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来善无的路上,就是城内屋檐上的积雪,可都不薄,而且天空快要黑下来,还在下着小雪,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有好几辆马车来到这里,这如何能让人不生疑,到底是怎么样的事情,或者怎么样的生意,值得那么拼,大雪天都要来善无城。
    并且在马车旁,居然还有五六名扈从跟随。
    “去看看!”
    另外几名秦吏中,有两名秦吏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各自来到一辆马车旁,作势就要检查马车内。
    而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马车上,走下一名中年男子,男子四十多岁,披着厚实的丝绸衣物。
    “吾乃川松涧校尉,秦大夫邵蒙,今日有要事前来面见雁门监御史,马车中都是一些易碎玉器,价值斐然,还望通融一番,行个方便!”
    名叫邵蒙的中年男子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块证明身份的木牌,交给询问的秦吏,目光不经意间转过头,看向那些要看马车的秦吏。
    “川松涧校尉!”
    秦吏看着木牌,确定上面的头像,以及独特的印章,确认无误后,方才把目标还给邵蒙。
    秦吏对这个川松涧根本都没听过,心里也清楚,估计是一个小地方,面前这人也是那里的驻地将领。
    “还望校尉见谅,郡守、郡尉有令,但凡入城之人,都需检查!”
    秦吏拱手说道,并没有因为邵蒙的话而放弃检查。
    见此情景,邵蒙眉头微皱,但还是点点头,虽说他是校尉,但不管是职位还是爵位上面,都根本没有丝毫权利能忤逆郡守、郡尉。
    叹口气。
    邵蒙转头看着那两名秦吏进入马车内搜查,倒也没有太过担心,里面多是钱财。
    “城内这段时日可有发生何事?为何来时便听说,这善无城已经戒严将近一月!”
    邵蒙转过头,想了想,看向秦吏拱手打听道,目光十分不解。
    秦吏见到邵蒙如此客气,倒也不好不回答,于是吸口气,惆怅的点点头。
    “可不是,说到底,还是因为将近一月之前,城内发生的那起凶杀案,听说人一直都没找到,下落不明!”
    秦吏解释道。
    邵蒙闻言,思索一番,缓缓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疑惑的目光,看向秦吏。
    “那郡守、郡尉、监御史,可有何言论?哦,吾担忧等会拜访监御史之时,言语有不妥之处!”
    邵蒙问道,随后还特别解释一番为何询问。
    秦吏听到邵蒙的话,眉头微皱,思索一番后摇摇头。
    “这段时日,倒也没什么吩咐,郡守前两日倒还派人去其他郡询问,可否找到凶手阎氏一族,而郡尉这段时日也常常出去,就在不久前才回来,听说是由于大雪,外边的一些村子,一些茅屋塌了,压死了几个人,故而很是繁忙,具体吾也不知晓,至于监御史……”
    秦吏说着说着,突然满是疑惑的表情,在邵蒙的目光中,转头看向其他秦吏。
    “对了,这段时日汝等可有见到监御史?”
    秦吏问道。
    因为这时候他才想起,似乎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见过监御史,不管是消息还是人,似乎都没见到,如今回想,还是有些奇怪。
    “没有!”
    “吾也没有!”
    “奇怪,吾也没有!”
    随着秦吏的询问,这时候众多秦吏都纷纷面面相觑,突然也有些疑惑起来,之前经常听闻到监御史的消息,但自从发生命案之后,监御史的消息他们就再也没有听到过。
    “嗯?”
    邵蒙见到这一幕,眉头紧锁,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善无城内。
    白衍回到府邸,便坐在炭火面前,伸手感受着炭火的温暖,嘴里不断哈着雾气。
    书房门外,暴氏端着一壶热腾腾的鸡汤走来,小手上还挂着两件厚实的衣物以及一块毛皮,来到白衍旁边,把鸡汤以及衣物放在木桌上。
    “那村子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暴氏好奇的询问道。
    白衍摇摇头。
    “整个村子都被波及,眼下已经不适合再居住下去,这次的事情死了两个老人,还有三个妇人,其中一个老人和一个妇人,还是一个边骑将士的发妻与老母,已经命人把消息送去大营,估计明日就可以回到村子,而另两户家中的幼儿,都变成遗孤,也没那么容易安置!”
    白衍解释道,看到热汤之后,双手直接捧着瓷碗,感受着上面的微烫感觉。
    那山中实在太冷太冷了,远比后世要冷得很多多好,这几日由于路途艰险,不想劳烦别人,白衍就骑马带人过去,这一来一回,全都被雪淋着,那夹含着秉冬的寒风一吹,那叫一个爽。
    将士们可以还人陪他去,但他却只能自己去,这几日别提多想念舒舒服服躺在这书房内烤火的日子。
    “对了,这几日你注意一点,可能张氏的人,会来到善无城,不过具体是哪一日,尚未清楚!”
    白衍喝了一口热汤,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暴氏说道。
    颍川已经传来消息,张氏很早之前,在韩王安被处死之后,便已经离开颍川,显然张氏已经收到消息,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几日,应当已经快到雁门。
    至于张氏带来的人手会不会进入雁门境内,白衍觉得应该不会。
    白衍试想一番,若是他要杀芈沼,会在哪里潜伏,很大概率不会是在雁门,比起其他郡士族林立,雁门这里的士族根基浅薄,根本不好动手,还不如等离开雁门郡,到时候可以制造一起赵国旧族刺杀便可。
    “嗯!好!”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缓缓点头。
    对于颍川那里的消息,白衍从未对她有过隐瞒,故而暴氏也知晓,此番白衍打算利用张氏的手,除掉芈旌。
    来到白衍身后,暴氏伸手帮白衍脱下早已经被浸湿的秦国官服,还有里面的衣物,看着白衍一道道伤疤,暴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不过眼下暴氏的美眸,还是有些心疼,拿起衣物给白衍穿好后,还披上毛皮。
    “将军,有人在府邸门外求见!说是奉昌平君之命前来!”
    一名仆人来到书房,对着正在喝着热汤的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与看过来的暴氏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意外。
    “请进来!”
    白衍轻声吩咐道。
    仆人领命,连忙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将军,吾先下去!”
    暴氏见到仆人离开后,看向白衍,待白衍点头后,便拿着已经湿掉的衣物离开。
    暴氏离去后没一会。
    在仆人的带领下,在书房内的白衍,便见到两个男子。
    “蔡四拜见白郡尉!”
    “校尉大夫邵蒙,拜见白将军!”
    两名四十多岁的男子一前一后,来到白衍面前,抬手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见状,起身对着二人还礼。
    “不知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还礼后,白衍没有着急让二人入座,而是面朝二人,径直询问道。
    蔡四、邵蒙见状,知道白衍是穿着明白装糊涂,倒也不着急回答,而是看着白衍赔笑。
    “坐!”
    白衍见状,便请二人入座。
    蔡四与邵蒙对视一眼,缓缓来到木桌后跪坐下来,看到白衍在木桌另一边跪坐下来后,蔡四率先抬手打礼。
    “此前昌平君听闻有族人暗中帮助阎氏,又闻雁门善无颁布的通缉令,便领兵前去抓人,并亲自询问,在得知善无城的事情之后,便命吾等二人前来。”
    蔡四有些犹豫的模样,想了想,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讨好。
    “还望白将军,能宽恕芈旌一次!择日阎氏便会由昌文君亲自押送前来善无城。”
    蔡四拱手说道。
    蔡,并非是蔡四的姓氏,他没有姓氏,这个蔡是由于与秦国廷尉李斯来自同一个地方,楚国上蔡,来到秦国之后,久而久之,便称为蔡四。
    “原来是为了此事!”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听到蔡四的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蔡四点点头。
    “吾等二人已经备好薄金,还望白将军能施以援手,饶过芈旌这一次,日后昌平君、昌文君皆会牢记将军恩情!”
    蔡四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何为牢记恩情,其意就是放过芈旌,便是恩情,倘若不愿意,昌平君与昌文君,便会牢记这件事情。
    这句话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威胁,就要看白衍的举动。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蔡四看向白衍。
    其实在来的时候,别说昌平君与他们,就是阎氏,都根本不清楚善无城这里的情况,没有丝毫消息传到颍川,但好在昌平君从阎氏那里,知道芈旌没有杀死央金,就已经隐约有些担忧,害怕芈旌会对付不了白衍,会出大事,故而连忙派遣他来到善无。
    事实证明昌平君果然预料得没错。
    直到今日来到善无城,蔡四与邵蒙这才知道,原来就在阎氏离开善无的第二日,芈旌就已经被抓起来,只不过白衍一直压着消息,封锁城池不让消息传出去而已。
    蔡四与邵蒙都被吓出一身冷汗,亲信昌平君有预感,否则再拖几日,谁都不知道白衍会不会已经把人压去咸阳。
    “汝等可知芈旌所犯之事,乃是死罪!”
    白衍沉思间,抬头看向眼前二人。
    蔡四听到白衍的话,与邵蒙对视一眼,都面色忐忑的看向白衍,讪讪的赔笑起来。
    “将军,阎氏已经伏罪,人都是阎氏所杀,芈旌不过是在巧合下,事发之时由于贪图美色,故而私下偷偷藏匿央金……”
    蔡四抬手‘解释’道,笑吟吟的看向白衍,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人都是阎氏杀的,芈旌不过是刚好碰到逃命的央金,一时鬼迷心窍,把人藏起来,又担心有人发现,方才没有擒拿阎氏。
    邵蒙也在一旁笑着点点头,对着白衍辑礼。
    “是啊!白将军,再过几日,昌文君便会亲自押送阎氏到白将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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