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是今日在咸阳城的街道上,当听到荀朔说出那些话后,嬴政心中最大的念头,便是想要召见白衍,立刻、马上的那种。
    甚至即便已经过去那么久,从确认是真的九州鼎,再到后面当着咸阳百姓的面祭天,最后又回到王宫大殿前祭祀,外边的天色都已经将近黄昏,但嬴政心中,迫切想要见白衍的心思不仅没有少一丝,反而越来越渴望。
    甚至嬴政都想着,等王翦老将军的病好一些,马上让王翦去替换白衍,让白衍回咸阳。
    心中有太多太多话,嬴政恨不得马上亲口询问白衍,询问完完整整的一切事情,看着木桌上的那些竹简,在嬴政眼里,尉缭、昌文君虽然询问那些铁骑将士数次,但所有人,终究不是受苍天托梦的白衍。
    更多更多经过,细节,以及梦境中的场景,都仅有白衍才知道。
    “王上要召见白衍?”
    齐妃看着神情激动的嬴政。第一次有如此任性的心思,甚至都不管秦楚正在交战,也要想着让白衍回咸阳,一时间,齐妃都有些哭笑不得。
    连她一个女子都知道,战前换将可是大忌!
    看着迫切渴望,一直都难以平复心中情绪的嬴政,齐妃想了想,看着嬴政开口劝道。
    “王上,在妾妃眼里,既是上天授意,定是因白衍于王上之忠心,而王上细想,白衍此前,为秦国戎马沙场,统领秦军流血杀敌,定是如此白衍,方得苍天授意,引路而得鼎,若让王上让白衍不顾秦楚交战,岂非逐末舍本……”
    齐妃看着嬴政。
    都说女人更为心细,在嬴政想要召见白衍的时候,目光短浅的女人定会附和嬴政,这样不仅能讨好嬴政,解嬴政渴望迫切之情,也能让白衍回咸阳,得到封赏,一朝显贵,受世人所攀交。
    但齐妃不同,齐妃深知,白衍何时回来,在秦国,在嬴政心里的功劳,都在哪里,这份功劳不仅不会随着时间变淡,反而会让嬴政随着心心念念,更加记住那些功劳。
    而这时候,比起着急回咸阳,齐妃清楚她要做的事情,便是在嬴政迫切渴望想要见到白衍时,潜移默化,让白衍在嬴政心里的形象,更为稳固。
    如此,随着嬴政的心念,在牢记那些功劳之时,白衍忠心的身影,也会在这段时日,烙印在嬴政心底之中,不断加深,并且不会随着岁月而被遗忘,纵使有小人背后作祟,也难以改变。
    齐妃深知,一朝显贵不算什么,日后都不受君王猜忌,方是荣华。
    在齐妃心里,不愿看到同是齐人的白衍,只是一个一时宠臣,齐妃更想见到的白衍,是一个在秦国朝堂,任何时候都不会被嬴政猜忌,并且屹立不倒的秦国大将。
    这样,齐妃在王宫,不仅自己的地位无忧,就是朝堂内,日后她的子嗣,也不需担忧无人扶持。
    “爱妃所言,有理!可寡人……”
    嬴政听着齐妃说的话,既是醒悟,又是无奈的表情。
    心中满是纠结,嬴政激动之余,一想到白衍不能回咸阳,不能立即见到白衍,这让他如何能好受,又如何甘心。
    然而不提齐妃所言,理智也在告诉嬴政,白衍既然请求攻楚,定有谋划,而秦楚交战事关天下局势、两国兴亡,如此重要之时,白衍的确不适宜立即回咸阳。
    但,嬴政是真的渴望,想要见到白衍。
    王宫书房外。
    李斯与王绾小声交谈着,作为参与调查九州鼎的事情,二人也更能体会到,寻鼎过程中的不可思议,若无苍天托梦,估计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找到巨树,并且还在巨树下,找到九州鼎。
    “赢侃大人!”
    看着远处走廊下,穿着官服急匆匆走来的赢侃,李斯与王绾纷纷抬起手。
    赢侃见到李斯与王绾,也连忙停下脚步,对着二人还礼。
    “王上可还在复查?”
    赢侃见到李斯、王绾的模样,看了书房一眼,好奇的问道。
    王绾、李斯闻言,对视一眼,随后看向赢侃,点点头。
    “恐怕王上此番,已经有了为白衍封君之心,就看百官对封君之事,会是如何反应。”
    王绾感叹一声道。
    李斯与赢侃闻言,都没有意外,特别是在赢侃眼里,对于白衍封君,并没有什么奇怪,封君不在秦律爵位之中,更多的是一种荣誉,例如他自己,便是重泉君,不过比起此前,嬴政将重泉给他作为封地,这倒是真。
    而白衍,虽然没有封君,但在秦国已经有封地的白衍,虽无其名,已有其实,就是不知道是洛阴君,还是嬴政特封白衍一个名号。
    对于其他封君,赢侃或许会有言论,但唯独白衍,赢侃却是打心底认同,不提白衍戎马沙场,身上的伤,就是护王有功,以及灭魏、寻到九州鼎这三件事,就足以有一个封君的称号。
    “若王上不予白衍再增封地,以白衍为秦国立下的战功,封君之事,百官应当不会如何。”
    李斯摇头说道。
    此刻李斯说到这里,也有些颇为感慨。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就看到,方才离去没多久的韩谒者,不知为何,急匆匆的走来,径直走去王宫书房,神色满是匆忙。
    原本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然而片刻后,突然就看到韩谒者走出书房,神色慌张的来到三人面前。
    “三位大人,王上召见!还请三位大人立即前去书房!”
    韩谒者着急的说道。
    见状,这不由得让李斯、赢侃、王绾满是疑惑。
    “可是发生何事?”
    李斯想了想,在去书房前,还是率先看向韩谒者,轻声询问一句。
    而韩谒者面对李斯的询问,看了看四周,也没有隐瞒。
    “左丞相在齐国,已经被人刺杀身亡”
    韩谒者眼神满是惊骇,轻声说道。
    随着韩谒者的话,李斯、王绾、赢侃三人听到后,表情瞬间大变,对视一眼后,三人立即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朝着书房走去。
    而在书房内。
    李斯等人方才进去,就看到嬴政拿着竹简,低头看着,齐妃则俏脸尽是担忧的站在一旁。
    “王上!”
    “王上!!”
    李斯、赢侃、王绾打礼后,看了一眼齐妃,都没有意外。
    齐国是齐妃的母国,而齐王是齐妃的父亲,如今左丞相隗状死在齐国临淄,这件事情绝非小事,无论齐王如何,都要给秦国一个交代,否则隗状的族人都会不服,天下士人也会拿这件事情,议论嬴政。
    “王上,应当非齐王所为,臣以为,秦楚方才交战,如今各地粮粟短缺,支撑与楚国交战尚且乏力,眼下秦国,绝不可冒然与齐国交战,当是派遣使臣,立即前去齐国,质问齐王。”
    李斯与王绾对视一眼后,率先拱手说道。
    如太仓令此前在朝堂禀报的一样,秦国接连交战,如虽疆域迅速扩大,但连年兴兵,已经耗尽仓存,若非嬴政力排众议,百官都不赞同白衍出兵攻打楚国。
    如今面对隗状被刺杀,李斯清楚,最重要的并非是先着急找出幕后真凶,而是秦国此时,绝不能同时与齐、楚两国交战。
    “姚贾、茅焦、皆在齐国,如今朝堂之内,可还能派遣何人赴齐?”
    嬴政听到李斯的话,抬起头,把竹简交给三人过目。
    嬴政也知道李斯的话没错,隗状被刺杀的事情,绝对与齐王没有关系,若齐王有心与秦国决裂,根本无需通过刺杀秦国丞相而决裂,大可发兵。
    但眼下要面对的问题是,在秦国丞相被刺杀的事情上,此时的齐国定是人心惶惶,齐王也定然怀揣不安,秦国出使齐国的使臣,不仅地位上能比丞相更高,更重要的是,能出使齐国面见齐王,还要通过劝说,安抚好齐王,并且还要让齐王,给秦国一个答复。
    这三个条件下,根本不可能有官员能达到,而且最关键的是,稍有出错,就会让齐王恼羞成怒。
    书房内。
    面对嬴政的询问,看过竹简的三人,全都安静下来,不知如何回答嬴政的问题。
    并且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三人都清楚,不说满足条件能去齐国的大臣,基本已经没有,就是有,此时也未必愿意去出使齐国。
    左丞相隗状在齐国被刺杀,动荡的绝非仅仅是齐国。
    面对这个左丞相位置的空缺,秦国朝堂,也会掀起一股争斗,这时候地位越高的人,越不可能离开秦国。
    “若不能尽早派遣使臣去齐国,一旦齐王因为此事,与楚国联盟。白衍将军此时可依旧统领秦国大军,在齐楚之间的曲阜!面对齐国与楚国的合盟,稍有不慎,必将被齐楚所合围!”
    赢侃这时候,想了想,皱眉看向李斯、王绾,随后看向嬴政说道。
    赢侃清楚此时必须要找到人,尽快出使齐国,安抚住齐王,否则难保齐王不会与楚国合盟。
    安静的书房内。
    嬴政好不容易因为九鼎的事情,难得的满心喜悦,此时,在得知隗状在临淄被刺杀而亡的事情,瞬间便给嬴政喜悦之情,蒙上一股阴影,也让嬴政的脸,有些阴沉起来。
    谁敢刺杀隗状?
    嬴政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楚国,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在临淄,隗状有护卫的情况下,楚国就算想刺杀,也根本没机会。
    “王上,妾妃愿出使齐国!”
    齐妃的声音这时候突然传入嬴政耳朵,嬴政不由得转头看去。
    李斯、王绾、赢侃三人,也都一脸意外的看向齐妃。
    “王上,妾妃愿为王上,安抚父王!并且定会让父王,找出刺杀左丞相之真凶!”
    齐妃在嬴政、李斯等人的目光中,打礼道,礼毕后,随即抬头直勾勾的面对嬴政的眼神,美眸之中,没有丝毫躲闪。
    “王上,或可如此!”
    李斯这时候,反应过来,也急忙对着嬴政打礼道。
    齐妃是齐王的爱女,这时候齐妃去齐国,面见齐王,父女之间的关系,远非外臣能比,由齐妃去齐国,定能安抚齐王。
    “王上,微臣也赞同,由齐妃出使齐国!”
    赢侃这时候也把目光,从齐妃那里,看向嬴政,抬手赞同道。
    嬴政听到李斯与赢侃的话,又见到王绾也点头附和,最终把目光看向齐妃。
    第五百五十七章:擒拿张黡、张良
    “将军,如今曲阜、萧县、沛县、彭城,还有大梁、陶邑那边都传来消息,四处都在传言将军杀人夺鼎。”
    洙水河畔旁,一名铁骑将士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拱手禀报。
    牤听到后,便让将士先离开。
    转头看着正在钓鱼的白衍,牤吸口气,皱着眉头,这段时间以来,听到四处都有人传播白衍的恶名,牤心中憋了一肚子火。
    但想到白衍说过,现在世人骂得越厉害,楚国、齐国埋下的祸根才会越深,牤只能忍着心中的怒火。
    “上鱼了!”
    随着白衍的话,牤见到白衍手中的竹竿弯曲抖动,便连忙上前来到河水旁,把侵入半水的鱼篓,从河里提出来。
    日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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