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如此众多的骑卒之中,五辆精致的马车格外显眼,雨落过后略微泥泞的车辙印,随着车轴滚压而过,瞬间溅射出不少污泥与浑水。
    片刻后。
    伴随着众人穿过林间官道,走出山川之际,顷刻间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片平野,而远处一座大城格外醒目。
    “大人,前面便是洛阴城!”
    齐骑之中为首的将领,骑着战马放慢脚步,来到中间的一辆马车旁,高声喊道。
    而马车内,乘坐着的,自然是田鼎父女还有吕奇。
    “等到了洛阴城,不能离开为父身边!晚上为父亦会派遣扈从看守房门!”
    田鼎听到外面将领的声音,转头看向小女田非烟,语气之中虽无丝毫训斥,然而却能清楚感受到话语内的不容置疑,甚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父亲!”
    田非烟听到父亲的话,格外认真的看着父亲,然而美眸之中的喜悦,却是十分显眼。
    显然表面上的听到父亲的话,但往没往心里去,这就另说。
    果然,就在下一刻,田非烟嘴角微微上扬,侧身面朝车窗,纤手微微掀开车窗布帘,看向外面。
    映入眼帘的除去外边的齐骑将士外,还有一望无际的平野,而一条宽广的河水,赫然出现在远方。
    “渭水!秦国之源!”
    田非烟望着那条宽广的河水,心生感慨。
    父亲曾经说过,秦国当初就是仰仗这条河水,养育秦人,而秦国世代迁都,都不离渭水,而随着乱世到来,这条河水在养育秦人的同时,也为秦国不间断的运送粮草到前线。
    想到等会就要再次见到那少年,想起那少年的模样,田非烟心里满是期待之余,嘴角的笑容愈加灿烂。
    一旁田非烟的父亲田鼎,转头看向女儿的模样,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不过却也没有很直白的责备爱女,反正在田鼎眼里,女儿与那白衍的事情,他立场无比坚定,终归还是那句话,绝无可能。
    而马车内。
    吕奇自然也察觉到这一幕,看了看愉悦之情溢于言表的外堂妹,又看见姑父的模样。
    聪明的吕奇清楚知道,不说话为妙,于是连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乖乖安静的坐在车内,等待着到洛阴城。
    不过此刻想起白衍,低着头余光看向姑父,吕奇眼神满是古怪。
    洛阴城内。
    在一座巨大的府邸之中,白衍在书房内拿着竹简看着,一边品茶,一边打了个哈欠。
    由于身上还有伤,故而白衍在嬴政的嘱咐下,一直都在洛阴这里养伤。
    雁门的事情,明面有杨老将军以及柴在,而暗地中魏老在,白衍倒也不担心。
    至于北方,荀朔一直都在盯着。
    “又要下雨了!”
    白衍放下手中竹简,看向窗外。
    眨眼间便在洛阴城这里呆了一个月有余,不过比起刚来到洛阴城时,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还有死人的事情,自从他抓住那些人男子后,便开始安静下来,再也没有骚乱。
    白衍清楚,那些人一直都是士族的食客,往日都躲藏在城内各个角落,这也是士族有底气敢乱来的原因。
    而随着这些人的落网,那些士族可不敢再乱来。
    这一个月,白衍倒是不着急审问那些人。
    “大人!齐国使臣已经赶来洛阴城,一会就到城门!”
    一名亲信将士,突然急匆匆的来到书房,随后来到白衍面前,把手中的布诏交给白衍。
    “齐使?”
    白衍听到亲信的话,一脸意外,随后伸手,拿过布诏缓缓打开。
    布诏上,盖有齐国官印以及出使目的,以及沿途城邑的盖章。
    这是齐国使臣无假。
    很快,当看到上面齐国使臣的名单之中,赫然出现田鼎二字,白衍心神一禀,缓缓放下布诏,深深吸口气。
    这两年来。
    脑海里浮现田鼎二字,以及与魏老谈及田鼎的次数不少,但一直都从未见过田鼎本人。
    不管是当初在齐国临淄的时候,还是被赶出齐国,白衍都从未见过田鼎本人。
    眼下,看到齐国使臣真的是田鼎,即便是走过尸山血地的白衍,一时间都难以平静。
    想起两年前,正是田鼎亲口嘱咐家仆把他赶出齐国。
    “传我命令,带人,随我去城门迎接齐国使臣!”
    白衍稳定情绪后,缓缓起身。
    若是一般的齐国使臣,白衍不会如此郑重的去迎接,但对方是田鼎。
    田鼎当初亲手让人把他赶出齐国,而田非烟,却又是在他心中独一无二之人,故而对于田鼎,白衍其实也很复杂。
    恨算不上,埋怨也算不上,甚至若没有田鼎,他的确也会离开齐国,但不会那么早,也不会有后面碰到邹兴的事情。
    眼下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被田鼎赶出齐国,而田鼎当初的做法,机缘巧合之下,也是一种对他另类的造就。
    “诺!”
    亲信听到白衍的吩咐,连忙拱手领命。
    洛阴城门。
    白衍乘坐马车,来到城门时,城门已经站满秦吏。
    白衍穿着官服,带着爵弁,走下马车,缓缓望着远处那逐渐靠近的齐国队伍,望着那些齐字旗,看着那些马车,白衍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齐国,那个属于他的故乡,如今他父母家人依旧生活着的地方。
    “白将军!”
    城令张灌也已经收到消息,早早便来到城门等候,看到白衍,连忙毕恭毕敬的对着白衍辑礼。
    “张大人!”
    白衍听到张灌的声音,转过身,看着张灌,抬手对着张灌回礼,仿佛当初张灌着急上书咸阳的事情,早已经忘记,或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礼毕后。
    白衍没有与张灌过多闲聊,转头看着已经来到眼前的齐国骑卒。
    “停!!!”
    为首的齐国将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齐国衣甲,浓眉大眼,眼神十分凌厉。
    白衍见状,眼神不动声色看着那名男子,与其对视一眼。
    齐国将领乘坐在战马上,对着白衍辑礼,因为将领是齐人,白衍的秦国爵位对于那将领来说,自然没什么作用。
    礼毕后。
    齐国将领便调转战马,来到一辆马车旁,翻身下马,对着马车拱手辑礼。
    “大人!”
    齐国将领没有说什么,而几息后,车帘缓缓掀开,田鼎的身影便从马车上走下来。
    而站在秦吏与张灌前面的白衍,此刻也是第一次见到田鼎。
    四十多岁,身体魁梧,没有像白岩那般发福,却也有些胖,不过比起白岩,田鼎给人感觉更为稳重,举止之间,颇具威严。
    看着身穿齐国官服的田鼎,以及其他齐国官员,还有吕奇,白衍深深吸口气,不动声色的抬起手,对着带领其他齐国使臣过来的田鼎辑礼。
    “白衍!见过齐使!”
    白衍拱手辑礼道。
    “洛阴城令张灌,见过齐使!”
    张灌见到白衍辑礼,也连忙跟着拱手辑礼道。
    而同样也是第一次见到白衍的田鼎,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穿着秦国官服,带着爵弁的少年,眼神无比复杂,感叹、吃惊、温怒,皆有。
    两年前。
    初闻白衍二字之名,韩国尚未亡国,彼时听到白衍的消息,恰逢吕奇在。
    那时候虽是感慨齐国为何不能多出良将少年辈,但他与长子都不曾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白衍二字接连不断的出现,每一次伴随白衍的消息,都足以轰动世人。
    而两年后的今日,昔日初露峥嵘的少年将军,如今已经成为即使是在天下,都家喻户晓的少年名将之一。
    更为秦国统领铁骑,驻扎雁门,为秦国,震慑北方诸多势力。
    城门下。
    田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一眼身后的马车,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转过头,对着眼前的少年还礼。
    “齐使田鼎,见过白将军!”
    田鼎抬起手,对着少年辑礼道。
    而此刻,身为齐国宗亲,在齐国位极人臣并且执掌大权的田鼎,做梦估计都想不到,眼前这个让他田鼎抬手辑礼的少年,赫然正是两年前,在齐国临淄,他吩咐家仆亲自去赶走的那个少年。
    “齐国大夫蔺安顺,见过白将军!”
    “齐国大夫后尧,拜见白将军!”
    “齐国大夫荀州,拜见白将军!!”
    在田鼎辑礼后,随行的其他三名穿着齐国官服的男子,纷纷对着白衍辑礼。
    三名男子年纪皆是三十岁左右,而且让人吃惊的是,全都是齐国大夫。
    就连曾经自诩见多识广的张灌,此刻都瞪着眼睛,细口凉气,看着眼前的这些齐国大臣,感觉头皮发麻。
    虽然没有去过齐国。
    但眼前这些人,张灌都能随口说出其来历,蔺安顺,赵国名相蔺相如之后,如今齐国莒城城令,莒城在齐国的地位,相当于秦国的雍城,当初诸国灭齐,齐人退守最后剩下的两城,其一是即墨,其二便是莒城,可想而知蔺安顺在齐国,被齐王何等器重。
    而齐大夫后尧,是齐国丞相后胜的长子,荀州是大名鼎鼎的荀子之孙,不仅是齐国大夫,更是齐国有名的大才,很多人都传言,日后荀州可能会兼任稷下学宫祭酒。
    如此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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