第二天的时候,祁昭是被拉起来的,她烦躁的皱起脸,“天还没亮呢。”
    “张嘴。”
    她眼睛微张,问他,“干嘛?”
    裴叙将药丸塞进她嘴里,拿了杯温水送到嘴边。
    药的涩味在唇腔蔓延,祁昭眉头皱紧喝了大口水缓下去,“这什么啊。”
    “避孕药。”
    祁昭猛的清醒过来,眼睛瞪大,热气腾地从心里涌上来,从脖子处开始泛红,“我不是记得……戴了吗。”
    “抱歉啊宝宝,”裴叙亲了亲她额头,“破了。”
    想到昨夜那样的情形,祁昭脸完全红了,身体往下缩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她总是事后回忆起就很害羞。
    裴叙拉了拉她盖在头上的被子,“不闷吗?”
    她撇开,把自己缩进床的角落里,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你别动。”
    裴叙就没再动,看着被撑起的被子,闻着熟悉的气味,心里一阵满足。
    很久,没了动静,她感觉闷得不行了才拉下一角,裴叙已经在客厅了,他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转过脸来,祁昭又慌忙拉上被子。
    过了好一会,她慢慢掀开,对站在衣柜前的裴叙说,“你不继续睡吗?”
    他没听懂她的话外音,摇了摇头,“嗯,你继续睡吧。”
    裴叙在换衣服,脊背宽阔坚实,只是看起来就很有力量感,不足的是肩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挠痕,祁昭捏了捏手心,察觉指甲有些长了,视线向下,看见肩胛骨那个纹身同样被挠出了痕,定定的盯着看了几秒,那蛇怎么看起来…更逼真了。
    她语气不自然,“你和我一起……我想抱你。”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风掩盖,大风刮得很响,冷风一丝也走不进这个房间,燥热蔓延心头,伴随只有他能听见的震天动地的心跳。
    要他开心太简单了,祁昭一句话他就会开心,无论有意无意。
    人刚一进被窝,祁昭就去抱他腰,察觉到不对劲,她问,“你怎么在抖?”
    暖气不是开得挺足的。
    裴叙只是摇摇头,将她往怀里按紧了几分。
    祁昭也不说话了,指尖不安分地轻轻挠他,她问,“什么时候做的纹身?”
    “初二的时候。”
    “初二……”她轻念,脑子里回忆自己那个年纪在干嘛,那时候妈妈还没有那么忙,经常陪着她,那一年她哥哥也还没出国,她被管得严但过得充实,现在谁都不在她身边。
    其实她最开始的时候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闹了脾气,爸妈都推了工作在家陪了她半个月,那时候最常听见的就是两人在书房里开工作会议,忙完又要来陪她,被惯坏了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后来她哥哥祁江回来,两人才赶回工作岗位,祁昭可讨厌他了,总要和她说一堆大道理,说她任性,不懂得理解别人的苦楚,她不耐烦得很,后面渐渐接受,久而久之的,自己就一个人独守诺大的房子也不再闹腾了。
    蓦的,心疼起裴叙,她从没过问关于他的任何事,但他的生活里除了许衍那一个朋友,好像再没其他人了。
    说起叛逆,她绝对是比不上裴叙的,以前都会有人管着,再怎么闹都有人做靠山,那裴叙呢,有人关心他吗?
    祁昭眼睛睁着,头抵着他的胸膛,听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又开始后悔接近裴叙,但又控制不住靠近他。
    裴叙现在有她就不是一个人,但她还是要离开的,裴叙还是要一个人,想到这她收回抱着的手,转了身。
    裴叙也没有睡,以为她只是想换个姿势,就从后面拥着她,只要抱着祁昭,就能安心。
    撑着眼没坚持多久,祁昭再次睡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大亮,还在下小雪,世界成了白茫茫一片,这里每年都有这样的雪景,但是今年祁昭心里有些激动,像是第一次看见下雪的模样,开了窗户探出头去,用手接住雪花。
    寒风还在呼啸,透过干枯的枝桠望去,天色阴沉,满是灰压压的云,积雪挂在树梢上,压得树枝轻轻弯折,那树没了树叶,树皮苍老无比,沉着雪的重量,微微摇晃,好似在苟延残喘,感觉下一秒就要坍塌,谁又能想到,来年春天这棵树它又会满血复活,坚韧挺拔而无限生机的开满花。
    裴叙从后面给她披上外套,顺势抱住她的腰,这样的感觉太久远,太虚幻,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如果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就好了。
    祁昭对于早上思考的那一段有些忘却了,觉得像在梦里一样,只是隐隐的有些伤感,她
    拿接了雪的手拍在裴叙脸上,“化了,冰吗。”
    冰凉的手让裴叙有一瞬间的清醒,最终还是沉沦。
    两人各怀心事。
    打架事情之后,齐毅家里人很生气,找上酒吧,经理告知那天酒吧监控坏了,什么都看不到,而巷子里也没有监控,被打的外校两个人虽然当时意识清醒,但是太黑没看清人,想要帮齐毅反被一起狠揍了一顿,他家里人闹了好几天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去上美术班的那几天也都是裴叙来接她,只是那几日祁昭隐隐觉得自己的圈子在缩小,生活里只剩下裴叙一个人,像被大雪掩盖一般,世界冷凄凄的。
    或许是她心情不错,前几天还算比较听话,裴叙不喜欢她和异性接触,她也听从,想要自己陪在他身边,她也听,就推了和林米他们的聚会,但是后面几天就开始有些厌倦,怎么自己做起了小狗,没理由要她听裴叙的话。
    因为元旦放假,周末要补课,祁昭和她妈妈吐槽这件事,放假还补课,那算什么放假,是真不喜欢这种教学方式。
    视频那头的妈妈笑着,“妈妈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从高一开始就没放过周六,你们现在好多啦。”
    祁昭抿着唇压着不悦的情绪,她妈妈见她如此,试探性问,“反正最后一个学期,不如妈妈把你转回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再玩玩。”
    祁昭心一惊,忙摇头,然后愣怔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缓了好一会才说,“妈你闹着玩呢,我现在回去,会被笑话的。”
    “你这脾气,谁敢笑话你啊。”
    她摇头,“其实…都一样,就不那么麻烦了。”
    “是吗?”电话那头的人支着下巴,透过屏幕打量自己的女儿,“你从高一念叨到现在,真答应你了怎么还不同意了。”
    她受不了被这样打量,把镜头移开,“我是觉得太麻烦了,反正最后一个学期。”
    “好好。”她妈妈笑得清朗,“你开心就好。”
    周日最后一节课她坐不住,放学前20分钟就开溜了。
    又和妈妈说的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暖气开得足,她身上只剩下一件毛衣,厚重的校服外套被挤在一边,她一边吸烟,一边从落地大窗看向雾茫茫的城市。
    林米给她递了杯酒,“你们和好了?”
    其实说起来她有点不好意思,以她的性格来说应该果断的分开然后找下一个,但就是栽在裴叙身上了,和好……听起来很扎耳。
    祁昭吸了口烟再吐出去,嘴硬道:“他也不错,再给他一个机会。”
    姚章哼的一声,“你这么发展下去,再过半年,你怕是不想走了吧。”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要不是你让我帮忙,他打人那个监控我给他送局子里去,怎么也判个故意伤害罪。”
    祁昭斜睨了他一眼,冷淡淡的,“那谢谢您了。”
    李若宜被她阴阳怪气的模样逗笑,“跨年和我们一起吗?”
    她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认真道:“哪年不是一起。”
    “你可为裴叙拒绝过我们好几次了。”
    “不就一次吗?”
    “明明两次。”林米附和。
    “嗯?”祁昭一脸疑惑的表情,认真回忆这几天,除了和裴叙在一起就没有其他人了,不可能记错的。
    李若宜咂了咂嘴,“你记性还真不好,周一的时候你说不来,周叁的时候是裴叙接的电话,他说你不来。”
    酒水因为晃动泛着涟漪,一波又一波,祁昭低垂着透澈的眼眸凝视。她记忆里没有这一段,只是点点头,“是吗。”不动声色的拿起手机翻看通话记录,翻到周叁那天晚上,李若宜确实给她打过电话,但她确实没接过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天……是在裴叙家。
    姚章趾高气昂的说  :“看你不记得了,八成是裴叙自己拒绝的吧。”
    她将酒杯里剩下的半杯一口闷下,嗤笑道,“少猜忌了,那天我确实不想来。”
    他们呵呵笑道:“还以为你的生活里只有裴叙一个人了呢。”
    听到这话她有些不开心,心里那股傲气劲在作祟,但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像蒙着灰尘一样,但她发现,自己确实变了,放在以前,是绝对要生气的,绝不给裴叙面子,随心所欲惯了,没有人可以控制她,但是现在,却给了裴叙这个机会。
    这时手机在桌面翁翁响了起来,裴叙两个大字赫然出现。
    几人喝了口酒,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看她怎么做。
    祁昭受感到虎视眈眈的眼神,一把按了拒接,然后把手机关机。
    “你们几个真的很奇怪。”
    林米搂上她,“我们都懂,不用耍小性子。”
    祁昭用手肘戳她,“说我呢,你和你叁中的小男友分分合合,怎么样了?”
    她脸一红,“什么男友,早分了。”
    李若宜摇摇头,“那昨天在门口接你的是谁。”
    林米眼睛一瞪,“祁昭你们两个没完没了。”
    “带来认识认识。”
    林米摇头,“得了吧,叁中的,我也就玩玩而已。”
    祁昭和李若宜两人都笑看着不说话,心里懂林米心里那点小九九。
    闹腾到很晚,她心里郁结总算解开了一些,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周阿姨还没睡,在等她回来。
    “不用等我回来的,你可以先睡。”
    “哎,这怎么行,你爸爸妈妈那边我都要交代的。”
    她无奈点头,“回来晚我下次提前和你说。”
    周阿姨笑着答应,要回房间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今天…你那个同学来找过。”
    祁昭微微蹙眉,“哪个?”
    “就是……经常和你在门口说话的男同学。”
    她顿了顿,点头说知道了。
    一晚上而已,何至于找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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