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将军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都有些震撼。
    “大梁城必破!可惜将军担忧族人安危,尚未看到这眼前场景。”
    “是啊!魏王此时怕是已经是惊弓之鸟,岌岌可危!看他魏王,和还敢羞辱将军否!”
    于奉、枞、等一众将军骑着战马,看着昏迷过去的尸埕,再看着远处被涛涛大水冲击的大梁城,震撼之余,言语中再也忍不住道一声痛快。
    就连杨彦、惠普、虞和等一众边骑将领,也都忍不住点点头,看着大梁城被河水侵蚀,想到魏王此前的举动,都忍不住露出大仇得报一般的表情。
    而就在这些将军后面,一名在燕地,便与鸠有交情的将领,突然发现,鸠看着大梁城,似乎不怎么有笑意,便好奇起来。
    “鸠将军,为何面无喜色,莫非鸠将军不为白衍将军感到高兴?”
    这名三十岁左右的将领好奇的看向鸠,轻声问道。
    “将军看到这眼前场景,不会开心!”
    鸠轻声说道,想到当初白衍在夜色下,为将士们添火的人影,想到从认识之后,那人影做的一件件事情,还有救下高奴百姓,阏与、雁门的赵国百姓。
    鸠再次看了一眼大梁城,便缓缓转过身,骑着战马独自朝着秦军大营方向走去。
    鸠的声音不大,然而周围所有人都是秦国将军,并无喧嚣之声,故而几乎所有将军,都听到鸠的话,此刻其他所有将军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似乎所有白氏铁骑的将领,脸上都没有笑容。
    就连面色凶狠的宴茂,亦不例外。
    ……
    秦军大营中。
    鸠回到白衍身边的时候,便看到三名年迈的医师,已经救治躺在布坐上的大伯,在这个不大的营帐内,一旁还放置着满是恶臭与血迹的衣物。
    “将军!”
    鸠看着白衍面无表情的模样,拱手打礼。
    白衍听到鸠的声音,看了鸠一眼。
    “大梁如何?”
    白衍问道。
    鸠听到白衍的话,低下头,对着白衍禀报。
    “已经凿通鸿沟、烛河之水。”
    鸠没有具体说出大梁如今的具体情况,想要让自己的将军白衍,此刻能好受一些,不仅是他,就是所有白氏铁骑的将领都清楚,如今全军之中最难受的人,便是亲口下令的将军。
    他们白氏铁骑的将士,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将军。
    这也是为何,将军不是白氏子弟的消息,此前负责看守囚徒的铁骑将士,是最先知晓的,然从头到尾,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将领、没有任何一个将士,对白衍有过一丝异心。
    始于其姓,义于其行,忠于其人,哪怕白衍不是白氏子弟,所有将士都没有丝毫离开白衍的念头。
    比起白氏的名讳,将士们更在意的是,白衍是真的在乎他们每一个人,逢战白衍必在前,荣辱与共,同生共死,也会在战后担忧他们任何一个将士的情况,拿王上所赐之财为将士们疗伤,用自己居住的府邸,为战亡将士们立祠,亡将遗孤,白衍也会尽力照顾到。
    这些事情,别说其他将军,就是此前的白裕将军,都从未做过的。
    将士们都是人,面对白衍所做的一件件事,他们比任何人都铭记在心,甚至别说他们这些将士,就是那些死去将士的故乡家人,都绞尽脑汁要来到雁门,想在白衍麾下,为白衍效命。
    “醒了,将军!”
    突然医师的声音响起,鸠回过神,随后便看到,在医师的医治下,将军亲伯居然奄奄一息的睁开双眼。
    白衍这时候走上前,看着大伯,目光满是复杂。
    看着大伯见到他后似乎满是激动,用尽全力,动了动嘴,白衍见到大伯那眼神,犹豫之后,方才靠近大伯。
    一靠近,白衍便能闻到大伯嘴里的臭味,犬屎有多臭,养过犬的人都清楚,风干之后还好,若是一直潮湿封闭着,那味道……
    “杀魏王!杀魏王!”
    白衍听着大伯用尽全力,依旧无比虚弱的声音,叹口气,看着双眼绝望流泪的大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非要去大梁。
    不过这话白衍可不会说出来,毕竟大伯都已经成这模样。
    “大伯安心,白衍不会放过魏王的!不过眼下,大伯必须告诉侄儿,大伯可曾把父亲之事,告诉尸家?”
    白衍没有拒绝大伯的请求,看着大伯被魏王假打断双腿,砍掉双手的模样,对于魏王假,白衍自然也不会留。
    不过在这之前,白衍要弄清楚一件事。
    那便是大伯有没有把父亲、母亲的事情告诉尸家,尸埕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大伯,这点白衍心知肚明,不过白衍却同样了解大伯的心性。
    贪婪,这是此前白衍最厌恶大伯的原因,从小到大,大伯就想着从祖父、父亲那里拿钱,恨不得把所有钱都让大伯拿去花,大伯才舒服。
    也是因为大伯的这个心性,此前在得知尸埕的举动后,白衍能一直能安心的原因之一。
    以大伯的贪婪,一旦有机会,是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尸埕乃是魏国尸相,接触之人多半非富即贵,并且方才接触大伯,最多知晓大伯无才,短时间根本不会知晓大伯的心性,到底有多自私自利,有多贪婪。
    别看大伯出身低微,但却够贪。
    “未曾~说~过……”
    白衍低头听着大伯的回复,抬头看着大伯那泪眼闪烁,眼神尽是悔恨的模样,似乎真的不像是作假。
    白衍这才放心下来,看来果然还是作为侄儿的,最了解自己的大伯。
    “大伯安心修养,日后大伯余生,衍儿都会命人照顾,魏王哪里,侄儿会为大伯报仇,大伯别担心。”
    白衍起身对着大伯说道,看着大伯那绝望的双眼,白衍也不知道大伯能否挺过这一次,毕竟不仅是身体失去手脚,更重要的,还是在众目睽睽下,魏假对大伯的侮辱。
    大伯终究是个读过书的人,从小到大便自视与其他人不一样,更是祖父最宠爱,最器重的长子。
    这般打击,或许若没有对魏假的仇恨,大伯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想。
    “将军!昝寿、仲右、颜岳三位将军,都已经在帅帐之中!”
    一名将士这时候也刚好过来禀报。
    白衍闻言点点头,让医师继续为大伯医治。
    “大伯,安心修养!待见到魏王假,侄儿会将其,亲自送到大伯面前。”
    白衍没有说太多看开的话,毕竟任何一个人落得大伯这般下场,怕都难以接受。
    说完,白衍看着大伯脸颊上流泪不止,满是仇恨、后悔、绝望的模样,缓缓转身,与牤、鸠,一同离开营帐。
    主帅营帐。
    昝寿、仲右、颜岳虽然不知道白衍为何突然召他们三人回主将营帐,但没见到白衍,他们都纷纷老实的待在营帐内。
    安静的氛围中,昝寿、仲右二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
    想起白衍亲伯的遭遇,他们隐约有预感,白衍定是因为大伯之事,准备要迁怒他们二人,对此他们二人也没话可说,白衍不管是杀是罚,他们都认,毕竟此前他们看到白衍亲伯的模样,也都被吓一跳。
    他们不傻,其实看着后面白衍的反应,都隐约感觉到,恐怕是他们二人中计,擅自返回大营,只不过白衍没说出来而已。
    “将军!”
    营帐外传来士卒的声音,三人连忙收起心神,随后就见到白衍与牤、鸠一同进来。
    “将军!”
    “将军!!”
    见到白衍进来后,三人连忙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随后取下佩剑放在木架上,正准备让三人来到地图这里时,便看见昝寿、仲右二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秦剑。
    “将军,吾二人此前违背将军之令,还请将军责罚!”
    昝寿与仲右的举动,毫无疑问是任杀任刮。
    白衍看着这一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何罪之有?莫非二位将军以为白衍此番,是来问责?”
    白衍有些无奈的说着,看着一脸疑惑,彼此面面相觑的昝寿、仲右,随后转身来到地图旁,看着挂在木架上的地图。
    “此前白衍不是有言,有一事,需告知二位将军。”
    白衍说道。
    昝寿、仲右听到白衍的话,看了看白衍似乎真的不是来怪罪他们的,顿时一脸疑惑起来,带着不解,二人与颜岳对视一眼后,收起佩剑,缓缓起身,一同走到白衍身旁。
    看着地图,还未等三人开口,白衍便在三人的注视中,指着地图。
    “此番,白衍打算攻楚!”
    白衍说道。
    一句话,顷刻间让昝寿、仲右、颜岳三人,微微张嘴,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
    要攻打楚国!!!
    这……
    没有王上的命令,贸然攻打楚……
    还没等他们三人说些什么,蓦然间,三人想起,此前在厘城时,嬴政,命人带给白衍的大将印!!!
    大将印!想到这里,昝寿、仲右、颜岳哪里还醒悟不过来,三人都骇目惊心的看向白衍。
    攻打楚国不是临时起意!!!
    白衍从一开始,便打算攻打楚国,并且这件事情嬴政也知道!
    第五百一十七章:惊了又惊,最后直接麻木的尸埕
    左丞相隗状来到秦国大营,次日便由铁骑护送离开,期间除去晚上与白衍交谈,询问一些事情无果,便明智的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是花更多的心思在尸埕身上。
    尸家毕竟是魏国名门望族,而尸埕更是魏国丞相,若是能让尸家在秦国朝堂入仕,何尝不是安抚魏国士人的一种手段。
    “尸埕还是不吃不喝?”
    白衍在主帅营帐内,正在处理着大营事务,幸好在咸阳诏令抵达后,杨彦便是名正言顺的副将军,如今也能为白衍分担事务,这才让白衍空出更多精力。
    “还是不吃!”
    牤看着白衍,想到尸埕,面色有些不耐,若是说杀人牤绝不皱一下眉头,然而照顾人,还是一个老人,这让屠夫出身的牤,哪来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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