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鼎安慰道。
    公子升也听得出,这是宗伯田鼎对他的安慰,但公子升还是缓过来,对着田鼎点点头,收起失落,随后满是感激的向田鼎辑礼。
    “谢宗伯之言!”
    公子升说道,礼毕后,便重新振作起来,暗自发誓,此去招揽白衍归齐,定要让白衍为齐国效力。
    田鼎站在一旁看着公子升的神情,露出欣慰的眼神。
    ……
    “闻有成兄领兵攻楚,衍幸之,有兄由西攻楚,衍在曲阜,心已安,而想曾押韩王置郢陈,于郢陈见闻,恐有患,特书信一封,望兄勿忘防郢陈叛乱!……”
    木桌前,白衍拿着笔墨,在竹简上写着一个又一个字。
    在书信中白衍甚至不敢说秦有叛贼,万一被李信告诉昌平君或者昌文君,那么麻烦便会到白衍这里。
    如今白衍害怕的不是昌平君叛乱,而是昌平君继续担任秦国右丞相,掌控着秦国朝野数不清的势力,这样一个不能对付,且在秦国位高权重的敌人,才是白衍最忌惮的。
    至于李信会不会相信他的话提防郢陈,这已经不是白衍如今最需要关心的事情。
    大梁城内的夜色下,白衍压着那些将士血流不止的伤口,看着一个又一个铁骑将士在自己眼前死去,连邬淮也闭着眼睛,成为一具尸体。
    那一幕幕,在白衍眼里,恍如眼前。
    李信麾下二十万大军,白衍都不认识几个,李氏与白氏之间的交情,白衍能提醒一句,却再也不会有念头,去想办法阻拦昌平君。
    这一次阻拦昌平君,下一次死的将士,就会更多。
    李信麾下二十万大军白衍一个都不认识,但如今因为昌平君而死的将士,都是一个个跟着他白衍出生入死的人。
    能冒险在昌平君眼皮底下,给李信送去这封信,已经是因为情分。
    “你小子真要攻楚?”
    司马兴在一旁,看着白衍写好书信后,眼神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想到白衍这小子断定项燕不在曲阜一地,决定要主动攻打楚国,彼时由楚东一路南下,再沿淮水而上,一路进攻到寿春。
    这个决定实在太大胆,甚至司马兴都感觉有些疯狂,司马兴清楚,这个决定背后,也意味着白衍彻底放弃魏地的退路。
    日后,要么这支大军楚灭而归,要么,就被楚国所灭。
    “叔父!能防昌平君一时,难防昌平君一世!既然如此,白衍便只能抓住这关键的机会,敌之所惧,吾之所倚!”
    白衍双手摊开竹简,看着上面的字迹,然后转头看向司马兴。
    昔日离开藤县去大梁的时候,白衍也担心消息走漏被楚军抓住机会,同样的,项燕命人按兵不动,也在害怕,不在曲阜一地的消息,被他知道。
    既然如此。
    不能阻拦昌平君,白衍便给昌平君与项燕一个惊喜。
    更何况,攻楚,白衍并非没有准备。
    “将军,将军前来定陶的消息,已经命人传出去!”
    房门外,牤急匆匆的走来,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一旁的司马兴闻言,依旧有些担忧,但也只能叹息,至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并没有其他的方法。
    况且看着眼前这小子,司马兴总感觉,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总能让人信服。
    能防一时,难防一世!
    的确是这个理!
    叹息过后,司马兴看向白衍。
    “叔父与齐妃,都在齐国,彼时定会想尽办法,说服齐国帮助你小子!”
    司马兴说到。
    如今心里唯一有少许安心的,便是司马兴想到,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与齐妃都在齐国。
    若是白衍这小子真的面临绝境,不提齐妃会想办法游说齐王,就是他麾下也都还有铁鹰锐士,到时候,其他的不敢保证,唯一能保证的,便是铁鹰锐士拼死也会护着白衍杀出重围。
    “命人送去南阳,交给李信将军!”
    白衍缓缓起身,收起竹简,交给牤。
    既然决定攻打楚国,那么眼下,白衍要做的不是立即去曲阜领兵,调动在曲阜一地所有部将,而是要把自己不在曲阜的事情,告知所有人。
    这也是白衍验证项燕不在曲阜一地,第二重方法。
    若项燕在曲阜一地,白衍宁愿因此而丢失一两座城邑,也不愿彼时因为判断失误,而让大军落入绝境。
    “诺!”
    牤连忙点点头,说完便转身离去。
    “叔父……”
    白衍正准备看向司马兴,安慰司马兴不需要那么担心,先联系冯氏注意秦国朝野,这次昌平君若真的叛秦,绝非郢陈一地,也绝非昌平君一人,这乃是冯氏让冯去疾争夺相位的好机会。
    然而白衍话还没说,就听到外边有动静,紧接着便见到齐妃来到房门外。
    “齐妃!”
    “齐妃!!”
    白衍与司马兴见到齐妃,连忙停下交谈,拱手打礼。
    齐妃对着二人还礼。
    “二位将军,妫婵已经收拾妥当!”
    齐妃说道。
    得知白衍会护送她一路前往齐国边境,齐妃心里安定不少,齐国已经送来消息,父王已经派遣宫卫,朝着边境赶来。
    另一边。
    定陶城内。
    百姓在街道上来来往往,肉眼望去,所有街道都是一旁繁荣热闹之景,而其中有三三两两的男子在街道上,听说白衍已经来到定陶,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缓缓离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其他地方,一些酒楼小二,药铺小厮,从宾客嘴里听到白衍在定陶的时候,神情也都有一瞬间改变,随后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伺候宾客之后,转身离开。
    第五百七十四章:碰面
    寒风入冬,大野泽一眼望去,巨大宽阔的湖畔两旁,随风浮动的芦苇望不到边,遥远在天际尽头的山川都若隐若现。
    大野泽,为济水所汇,野泽往西通雷泽,西南纳济水连通菏泽,东往北而出济水,再东经齐国而流入海,东边往南出烛河入菏水、通泗水、入淮、入海,因交通之便,水产丰富,自古是先民生存争夺之地。
    船帆在湖面上缓缓往前行驶,一名名手持弓弩、利刃的铁鹰锐士,眼神望着四周湖面,时不时看向前后其他船帆。
    作为曾经的齐国公主,作为如今的秦国王妃,齐妃从定陶回齐国的路线,并不是走曲阜一地,而是直接由乘船,沿着济水,前往齐国。
    这也调动定陶绝大部分官船,甚至官船不够之后,还用很多民间的船只以及船夫。
    “再过不远,便到须句!”
    司马兴看向身旁的少年,眼神有些不舍。
    离开定陶,一路乘船,司马兴清楚前面的须句,便是前往齐国走水路途径的最后一个城邑,白衍送齐妃到须句后,白衍便要离开。
    而这一离开,白衍要面对的,便是与楚国的死战,一切都是未知定数。
    胜败不知,生死亦是不知!
    “叔父到齐国,定要小心!”
    白衍看向一旁的司马兴,轻声说道。
    白衍的话不由得让司马兴哭笑不得,本该他担忧白衍离去的危险,不曾想反倒被白衍叮嘱,这让司马兴无奈的笑起来。
    “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来自齐国哪个望族,所有人,连仲伯父、白裕、胡进都不知你小子来历。”
    司马兴说到这里,无奈的摇头,看向齐国方向。
    “叔父在此也不多问,反正日后,终有一日,也会公之于世!”
    司马兴回想离开咸阳前,与世伯白仲,以及白裕、白伯等人饮酒的那个晚上,所有人都在推测白衍的来历。
    从不知因何原因离开齐国,再到一身剑术背后,那隐秘的恩师,以及领兵善谋,却一直都言从无‘兵书’之事,白衍所有举动,所有本领,都给白衍的身份蒙上一层迷雾。
    白伯曾猜测是鬼谷弟子,但司马兴与白裕,以及世伯白仲都不赞同,毕竟白衍的确很像神秘的鬼谷弟子,若是鬼谷弟子,何须藏着掖着。
    但若非鬼谷,又让人难以猜测出白衍师承何人,以及来历。
    那晚不管他们推测如何,唯一确定的便是,白衍出身绝对不是一般的士族,言行举止,特别是第一次去到白氏府邸的时候,表现更不像普通士族子弟。
    一般普通士族子弟,第一次见到白君竹时,那个不是想尽办法表现自己,引得美人侧目,而白衍这般一言不合便退婚的,别说第一次见,连听都没听说过。
    “叔父在齐国,若有需要,便书信给叔父!”
    司马兴转头看向白衍,开口嘱咐道。
    “多谢叔父!”
    白衍闻言,看向司马兴,满是感激的拱手打礼。
    不久后。
    随着船舶缓缓停靠在河岸上,望着远处巨大的城邑,白衍与司马兴,便带着铁鹰锐士,纷纷离开船舶,齐妃也在侍女的陪同下,慢步从船舱中走出来,眼眸的模样显然方才睡醒。
    或许是因为大梁刺杀的事情,让前段时日齐妃一直难以入睡,见到白衍后,方才踏实下来,在赶路期间,很容易便熟睡过去。
    快要入冬,不管是湖面还是微风,都多了几分凉意。
    白衍看着远处的须句,转头看向已经披上狐裘的齐妃,还有司马兴。
    “齐妃,叔父,此行一路前往齐国,多加小心!”
    白衍对着齐妃与司马兴拱手打礼,没有甲胄,仅有一身黑色衣服,但腰间名剑湛卢的存在,把白衍的身份瞬间便彰显出来。
    这是白衍少有没有用布把湛卢包裹起来,而是大大方方的佩在腰间。
    “将军不如,在须句城内且留一日!休息过后再去曲阜!”
    齐妃看着白衍,轻声挽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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