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衍似乎并不知道事情经过,昝寿想了想,这才告诉白衍,此前他们已经都快到达大梁城的时候,忽然见到白衍的大伯骑马追来,直言让他们二人回去,由他大伯出使魏国。
    起初,二人见到大伯并没有白衍的命令,并且也没有见到白衍的将士护送大伯前来,并不相信大伯的话。
    然而直到大伯拿出魏国相印出来,这让二人都没想到,并且大伯告知二人,此前其侄儿所忧,再也不复存在,大伯已经说服魏相,并且持有魏相书信,加之是主将白衍亲伯的身份,他更合适,也更有把握说服魏王。
    而得知他们已经前往大梁,这才急匆匆的追赶而来,来不及告知亲侄儿,不过已经命人去禀报,他们等着即可。
    “大伯?”
    白衍听到昝寿、仲右的话,一脸疑惑,驾驭战马转过头,看向身后远处那辆马车。
    牤也皱眉,知晓白衍心中所想,直接示意让其他将士,去那辆马车上搜查。
    然而还未等那几名秦军将士靠近,马车布帘便缓缓掀开,尸埕的身影从马车内走出来。
    “白将军不知此事?”
    尸埕出来后,站在马车上,看了看那些将士,随后一脸好奇的,不解的吸口气,皱起眉头看向白衍。
    此前大伯能悄悄离开厘城,除去白衍事务繁忙的原因外,最重要的便是有尸埕的帮助,这才瞒过那些看守的秦国士卒。
    但这一刻。
    尸埕自然不会承认,故而把目光看向马车一旁的扈从。
    只见扈从一脸害怕的上前,对着白衍直接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几息后,不断对着白衍磕头。
    “将军,是奴才忘记禀报将军!还望将军恕罪啊!将军饶命!”
    扈从满是祈求的磕头道。
    年迈的尸埕站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瞥了一眼白衍后,顿时浮现怒容。
    “大胆,如此军情要事,尔居然胆敢遗忘。”
    尸埕说到这里,目光从扈从那里,转而看向白衍,拱手打礼后,指着那扈从。
    “将军,万万没料到,一切居然皆因此人疏忽,实在该死!还请将军……将其,赐死!”
    尸埕说到最后之时,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根本不看那扈从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扈从的死活。
    “尸相!莫忘城内,有多少魏国百姓!”
    白衍骑着战马,脸颊上露出少有动怒的表情。
    白衍知道尸埕是在演戏,给他一个台阶下,但是尸埕的做法,让白衍真的忍不住心生怒气。
    连他白衍都想要劝说魏王一番,为何尸埕却要让大伯前去。
    “故,尸埕愿把佩印,以及书信,交由秦使!”
    尸埕见到白衍动怒的模样,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反而认真的对着白衍打礼。
    “入营!”
    白衍看了尸埕一眼,没再说什么,在这件事情上,白衍清楚他被尸埕算计得死死的。
    一但不承认大伯出使大梁的事情,无法让咸阳朝堂的人理解,为何不让有相印以及尸埕书信的大伯出使,而更多的有心人,也会大伯利用相印、以及其身份擅自哄骗之举,去嬴政那里谏言他,他或许没事,但是昝寿、仲右就没那么好,要知道他们二人接令之后,擅自返程……
    更重要的是,这二人还是因为他白衍,方才思虑再三,最终返程。
    一旦昝寿、仲右被责罚!!!
    白衍能想到,日后其他将军会如何看他。
    看着尸埕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已经算计好,甚至连台阶,以及处死的人,都准备妥当,白衍只能吃一堑长一智。
    “二位将军回营休息,白衍尚有事情,需要二位将军!”
    白衍看向昝寿、仲右。
    既然出使魏国的这件事情,没有落在他们二人手里,那么楚国的事情,便需要适当透露一些给二人知晓,让马跑,就需要给马儿吃草。
    魏王假不降,便会凿渠引水,灭魏就在眼前,白衍需要让天下,都看到一个毫无弱点的秦国大军,这样别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能让这麾下三军众将不离心,不管是齐国,还是楚国来援,白衍都不会惧怕。
    “诺!”
    “诺!!”
    昝寿、仲右拱手应道。
    礼毕后,看着白衍离去,二人都有些疑惑,方才白衍的语气以及举动,都让昝寿、仲右二人意识到,事情似乎没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不过回想起此前大伯的那些话,他们二人是真的没有选择,因为人多,白衍询问之际,有些话他们不好说,此前他们之所以答应白衍的大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大伯隐晦的暗示过,大伯与白衍有血脉之亲,终究都是族人。
    白衍岂有不愿扶持族人之举?更何况,更别说,如今有相印与书信,谁还能比他更合适,若是他们二人还要固执,不仅仅让白衍为难,一旦失败,他们就要为此负责,自己去咸阳解释。
    他们二人听到白衍大伯的话,虽然有些愤怒,然思索一番,回想当初白衍不让自己亲伯出使大梁的理由,如今的的确确都已经不存在,外加上看到相印的确不假。
    他们犹豫之下,这才愿意相信白衍亲伯之言。
    毕竟不管能否劝降魏王,白衍亲伯终归都要回来不是,这样的情况下,大伯怎会欺骗他们。
    然而。
    他们二人都没想到,白衍居然一直都不知晓此事,就连大伯何时离开,都没有士卒发现,去禀报白衍。
    ……
    秦军大营。
    在进入大营后,安顿下来的尸埕,数次去求见白衍,却被士卒告知白衍要事繁忙,已经离开大营。
    闻言,尸埕哪里不清楚,白衍这是已经大致猜到他想说什么,问什么,故意不想接见,一想到这里,年迈的尸埕也是被气得不轻。
    而正当尸埕气急无奈之时。
    一支有不下三百人的秦军队伍,护送一辆插有秦国旗帜的马车,缓缓路过秦军营地附近,随后停下。
    很快,随着一个秦国将领急匆匆的骑着战马,去到马车旁。
    “丞相,末将去大营询问,营中将士告知,白衍将军,并未在大营之中。”
    将领对着马车禀报道。
    安静一会,马车上,一个人影缓缓从马车之中走出,若是白衍在这里定然会惊讶,这人不是别人,赫然是秦国左丞相,隗状。
    “走,去营地!”
    隗状走下马车。
    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秦军大营,这是隗状必须要落脚的地方,在知晓要出使齐国的时候,隗状便清楚,此行途径魏地,无论如何,他都需要见一见白衍。
    若无白衍派遣铁骑或者边骑护送他去齐国边境,恐怕此番他去齐国,多半是凶多吉少。
    此前颍川郡有他的势力在,无需过多惶恐,齐国那里,他已经书信送给姚贾,眼下,唯有离开颍川,到齐国前途径的魏地,最是凶险。
    “那便是边骑?”
    隗状带着身旁负责护送的将领,以及其他扈从,正朝着大营走去,忽然间,远处便传来轰鸣的马蹄声。
    隗状一眼看去便清楚的看到,数十匹马儿在一个个将士的乘骑下,径直进入大营。
    “不怪此前魏国三番五次想要出城交战,都被边骑杀得溃不成军!”
    官大夫郑陵,在隗状身旁点头感慨一句。
    在前来秦军大营的路上,郑陵与隗状,便听闻大梁这里的事情,也清楚的知道,大梁中魏国大军,若不倾巢而出,连边骑的围剿都无法突破,在数次交战中,魏国士卒被杀得根本不敢再出城。
    “为将者,若能有朝一日,能率领此等精锐纵横沙场,岂不快哉,纵使身死,亦再无憾矣~!”
    郑陵感慨道,穿着同样的衣甲,腰间佩剑,虽说郑陵只是一个大夫爵的将领,但不妨碍郑陵有志气,想着也能有朝一日,能统领一支上万精锐大军,纵横沙场,攻城掠地,血海尸山,岂不痛快。
    隗状自然也听到郑陵的感慨,隗状想了想,最终没有打击郑陵的热情。
    白衍是白氏子弟,名门望族之后,并且一直以来连连战功,也因此深得嬴政的欢心与宠信,想如今白衍麾下的两支精锐大军,连陇西李氏,将爵李信都无法触及。
    可想而知,嬴政到底有多信任白衍。
    而若是像白衍麾下的两支精锐,那一支不是历经生死血战磨砺而来的,白氏铁骑不必多说,很多人都是当年跟过白起的士卒后人,而边骑,昔日李牧统领赵边骑,一骑敢战秦国,其精锐更是不必多说。
    想要有这种精锐。
    难啊!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白衍将军其亲伯,非秦人,乃是齐人!”
    隗状走着走着,正来到营地外,看着前面阻拦照例询问的秦卒,正准备说话,忽然营门里面便传来谈论声。
    “那真是白衍将军亲伯?”
    “千真万确,听闻戸簪袅说过,如今这件事情,将军们都知道,那男子,的确是白衍将军亲伯,齐人也!此事很多更卒都知晓,而且簪袅说过,如今起事很多将军都已经知道,白衍将军,可能是齐人!而非秦人!”
    大营外。
    隗状听着里面士卒的谈论,听这听着,隗状眉头微皱,随后一脸疑惑,满是怀疑,最后整个人的神情,都错愕起来。
    白衍是齐人???
    白衍怎会是齐人!!!
    隗状心中错愕之余,也是无比荒谬,白衍明明是平原白氏子弟,白起之后,怎么可能是齐人!
    但眼下这些士卒的谈论又如何解释?
    “为何他们会说,白衍将军非秦人?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何事?”
    隗状想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不安,连忙从官服的袖袋内,取出相印,势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拜见丞相!”
    “拜见丞相!!”
    看守营门的秦国将士们,见到隗状的相印,纷纷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脸色都被吓得闪过一抹惨白,他们原以为是那个秦国官员到来,并且一开始看这个官员的服饰,似乎与其他官员多些条纹,还有些疑惑。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秦国丞相!
    “丞相?”
    而随着营地外士卒的声音,营门内的士卒这时候转过头,也都注意到营地外的隗状一行人。
    虽然所有士卒都不认识隗状,但听到方才的话,哪里还不清楚,来者是秦国丞相,故而纷纷都在这一刻腿脚打哆嗦,连忙辑礼。
    “拜见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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