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黡不放心的看着这一路走来,一直神情恍惚的长子张宴。
    张黡知道长子还是无法忘记张说之死,张黡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是,那日在密林,清点人数之时,当得知被那秦军将领杀的人乃是张说,那一刻张黡差点眼前一黑。
    眼下。
    次子张说已经被昌平君所杀,张黡说什么,都绝不能允许张宴与张良再出事情。
    “父亲!”
    “大伯,让子房去吧!”
    张宴与张良听到张黡的话,自然理解张黡的意思,顿时红了眼。
    特别是张良,若是此前在新郑的时候,张良总是怪这个大伯太过怯弱,只知道一味求全,即使对方是暴秦亦不例外,着实让人不齿,然而从被诬陷而离开新郑,经历一路走来的颠沛流离,张良才明白,大伯到底多不容易,甚至很多时候连他都绝望之际,都是大伯在鼓励他们兄弟几人,也是大伯不断到处游走,挽回昔日张氏的人脉。
    如今看着头发在这一两年愈发变白,如同老了许多的张黡,即便是已经成家,有了孩子的张良,这一刻都忍不住双眼泛起盈盈泪水。
    “吾已经老了,日后张家,终是要交到汝等手里,无论如何此番汝二人都要平安回楚,有张氏昔日人脉在,加之汝二人妻氏,外人难以动及,子房日后切记要好生待之妻,宴儿汝亦如此。”
    张黡摇摇头,他终归已经老了,这条命也远不及眼前他与兄长张平的血脉重要。
    而说这些,也是害怕以后没机会再说。
    “切记!”
    张黡再三叮嘱一句,便转身离开马车。
    “父亲!!”
    “大伯!”
    马车内,张良与张宴两个年轻人,眼睁睁的看着张黡离开,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顿时瘫软的坐在马车内,一脸恍惚。
    吕氏酒楼外。
    走下马车的张黡,看着酒楼时不时有商贾进出,看了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便让马夫驾车离开,只带着一个亲信朝着酒楼走去。
    虽说此前在咸阳的时候,他曾经带着张说私下见过白衍,与白衍有过口头允喏,但那时候不管是他,还是白衍,都没想到此前陷害张氏的,居然是秦国右丞相昌平君。
    也是如此,对于眼下要见白衍,张黡是没有一丁点把握。
    酒楼内。
    在两名女子的带领下,张黡要了三楼的一个雅间,并且从怀中掏出三窜钱交给女子。
    “要上等酒菜!”
    张黡对着女子吩咐道。
    害怕昌文君日后会收到消息,也担心白衍有所顾忌,故而来善无之前,张黡便已经让人打听过,白衍往常也会与士人、好友来酒楼,而且也都是这家吕氏酒楼,其中就有传言,是因为酒楼中一个叫兮儿的女子。
    张黡此番便是要找那个女子,不过张黡为了防止万一,还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点酒菜。
    善无城内。
    白衍的府邸中,白衍正在炭火旁,拿着竹简认真的看着。
    突然间书房门缓缓打开,徐师缓缓走了进来。
    “将军,将士过来禀报,说人已经来到善无城内,并且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去吕氏酒楼!”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目光看向木桌对面,趴在木桌上熟睡的赵秋,看着赵秋长发遮盖的俏脸,满是香甜的模样,白衍有些无奈,非要一起去云中山脉,这一趟下来冷了身子,终是染了一些风寒。
    想了想。
    白衍没有吵醒赵秋,而是让徐师拿一块布过来,沾了沾笔墨,用赵国的文字写了几个字在上面。
    做好这些之后,白衍方才把布叠好,交给徐师。
    “把这块布放在一件衣物上,交给赵秋的侍女,让其送去附近那家药铺,交给那个药铺小二,还是托付那小二送去给那老人!”
    白衍说道。
    徐师闻言,点点头,随后缓缓拿着布,转身离开。
    过了许久。
    安静的书房内,炭火让整个书房一直都是暖洋洋,昏睡中的赵秋动了动,随后慢慢醒来,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当那方才醒来的双眸看到白衍还在看着书时,松口气。
    趴在木桌上,赵秋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那么浑身无力过,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不知不觉间,又再次睡了过去。
    等赵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书房内烛灯已经点燃,天色都已经变黑。
    又睡了一天!
    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转瞬间,赵秋突然想到什么,顿然瞪大眼睛,抬头看着空空的书房内,那少年已经不在,赵秋俏脸顿时一懵。
    人呢!
    想到什么,赵秋连忙强撑着软绵绵的身体,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不过赵秋方才来到房门,还没等打开,就看到房门突然打开,方才不在书房的白衍,站在面前。
    “……”
    赵秋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感觉呼吸沉重,美眸看到的少年人影左右摇摆。
    恍惚间,等赵秋神情缓过来时,就看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在少年怀里。
    “人还没来吗?”
    赵秋躺在少年怀中,轻声问道。
    “来了,放心,已经替你让人送信过去,方才将士已经前来禀报,赵嘉安排在善无的那些人,已经把张黡接过去,如今应当正在想办法出城。”
    白衍解释方才为何他不在书房。
    虽说白衍与赵秋都已经不止一次躺在一张床榻上,但抱着赵秋,白衍还是第一次,赵秋很轻很轻,如她身材那般。
    把赵秋轻轻放在床榻上,看着赵秋美眸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白衍拿着一旁的毛皮衣,给赵秋盖上。
    想了想,白衍还是伸手轻轻触碰赵秋的长发,贴在赵秋的额头上。
    “等会夫人就会把熬好的汤药送过来,喝了汤药我便送你去房间休息。下次别再逞强要去云中,哪里都是高山积雪,若你真喜欢哪里,大可搬去哪里居住。”
    白衍说道。
    确认赵秋没有烧得更厉害,白衍便收回手,回到木桌前跪坐下来,拿起竹简继续看起来。
    安静的书房中,直到片刻后,随着书房外隐约传来脚步声,方才响起一个声音,打破书房的寂静。
    “知道了!”
    声音落下,白衍循声看去,便看到俏脸虚弱,美眸看向一旁的赵秋,虽是依旧高冷,但总归还是服软。
    也就在这时候,也刚好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白衍转过头,就看到暴氏端着汤药进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张良要去寻找名师
    夜色下。
    烛灯依旧在房间内点亮,窗外寒风瑟瑟,屋内小小炭炉发出暖红的色彩。
    暴氏在给赵秋喂药过后没留一会,便起身离去,不过在离去前,暴氏让白衍劳累一晚,好好照顾赵秋,这也是暴氏跟随白衍之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让白衍做一件事情。
    于情于理,不管是因为暴氏当面请求,还是赵秋此前的帮助,白衍最终都留在赵秋的闺房内。
    见到这一幕,暴氏方才安心离去。
    暴氏清楚,任何一个女子在生病之时,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极其虚弱,这时候任何一个关心的举动,任何陪伴,都会让女子倍感受用。
    “这段时间看得出,她很开心。”
    赵秋躺在床榻上,盖着厚实的被子,那让人惊叹的俏脸上,额头浮现湿迹,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出现这些汗水,还是白日一直在睡,赵秋此刻神情似乎比起几个时辰前,要好上不少。
    “从小她父亲就没怎么陪她过元日,与她关系最好的胞弟死后,更是清冷。”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知道赵秋说的是暴氏。
    想起暴氏这段时日那脸上的笑容,白衍也挺开心的,可惜暴氏一族其他人都在楚国,仅有暴禹一人来到这雁门。
    “她在你身旁那么久,你都都没有半点念想?如此一个美人,就这般放在府邸空房之中?”
    赵秋缓缓转过俏脸,看向窗前的白衍。
    这是赵秋一直以来都十分疑惑的事情,来到府邸这里那么久,她从未见过白衍在暴姝的府邸过夜,她清楚的知道到,这绝非暴姝不愿,在对于白衍的事情上,暴姝对于妻、妾从来都不在意。
    对于暴姝,即便是身为女子的赵秋,都忍不住心动,所以她有些理解白衍。
    “尚未想过此事。”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转头看向床榻上的赵秋,摇摇头,轻声解释道,随后打了一个哈欠。
    寒冷的天气下,深夜坐在火炉旁,总是会让人感觉困意,特别是熬夜的时候,最是想念一张软床,一块暖被。
    “那打算什么时候……才想一想?终归是要为你妾室,何不趁早?”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沉默一会,随后看向白衍,满是不解。
    白衍这一次,没有看向赵秋,而是伸手从木桌旁那堆竹简上,再次拿过一卷竹简。
    “等那一日,我白衍有能耐让她出现在世人面前,再想此事!”
    白衍说话间,顶着困意,打开竹简,随后拿起笔墨,开始写起来。
    木窗旁。
    烛灯下,少年低头撰写竹简的身影,让床榻上的赵秋直勾勾的看着,让人意外的是,赵秋听到白衍的那句话后,便再也没有提及方才的问题。
    把厚实的被褥裹得严严实实,汗水几乎侵蚀赵秋穿着的衣物,然而望着那个少年,赵秋却看的格外清晰。
    “可否与我说说,你当初在齐国的事情?”
    赵秋开口说道。
    从魏老那里,赵秋得知白衍不少事情,其中有暴老与白衍是如何相遇,以及少年被田府赶出来的事情,但对于少年更早之前的事情,赵秋一无所知,往日她与白衍接触时也多是斗气,眼下或许是想到此时闲着也是闲着,赵秋突然很好奇,很想知道少年的一些故事与经历。
    特别是元日的时候,赵秋看到白衍在书房,那晚白衍跪坐在木桌前,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很普通很普通,并且补了不知多少洞的粗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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