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燕看完竹简后,对着胡进说道。
    此刻李平燕的脸上,也写满不安,十五万匈奴与月氏的大军,这数量别说一郡,就是一国都有危险。
    李平燕看着手里的竹简,想到高奴城城守白衍昔日就在眼前说过,匈奴与月氏会南下,想到之前的书信都尚在府中,这一刻别说杨宪,就是他李平燕都后悔无比。
    当初若是相信那少年,该有多好。
    “李平燕惭愧!”
    李平燕收起竹简后,摇头叹息。
    然而李平燕也明白,再是后悔,眼下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眼下最值得庆幸的是,昔日那白衍回过高奴后,不顾后果,私自下令迁徙高奴百姓来榆中,并且率领铁骑大军留在高奴死战。
    若非如此。
    李平燕都无法想象在看到这份竹简的时候,已经酿成多严重的后果。
    “将军,卑职认为,匈奴与月氏的数量,以我军将士死守隘口,根本抵挡不住,眼下求援之余,当务之急,是迁徙所有百姓继续南下。”
    一名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都尉上前,对着胡进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
    又有一名都尉站出来。
    “将军,卑职认为裘岢将军的话没错,眼下我们上郡士卒数量,不过三万余,若是匈奴集合攻一两处隘口,死守无碍,然匈奴月氏一但分兵,我军无法抵挡。”
    正堂内。
    两名都尉的话,得到其他不少校尉的赞同。
    不过也有反对之人。
    “将军,在高奴的铁骑大军,已经抵挡月氏、匈奴两三日,卑职担忧撤离很可能已经来不及,应当把百姓全部迁入城内,传递消息给其他城邑的同时,死守待援。”
    一名年纪三十多的都尉,站出来说道。
    这番话让不少校尉都陷入沉默,若是调集其他隘口的守军回防榆中死守,这不难,甚至死守一两月都绰绰有余。
    但上郡其他地方的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下场,这也是所有校尉都沉默的原因。
    “将军,匈奴与月氏,恐怖之处皆是游牧部落,战马数量不可估计,卑职也认为死守榆中,方才是上策!”
    一名校尉站出来,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后,其他校尉也纷纷点头。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阴山隘口传来的消息中,已经告知消息被耽误不少时日。
    按道理匈奴与月氏的大军,早就应当抵达,眼下之所以眼下榆中城无碍,甚至阴山隘口无碍,他们这些都尉、校尉都清楚,定是高奴的铁骑在血战,抵挡匈奴的大军。
    一万余铁骑大军,抵挡匈奴两三日,已经让他们足够惊叹其血性。
    如今一日日过去,谁都不敢保证,铁骑大军尚能抵挡多久。
    万一就在下一刻,或者一个时辰后,就传来匈奴与月氏的人马,抵达阴山隘口的消息,到时候面对那些游牧部落的十五万人马,别说百姓走不了多远,就是他们撤回榆中死守的机会都没有。
    正堂内。
    胡进听着麾下都尉、校尉的话,额头满是汗水,目光满是犹豫。
    是弃守各处隘口,保全榆中、高奴的百姓,还是冒险死守隘口,保护所有百姓全部撤离?
    烛灯下,很是安静!
    眼下别说胡进,就是一旁的李平燕,喉结都动了动,不敢草率开口,眼下任何一个命令,都关乎无数百姓存亡。
    若是有个闪失,他与胡进,就是活过这一劫,也难辞其咎。
    “传……”
    正当胡进下定决心,准备下令的时候。
    “大人!”
    “大人醒了!”
    突然间,正堂内传来侍女与下人的惊呼声。
    胡进、李平燕,以及所有都尉、校尉转头望去,随后就看到一直躺在正堂内,额头敷着布巾的杨宪,已经恍恍惚惚的睁开眼。
    胡进与李平燕见状,心中松口气,毕竟他们二人,一人身为郡尉,负责统领一郡兵马,另一人乃是监御史,观一郡官员秦吏过失。
    在百姓去留的抉择上,身为郡守的杨宪,才是主要负责的官员。
    “杨大人!”
    胡进与李平燕互相对视一眼,上前看望杨宪一番。
    “胡将军,李大人!”
    杨宪开口呢喃,随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看着如同大病一般,面色虚弱、惊慌的杨宪,别说胡进与李平燕。
    就是正堂下方那十余名校尉、都尉,全都心里感叹。
    当初白衍上书榆中,并且亲自跑来榆中求见,杨宪起初决策本无过错。
    然而不该的是,杨宪先是见白衍年少,言语轻视,而后更是美酒佳肴宴请唐秉、崔广,不顾白衍奔波之疲,让其独自站在院子中,苦等两个多时辰而不见。
    若是换做其他人,杨宪身为朝中老臣,一郡之守,更是年长老者,说教郡下一名年纪轻轻的城守,很正常,谁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眼下匈奴与月氏十五万兵马南下。
    此前被杨宪冷嘲热讽,并且独自站在院内的白衍,如今正在率领铁骑大军与匈奴、月氏血战。
    想到这里,对比当初杨宪美酒宴友,不待见白衍的杨宪。
    别说传出去百姓怎么想,朝堂怎么想,就是他们这些将领,都忍不住替白衍感到不忿。
    白衍此刻率领万余战骑,与月氏、匈奴血战,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是实打实的拿命抵挡匈奴与月氏的大军。
    此前着实不该受那些委屈!
    更何况,听说杨宪在数日前,就向咸阳谏言白衍,书信中言辞十分犀利。
    算算时日,那卷竹简眼下很可能已经抵达咸阳。
    正堂内。
    被下人搀扶着的杨宪,在得知事情经过,并且听到胡进给予的两个意见之后。
    “传我命令,坚守榆中,等待救援!”
    杨宪对着隶下的官员下令道。
    听到正堂上方传来杨宪的声音,一名名校尉都尉对视一眼,对于杨宪在知道情况后,做出的决定,他们并没有觉得意外。
    “胡将军,百姓的安危,便全倚仗胡将军。”
    杨宪转过头,一边喘着气,一边满是愧疚的看向胡进,轻声说道。
    如今的杨宪,能做的就是挽回一点是一点,虽说此举不顾城外周遭的乡里百姓,但眼下只要能挽救两城百姓,日后朝堂上,也不至于颜面尽失。
    毕竟在知道事情后,身为郡守,已经第一时间做出最为恰当的选择,保全住两城百姓。
    “杨大人放心!”
    胡进看着杨宪,点点头。
    哪怕没有杨宪开口,守城抗敌,也是他的职责。
    看着秦吏得到杨宪的命令离开后,已经决定死战,没有其他顾虑的胡进,这时候方才松口气。
    直到这时候,胡进望着外面已经天黑,心里担忧起白衍的安危。
    ……
    第二日。
    榆中城。
    伴随着黑夜过去,天空悄然浮现一抹鱼肚白。
    天色方才明亮。
    在城内的街道上,早已响起熙熙攘攘的声音,毕竟露宿街头,晚上被寒风吹得瑟瑟的百姓,怎会有安稳可言。
    几乎是从那晚上到早上,一些小孩的哭声,以及无数怨言声,从未停止过。
    街道两旁。
    是一家家店铺,因为高奴城的百姓,全都迁徙到榆中,其中连带着高奴的士族、权贵。
    与百姓不同,作为有钱有权的那些士族、商贾,即使来到渝中城,虽说不一定很快就有府邸居住,但也不会愁没有住的地方。
    “此前我听说那白衍年纪轻轻,就立功获爵,成为秦国五大夫,那时候我还幻想着能见一面。”
    “可不是,那时候听说那白衍还是白氏子弟,我做梦都想着能被白衍看上,如今一想,当时真是蒙了心智才会那样想。”
    此刻在街道旁的小楼二楼上,一些富贵家的女子聚在一起,一边望着下面街道上无数百姓,一边小声的说道。
    与街道上那些百姓家的女子相比,这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子,个个长得十分不错,白皙稚嫩。
    放在外面。
    每一个女子,都受着其他男子的追捧。
    毕竟对于世人来说,除了天亮,便是只有天黑,除了喝酒,便是只有男女之乐,故而女的都想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少年,而男子谁都想能得到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
    故而这些聚在一起的富贵家女子,便是所有男子的梦寐以求的对象。
    别说此刻街道上那些普通百姓人家的少年,在下面看着这些女子的时候,挪不开眼,就是那些有身份的权贵子弟都明白,与酒楼的女子想比,这些女子,可都是毕生难求。
    “我听说一两日前,咸阳哪里的御史中丞孟大人,已经去高奴。”
    一名女子望着楼下,轻声说道。
    在数位女子之中,这位少女是少有几位没有开口责怪白衍的人,因为她感觉白衍的举动,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才会做出来。
    然而此刻,这名少女望着街道上,一名妇人看着襁褓之中的幼儿,被风吹得犯了温病,无助的哭泣,这名少女开始有些动摇。
    “屡,把这三钱,带给那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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