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竹简掉落地上的声音,一名守在门外的仆人侧过身,来到房门。
    虽说是在咸阳,虽说仆人也不相信有人能潜入吕府,并且有那个胆子行凶,但身为吕府的奴仆,仆人还是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前来观望。
    不是忠心的奴仆,是得不到家主的重用。
    这点这名奴仆有着深刻的了解,否则也不会被吕生带在身边。
    不过等仆人来到房门,见到书房内,吕生表情满是恍惚,不断摇摇头,嘴角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而在吕生脚边,赫然有一卷竹简掉落在地上。
    这一切似乎吕生都无动于衷。
    见状。
    仆人立刻知晓,方才听到的动静,应当便是这卷竹简掉落地上,发出的响声,不过眼下望着少掌柜,他有些疑惑。
    “少掌柜?”
    仆人轻声喊道。
    书房内怔怔出神的吕生,似乎没有听到奴仆的话一般,依旧不断摇头,脸色泛白。
    随后吕生突然魔怔一般,突然气喘吁吁,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掌柜!”
    仆人见到这一幕,连忙快步来到瘫软坐地的吕生面前,伸手搀扶吕生。
    也就在这时候,仆人才感觉到,吕生不仅一脸失神的模样,手臂都不断在发抖。
    “来……”
    仆人一脸惊慌,正准备转头喊其他人前来帮忙,担忧少掌柜的出什么事。
    不曾想,话还没有喊出声,就看到吕生突然大哭起来,大喊一声‘悔矣!’。
    “吾~悔矣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吕生嚎啕大哭的模样,把仆人都吓一跳。
    一直跟在吕生身旁的仆人,还从未见过少掌柜的何时如此情绪失常,甚至嚎啕大哭起来,一脸悲戚的模样,满是泪水。
    “悔矣啊~!”
    吕生没有在意仆人的眼神,此刻吕生也根本无心再理会奴仆。
    此刻吕生脑海里,满脑子都是曾经见过那少年的点点滴滴。
    在咸阳相见,他还为少年介绍甘泗,在上郡时候,他们还一起在叔父府邸那里饮酒,一起笑谈。
    一幕幕,曾经交谈的一句句话,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他就一直都想着,把那少年从吕奇身旁拉拢过来,一直都想!!!
    如今。
    看到甘泗的话,吕生这才知道,原来那少年,就是白衍!!!
    想到这里。
    吕生悲伤得难以呼吸,眼中的泪水不断从眼角冒出,缓缓落下,甚至在悲痛欲绝的情况下,鼻涕都从鼻子冒出来,整个人都不断在抽泣耸动着。
    吕生如今一想起,当初在酒楼,那少年离开前在酒楼那里相聚,吕生悔恨得气都差点喘不上来,张着嘴巴大大的,无比渴望能收回当初的话。
    为何那时候他就要说那样的话!
    为何啊!
    “为何啊!!!呜啊~呜呜呜!吾为何啊!!”
    吕生一脸悲戚的怔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脑海里浮现那日,在酒楼之中,他亲口告知那少年,酒楼之中的女子,都是赵地被掳走的,被他买来。
    如今知道那少年是白衍,回想起雁门处理掠卖一事。
    这样一想,他那样的举动,他的那些话……
    甚至后面。
    吕生想起昔日在酒楼,说的那句。
    ‘雁门一事后,比起当初,如今我吕生,倒也不再谋求结识那白衍,毕竟那白衍树敌众多,如今结识,完全得不偿失!倒是你,若有机会,当像姜敬侍郎说的那般,要远离白衍才是!’
    一想起这句话。
    吕生举起手,不断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泪水。
    吕生清清楚楚记得那时候,他对那少年,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那时候,他还一脸庆幸的点头,说幸好不认识那白衍,免得惹祸上身,也劝那少年远离白衍。
    想到这里,吕生心中悲痛欲绝。
    “少掌柜!少掌柜!”
    仆人看见吕生疯了一般,一边哭,一边狠狠用手捶打自己胸口,那发出来的动静让人吓一跳,于是连忙伸手阻拦。
    然而此刻吕生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吕生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国左更啊!
    这可是他曾经梦寐以求,做梦都不敢想的靠山。
    白衍是得罪很多士族,但如今白氏与冯氏联姻,外加上后面他才知道,杨老将军为白衍在杨府设宴,单是这些就足以他投靠白衍,根本不必担心什么。
    更别说。
    此前秦王去邯郸,路上可都是白衍立功。
    甚至听说,在邯郸,赵太后死前,曾亲口嘱咐过秦王,重用白衍,不管这个传闻是真是假,但曾经白衍为赵太后寻药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父亲与祖父都说过,秦王在一日,那些士族想要诬蔑白衍,难如登天。
    “为何那时候,自己就迷了心窍!贪生怕死?”
    吕生抽泣着,擦了擦脸,泪水早已经打湿整张布满悔恨的脸。
    然而此刻再是悔恨,也根本没有办法。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得不到。
    而是明明得到过。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离去,而无法弥补。
    就是吕生脸皮再厚,一想到,当初在酒楼得意洋洋的说出那些话,都没脸再去见那少年。
    “呜呜呜~吾,羞愧矣!”
    吕生情绪终是崩溃,说着就要去撞墙。
    幸好一旁仆人见状,死命拦住。
    许久后。
    绝望的吕生,想不开、钻牛角尖的劲头过去,才缓缓认命一般,一脸泪水,双眼失神的瘫软坐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竹简,吕生看着上面露出来的字迹,一脸恍惚。
    竹简上。
    甘泗还写着,想让他去上郡一趟。
    但甘泗怎么可能知道,很久之前,他吕生由于贪吉避凶,草率做出的选择。
    完了!
    彻底完了!
    吕生一想到当初他亲口对那少年,也就是白衍说的话,就满是绝望。
    “少掌柜,少掌柜你且在这里等等!”
    仆人看着吕生冷静下来,被吓得冒出冷汗的仆人此时也不敢耽搁,连忙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准备把这件事情告知吕父。
    然而就在仆人走后没多久。
    突然间。
    一直失神的吕生,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顿时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还有办法!”
    吕生想到什么,突然回过神,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竹简,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着书房外跑去。
    片刻后。
    等吕父与吕生的祖父来到书房时,早已经没有吕生的踪影。
    “怎么回事?生儿呢?”
    吕父眉头微皱,转头看着仆人。
    “方才少掌柜的还在这里!”
    仆人听到吕父的话,一脸慌张的指着书房内。
    一旁的老者见状,有些疑惑。
    作为吕生的祖父,老者从未见过吕生露出仆人方才形容的那般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居然能让吕生,近乎崩溃。
    ……
    咸阳城内。
    正当吕生知道衍便是白衍的时候,白裕的府邸之中,白裕正在与胡全的次子胡毋敬,在凉亭闲聊。
    “子都兄,此番王上特地召你回咸阳,定是准备重用!”
    白裕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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