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再傻,眼下也听得出白衍的意思,侄子明显是在说,因念亲情,他方才会坐在这里好吃好喝,若无亲情,便没有今日之事。
    想到这里,大伯整个身子都颤抖一下,清楚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日后荣华富贵,怕是都别想。
    “衍儿,此前大伯虽不得谷兄相助,心中却有不忿,却从未想过,真去残害谷兄,大伯只求富贵,绝无害人之心!”
    大伯抬头对着白衍,笑着说道。
    在得知孇谷让水衍去秦国武都,大伯心中的确有报复孇谷的念头,然而多是因为此前怨气,以及一路上的挨饿受苦,待前去秦国有钱后,报复孇谷的念头便逐渐淡下来,更多的是求荣华富贵。
    如今又经历这一劫难,大伯真的已经没有丝毫报复的念头。
    “衍儿,你要相信大伯!”
    大伯望着眼前的侄儿,露出讨好的笑容。
    白衍拿起酒爵,对着大伯笑着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大伯的话。
    片刻后。
    在白衍的吩咐下,府邸的侍女,带着大伯下去修养,毕竟大伯一身伤,没有一两个月,都未必能好。
    “将军!”
    牤见到大伯离去后,便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打礼,看着侍女在收拾残羹剩饭,牤把目光看向白衍。
    “若是没有猜错,营地哪里应该已经有传言。”
    白衍站在窗前,轻声说道。
    “将军,牤可否要去处理?”
    牤点点头,方才在渠道哪里的事情,包括白衍称呼那中年男子为大伯,不仅是将士们亲眼见到,就是那些囚徒,以及那些燕地将领都亲眼见到,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将军会称一个囚徒为大伯。
    虽然牤不懂,但眼下,营地哪里有铁骑将士在,此时消息还被铁骑将士压着,还没有传开,只要白衍愿意,今晚过后,今日所发生的的事,便不会传出去。
    “不必了!”
    白衍面色有些惆怅,摇摇头。
    白衍清楚,其实没有大伯的事情,灭魏之后,白氏也会催促他。
    早与晚相差并不多。
    其实在见到尸堰之后,白衍便没打算再隐瞒下去,是时候,告诉天下人,告诉那些诸侯国的君王,告诉那些诸侯国的大臣,以及数不尽的士族……
    他并非白氏子弟!
    思索间,看着窗外的景色,白衍突然想到田鼎,又想到柴。
    “数年前,当初攻打韩国之时,在宛冯城内,柴便问我……”
    白衍脑海里浮现数年前的场景。
    ‘衍,我当真想不通,白氏族人是怎么想的,为何白裕将军如此重视你,而其他白氏族人……’
    柴轻声询问着,越问表情越是古怪。
    如今回想当时的场景,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是时候该让柴知道原因!”
    白衍露出少许笑意说道。
    至于大伯,白衍了解大伯,根本不会真的相信大伯的话,就算大伯真的没有害小舅父的心思,但从岑晴的事情就能看出,大伯的心性为人。
    天下有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让大伯在厘城,让大伯知道他是白衍,但不代表他会让大伯肆无忌惮。
    第五百一十二章:尸埕的疑惑,大伯?
    “白衍称一囚徒,为大伯?”
    府邸中,日渐萎靡不振的尸埕,听到仆从的禀报,顿时老脸满是诧异的看向仆从。
    “是的!相国,这两日此事皆有流传,并且更卒士伍之中,许多人曾听闻那男子所犯之事!”
    仆从对着尸埕拱手点头,继续说道:“据传闻,那男子是齐国人,曾在稷下学府蒙学过一段时日,曾见过李斯一面,此事尚不知真假,唯一确定的是,数年前男子从齐国赴秦,想投奔李斯。”
    仆从说到这里,看向尸埕。
    “后李斯谁不记得此男子为何人,思虑之下,便让其,在长子李由府中做食客,听说……”
    仆从说到这里,也感觉有些古怪,不知怎么说下去。
    “听说何事?”
    尸埕见到仆从说到一半便不说,皱眉问道。
    此刻尸埕心中满是疑惑,齐国人?平阳白氏,白起后人中,可从未听闻过有那一支族人,去齐国的,就是白起的那些孙子行商,似乎十余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后便再也不去齐国行商。
    眼下白氏的顶梁,也是白氏在秦国掌权之人,白衍!怎会叫以齐人为伯父?
    “听说此人手脚不干净,在李由府邸食禄,却见财而行窃,后听闻逃回齐国!”
    仆从禀报道。
    “行窃?”
    尸埕听到仆从的诉说,彻底无语至极,这世上最让人不耻的事情,便是去人家府邸做食客,却还偷主家的东西,这般人不管去哪里,都不会被人待见,毕竟恩将仇报这等事情,素来让人厌恶。
    但眼下听到仆从这么一说,尸埕更是不明白,为何白衍,会称呼这么一个人,为大伯。
    “此人眼下尚在何处?”
    尸埕想了想,询问道,打算去见一见那人,毕竟这件事情实在让尸埕有些疑惑。
    “应当是在白衍书房之中,听闻自从那男子被白衍带回府邸,这两日皆在府邸内居住,好吃好喝,颇有主家指使他人的模样。”
    仆从说道。
    这件事情方才仆从也去打听过,虽然不清楚那男子与秦将白衍是否真的有关系,但自从那男子来到府邸后,不管是府邸的侍女还是看守的秦国将士,都有些言论,但涉及白衍,所有人都不敢有半点怨言。
    “莫非是真的?”
    尸埕露出思索的表情,听到来龙去脉后,不知为何,突然心中隐约感觉,那男子,或许真的与白衍有血脉之亲!
    府邸中。
    白衍的书房外,杨彦、惠普、虞和三人,带着几名将领,急匆匆的走来,随后来到书房内,一眼见到此刻房间之中,已经站满其他将领。
    在昝寿、颜岳,以及于奉、虞鲁等人的注视下,杨彦、惠普、虞和上前,对着白衍拱手。
    “将军!”
    “将军!!”
    三人之中,最兴奋的莫过杨彦,此刻杨彦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与当初犯错负伤,后被贬函谷关时的模样,宛若两人。
    这段时日亲自统领过边骑,杨彦这才体会到,当初秦国大军,到底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而那名扬天下的边骑,到底有多精锐骁勇,若是非要形容这段时日的感觉,杨彦只能感叹一声痛快。
    只要大梁之中,有魏军胆敢出城,不管数量多少,杨彦都能从容的应对。
    “渠道已经挖通!”
    白衍见到杨彦三人归来,点点头,随后看着身旁那挂起来的巨大布图。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正准备看向地图,这时候突然注意到,白衍身旁,居然有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布衣,站在白衍身旁。
    望着那陌生的中年男子,杨彦有些好奇,居然能站在白衍身旁,而且还一脸如此淡然,莫非是哪一位名士?
    杨彦、虞和、惠普三人看向大伯时。
    大伯也见到三位将军的目光,顿时大伯嘴角上扬,露出少许笑脸,紧接着便看向身旁侄儿,等待侄儿开口说话。
    这几日。
    大伯可谓是从人生低谷,走到人生高峰,以往别说他高攀不起,甚至都没资格上前搭话的那些将领,如今见到他都卑躬屈膝的,就是这些一个个秦国颇有名气的将军,见到他也都是客客气气。
    这些将军在军中,那个不是统领军中数千兵马,就是在秦国朝堂内,也都是朝堂柱梁,更别说回到其族所居住城邑。
    如今,众多将军,那个不给他颜面,哪一个待他不是客客气气的,礼数有佳。
    这如何不让大伯得意,大伯甚至心想,待日后他随侄儿回咸阳,定会让昔日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好看,至于那些往日有过恩惠的好友,不乏可以提拔一番。
    还有,日后若是有朝一日,侄儿领兵攻打楚国,待兵临城下之时,哼哼~!
    想起往日那些刻薄的楚吏,大伯便忍不住动怒,日后大伯倒要看看,他们焉能再趾高气扬否。
    “再等三日,四日后若魏国不降,便开凿渠水!”
    白衍站在地图旁,尽管有心理准备,然而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有些惆怅。
    白衍深知,水祸,最终受害最多的,终究是百姓,但另一方面,身为将军,白衍却不可能,让将士们白白去送死,先思君王,后忧伍卒,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在魏国百姓前面。
    况且若不用水淹,日后死的将士只会更多更多,最后,恐怕还是要用水淹!
    “在此之前,要遣使去大梁,劝降魏王!”
    白衍转过头,看向众位将领。
    若是荀朔在这里,白衍一定会让荀朔去,荀朔是名师之后,大名鼎鼎的荀子后人,由荀朔去大梁,不仅能劝说魏王,也能游说一番魏国那些名门望族,毕竟那些名门望族无论如何,都会给荀朔颜面。
    可惜,此刻荀朔不在。
    “遣使?将军!末将愿意前往大梁,劝降魏王!”
    “将军,末将亦愿前往大梁!”
    书房中,听到白衍的话,几乎不少将军纷纷都眼色一亮,特别是从燕地领兵赶来的那些将领,像于奉、枞、虞鲁等人,便连忙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谁都清楚,这是一次机会,实打实的好机会,毕竟以秦国使臣的身份,去劝降魏王,这本就有助于自己的名声,若是能游说劝降魏王,让魏王降秦,那毫无疑问,便是头功,此等功劳,无法想象,再者,就算无法游说魏王降秦,只要施展口舌,也有机会展露自己。
    毕竟常年领兵在外,根本少有机会去咸阳王宫,更别说让秦王记住自己,秦国疆域如此辽阔,大营之多,将军之众,很多将军终其一生效力秦国,都没能让君王知晓自己的名字。
    “将军,末将,亦愿前往大梁!”
    一旁的昝寿,想了想,也向白衍拱手打礼道。
    经历过此前的事情后,昝寿、仲右、颜岳三人,纷纷收敛往日的心高气傲,特别是在后面,看到边骑一个个战功,见到三万余边骑在大梁城外,压得魏国大军都不能出大梁,他们哪里还敢在白衍面前,有任何嚣张之色。
    在见到那些边骑的骁勇后,昝寿、仲右、颜岳三人,终于明白,为何不提秦国朝堂中,就是韩赵旧地,白衍仇敌无数,却从未有人,敢去雁门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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