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他才冲着脸色惨白地方静说,“我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东西。”
    胡青松从贺阳办公室里出来脚步就有些轻飘飘的,他真不敢相信,老赵能干这事儿?这可是他们打下来的基业啊,多少年风里来雨里去,为的不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吗?是,他想要钱多点,可不代表着他想让昌茂消失了。这是他的事业,他一辈子的见证,如果昌茂没了,那他奋斗了一辈子的象征是什么?
    可能不信吗?赵孟云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这家伙比他心眼多,比他心狠,他想起贺阳的话,“胡叔,我就告诉你一句话,我爸爸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昌茂对他意义不大,我和朱骜呢,都有自己的产业,说真的,从没惦记过昌茂这点东西,赵孟云在外面的产业不少吧。如果昌茂出了事儿,受损最大的只有你,因为不但你靠着昌茂,你的儿孙也靠着它呢。”
    一想到这个,胡青松身上的怒气就掩不住,气冲冲的直奔了会议室去了。那时候赵孟云刚刚跟方静打完电话,心情正好——虽然两个车手联系不上,但朱骜的确也没出现在水城,这就说明,朱骜是真出事了。他笑眯眯的想,独臂难支,看贺阳这次如何应对。
    这两个家伙一照面,一个怒火难压,一个只觉得希望在前,胡青松直接一拳头捣了上去。不一时,就有其他董事实在看不下去了,跑来找贺阳,想让他去说合一下,“胡总和赵总打起来了,张副总在劝呢,可不管用,还是您去看看吧。”
    贺阳正愁时间不够呢,又担心着朱骜,怎么可能过去?直接就将人打发了,又让人盯着里面。自己照旧三分钟拨一次朱骜的电话。顺便,也盯着另外两部座机,他和老王说好了,一有消息就打朱成功办公室的座机,他在等着,只是还好,一直都没响,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贺阳忍不住想。
    他不敢想朱骜如果有事该怎么办?他似乎一直在躲避着朱骜,但从未想到过,如果真没这个人会怎样?那么恨,那么厌恶,那么想跟他再也不见,可真的能这样吗?
    如果能的话,为什么会在建宁咖啡那么嘈杂的现场,听着廖大少爷的惨叫,可只是偶尔往窗外的一眼扫过,也能清晰地认出,那人是十年未见的朱骜呢?
    如果能的话,为什么都会同意跟他的那个小破公司合并,为什么即便他侵入了自己的生活也只是忍着搬走,为什么会这么担心而不应该是终于解脱的轻松感吗?
    贺阳脸色晦暗,一遍遍的,如机械般的每三分钟拨打一次朱骜的手机号,话筒中传出来的,永远都是关机的声音,他的动作却没有一丝丝迟滞,他想,不能放弃。
    然后,终于在一次他停下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闪动的是杜洋的名字,贺阳立刻伸手去拿手机,却因为腿麻了,差点摔倒。他强忍着膝盖的疼,勾着电话摁了接听键,那边传来了杜洋喜滋滋的声音。“……贺总,您放心吧,我们这次悄悄过来的,正好拿了方静个正好,连她跟赵孟云通话都录下来了,还有转账短信,保证那老小子跑不了。”
    贺阳却只咬牙切齿地回答他一句,“姓朱的呢,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第114章
    贺阳的一声怒吼,杜洋就就突然想起来,他们出了那么大事儿,可没给贺阳报个平安啊。要知道,人家贺阳可是担心朱骜,才派他过来,当时,朱骜要所有人都不接电话关机的时候,他还考虑过贺阳是否会生气,可事儿办成了一高兴,他就忘了。
    贺阳这一声狮子吼,让杜洋立刻想这茬来,整个气势都弱了下来,他可见识过贺阳的手段,实打实的是不想招惹他,很是干脆利落的出卖了朱骜,“贺总,朱总刚刚开完新闻发布会,就在那边站着呢,我去把电话给他。”
    说着,杜洋就拿着手机小跑着到朱骜身边了,朱骜这时候正跟方静的秘书张程程说话,询问跳楼案的情况,杜洋过来的时候,话刚说完,正跟张程程吩咐,“你替我盯着刑警大队,我要知道最新消息。”张程程特别清脆的回答了一声,“是,朱总。”
    杜洋的小心肝就跟着颤了颤,用特惨不忍睹的表情将电话递给了朱骜说,“朱总,贺总找您。”说完,在电话递过去的同时,用嘴型说了生气两个字。
    朱骜心头一动,却没说什么,直接拿着电话,说了个“喂”字后,转身进了方静的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了。霎时间,这间不算小的办公室,就只剩了他一个人。屋子里静静的,自然也就能把贺阳那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与对杜洋怒气爆棚的样子不同,贺阳对着朱骜,反而没了那种质疑的语气,而是很公事公办的说了一句,“事情办好了?”就好像刚才生气的不是他一样。
    若是在外面那混杂的环境里,再加上杜洋不提醒他,朱骜说不定真当贺阳就是这么平淡呢。可在这里,朱骜仔细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每一次呼与每一次吸,怎么能听不出贺阳声音里压制下的怒气?
    没有爱怎么会有爱?不关心你怎么会生气?这事儿说真的,依着贺阳的心理素质,出事儿当时给贺阳打电话,他相信非但一点漏不出去,贺阳反而能料理的更好——因为他又准备。但是,那就是如同去陈州处理桃色事件一样的结果了,公事上他们会处理的完美无缺,但感情确不会有任何进步,充其量,贺阳看在他事儿做的不错的情况下,对他更宽容一点。
    可那有个屁用!
    所以,当事出之后,他突然萌发了这个念头——不如,让贺阳担心一下。反正公司的事儿肯定不会有问题,他们之间已经纠缠了太久了,他并非没有耐力,只是总要你情我愿。如果贺阳能够关心他一下,那么就算十年八年他也要磨一磨,如果贺阳无意,那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贺阳的反应如何不让他欣喜?朱骜差点就破了功,冲着贺阳问一句,“你担心坏了吧。”不过好在他如今经历的事情也多了,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终于将舌尖上的那句话压了下来,反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是,这边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方静已经被带走了,下午我会去见见刑警大队,看看尸检是否能出来,然后我会将杜洋留在这里,晚上直接赶回南城。”
    贺阳那边说了句好后就沉默了一下,朱骜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直跳,他期望着贺阳能够训斥他一句,能够感情外漏一些,只是,贺阳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用另一种法子表达了自己的关怀,“你也忙了一天了,爸爸这边晚上也不允许打扰,在水城休息一晚,明天再回来吧。”
    这不就是变着法子的关心吗?朱骜虽然不是贺阳肚子里的蛔虫,可这个意思还是能听得出来的,他美滋滋的挂了电话,这才带着点笑意的出了办公室。
    这怕是这一天他表情最放松的时候了,要知道,方静跟赵猛云已经联系上不是一天了,水城很多项目都有赵猛云的手笔,赵猛云在昌茂二十多年,要想把他从神坛上拽下来,可不仅仅是今天的事儿就可以,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也正因为这个,朱骜一天的表情都挺凝重的。瞧着不过是贺总的一个电话,朱骜就心情舒畅,杜洋就好奇的多看了他两眼,要知道,贺总那口气可是不善啊,怎么朱总这么高兴呢?这是受虐体吗?他小心翼翼去问了朱骜一嘴,“朱总,贺总没生气?”可朱骜瞥他一眼,才没心情搭理他。
    那边事了,贺阳这边则更简单了。赵孟云开董事会,原本就想用跳楼这事儿拿捏着贺阳让他退一步,只是如今一来胡青松不肯,二来朱骜已经控制了水城的局势,消息半点没漏出去,贺阳相信,有杜洋的公关在,这件事很快就会销声匿迹。赵孟云可是对贺阳半点法子都没有。
    贺阳也不着急,通知张副总通知在公司办公的中层十分钟内都到董事长办公室汇合,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几分钟,贺阳就得到消息,赵孟云跟胡青松打的正难解难分,旁边的人接了个电话,赵孟云就立刻停了手,如今可是匆匆忙准备要离开,胡青松不干,正缠着他不放呢。
    贺阳挂了电话,这才站起来,把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冲着二三十位中层说,“走吧。”
    一群人也不知道贺阳卖的什么药,可是贺阳在董事会直接弄走了韩丁这事儿,公司里无人不知,大家都觉得他性子有些邪性,又有朱成功护法,都不敢招惹他,所以虽然牢骚满腹,埋怨贺阳耽误工作,却一个个老实的跟着站了起来,陪着他直接走楼梯通道,往下下了一层。
    贺阳原本还想跟他们说几句话,问问最近公司情况的,可瞧着他们都一副这是怎么回事的表情,就收了这心。反正企业是代管他,他不需要像在hy一样,对每个环节了如指掌。会议室就在办公室下一层,没几步就到了。
    只是没想到恰恰好的是,贺阳刚在大门前站定,会议室的大门就砰地一声,从里面向外打开,满脸青紫并一口骂骂咧咧的胡青松和赵孟云,就这么没有防备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可是公司的创始元老,这可是平日里装逼恨不得把自己挂墙上的胡青松和赵孟云,一干人等顿时瞪大了眼睛。
    胡青松出了气,又听电话的意思说,赵孟云的想法受挫,正高兴呢。他原本是就出身市井,平日里只是不显而已,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了,直接乐颠颠的冲着面前的下属们点点头,冲着赵孟云埋汰了一句,“老赵,真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见你呢。”
    他想的也明白,甭管是老赵还是朱成功,谁下去了他都不吃亏,所以自然也是兴冲冲的。赵孟云哪里想到的偷鸡蚀把米,居然连胡青松都敢这么对他说话了。他冲着贺阳用食指点着他说,“你……你等着。”
    贺阳却用手直接把他的指头挡住了,笑眯眯的告诉他,“我想,你没这个机会了。”
    朱骜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回了南城,直奔中心医院。没想到上楼去,他来的太早,朱铭还没过来,朱成功还在睡觉,贺阳却不在屋子里,他在病房里仔细看了看朱成功,发现他呼吸平稳,面色还好,就又转了出来,路上碰见负责他们那块的小护士,还问了句,“瞧见我弟弟了吗?”
    小护士一瞧是他,就眯着眼睛笑了——朱家这两个少爷颜值太高,护士那边已经分了两派,各有不少的支持者。小护士就是喜欢朱骜这样的。她立刻回答,“见了见了。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刚刚往楼下看,瞧见他往后面去了,应该是去晨跑了。”
    中心医院住院楼后面有个湖,沿着湖有一圈的石子铺成的小路,朱骜一想就知道是那儿。冲着小护士道了声谢,就连忙下楼,往湖边走去。
    湖并不大,再说在这里呆着的,多数都是老年人,早起运动也就是太极拳,所以朱骜一眼就瞧见了绕湖跑的贺阳,他瞧着两人距离不算远,也就没再原地等他跑回来,而是追了上去。冲着贺阳打了声招呼,“阳阳,我回来了。”
    这一声刚落,贺阳就立刻回过了头,朱骜嘴巴还没闭上,就瞧见贺阳的拳头直接冲着他的左脸挥了过来。朱骜想过贺阳会生气,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直接动手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能硬生生的用脸接下了这一拳,只听砰地一声,朱骜就往后推了两步,虽然没有倒下,但左脸却是迅速的肿胀了起来。
    贺阳压根没有给朱骜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欺身而上。他在国外这些年,常年参加各种野外生存训练,虽然不能说武力值有多高,但两三个大汉也进不了身。几个拳头挥出来,朱骜就感到了压力。他一边抵挡一边冲着贺阳说,“阳阳,我知道应该告诉你,我错了,我赔不是行吗?”
    贺阳却冷笑道,“赔不是?我用你赔不是?我要什么自己会拿!”说着,一条腿就横扫过来,朱骜怕伤了他,不敢硬碰硬,只能躲。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玩大了,贺阳的感情倒是激发出来了,可是看样子,却是要跟他不死不休。那些想象中的温柔呢,甜蜜呢,担心呢,却是一概没有。
    朱骜瞧着贺阳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运动而红扑扑的脸,干脆心一横,直接一把抓住了贺阳伸过来的腿,将他往后一拽,整个人抱着贺阳就砰地一声倒在了草坪上,然后趁贺阳没翻过劲儿来,一个回身接着体重将他压在身下,低头就亲了他一口,“你拿你的,我拿我的。”
    ☆、第9章
    石破天惊?胆大包天?你要去死?
    贺阳脑袋里瞬间闪过了这几个词的同时,脚就踢了出去,结果……被朱骜压得压根没抬起来。这家伙比他高十公分,恐怕要重个15公斤,压在身上就跟沉沉的面袋子一样,贺阳试了试,自己压根就没雄起的可能。他最识时务了,直接就放弃了抵抗,开始嘴炮攻击。
    朱骜在他上方,用一种深情且无奈的表情冲着他说,“阳阳,你就不能心平气和跟我聊聊?”那可是撩阴腿,如果真踢上去了,朱骜就得去撞墙了,自然一开始就挡了下来。
    贺阳就嘲笑他,“你就这样跟我谈?”他斜眼看了看,朱骜还压他身上呢,除了两身衣服,亲密无间。“怎么?这是准备□□呢?你要知道十年前还是小鲜肉的时候,我都没下手,你现在重的跟头猪似的,我看得上?”
    朱骜知道自己这是硬上弓,他也有逼贺阳就范的意思。在他看来,他有情,贺阳对他有意,只是那家伙性子又倔又别扭,如果这样耗下去,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是个头,不如冒个险,反正,贺阳容易炸毛但心软,哄起来也好说。只是哪里想到,贺阳这会子居然开始人身攻击了,他哭笑不得的说,“你这人,我一米八六,一百六十斤,最最标准的体重,腹肌都有八块,哪里有你说的痴肥?”
    贺阳反抗不得,干脆两手放脑后,直接舒服的躺在草坪上,不屑道,“是说你的脑子。”
    朱骜就当自己是猪了,一条道走到底,不接这茬,接着跟他理论,“再说,你说我小鲜肉的时候也没下手,这事儿也不对。别的不说,当时在农场的时候,你亲激动了对我上下其手又不是没有,我身上哪块你没摸过,你自己说?非但摸过,我后背上你还挠过两爪子吧,当时又泡了河水,怕发炎,又不敢给别人看见,你直接给我贴了十几条创可贴,结果一晚上睡醒了,全蹭掉了,你还骂我败家子,这事儿你不能否定吧。”
    这事儿自然是真的,两个人当时血气方刚,要不是在别人地盘上,不敢乱来,也不一定就没发生什么了。贺阳撇撇嘴,没反驳。
    朱骜于是再接再厉,“阳阳,再说,咱俩角色是不是弄反了。你看,抱错这事儿,其实不是爹妈的错,也不是你我的错,要怪就怪医院,不过他们赔钱了,算是得到了惩罚。后来的事儿,你觉得我得了便宜卖乖,我还认为你死咬着一条不放呢。”
    贺阳一听这个就想说话,梗着脖子冲他喷,“你到现在都这态度,还不是得了便宜卖乖?你就差在脸上写上了?”
    朱骜无奈叹口气,冲他说,“对,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算我的错。那有一点你得承认,我不是故意的吧,我试图让出来吧,当然,那时候我岁数小,做事儿欠考虑,伤害了你。”
    贺阳就加了句,“呵呵。”那副嘲弄朱骜智商的样子,让朱骜真是恨不得直接教训贺阳一番。不过,从贺阳回来,他这皮笑肉不笑的嗤笑样儿,朱骜也不是受过一次两次了,也就最近才好点,他于是忍了下来。
    “那你也玩弄了我的感情吧。我是无意的,你是有意的,你觉得这事儿咱俩谁比较理亏?”朱骜就问他。
    贺阳这就答不出来了,毕竟,朱骜说的是实话,他当时的确没安好心,走也没给朱骜留句话,于是就将头一扭,不肯回应了。
    朱骜瞧着贺阳示弱了,怎么可能放过他,立刻乘胜追击,“你不搭理养母,不恨养父了,对我妈也好,对我爸也懒得理,阳阳,你是把过去十年所有的恨都放我身上了?可你这么恨我干什么?十年前手足无措生活完全乱套的不止你一个,我也是啊。你是发现受了十六年苦,父母都不爱你,而我呢,我的生活完全塌陷了,我的人生目标变成了个笑话,我不是嫌贫爱富,我知道我过得都是你的日子,可对我来说,从朱家走到贺家,并不是那么容易,阳阳,你知道吗?”
    贺阳从没听说过这一段,他扭过了头。
    朱骜对着他说,“你是高高在上首富的儿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你周围绕着,可你不是的时候呢。纵然你还是你,纵然你学习还是那么好,可在他们眼中,你依旧不是你了。你从遥不可及的地方被拽了下来,落得跟他们一样,说不定还不如他们,你想想,那些曾经仰望着你的人,怎么可能没半点反应?”
    贺阳想说我受了那么多年也没事儿,可朱骜直接就趁机趴在了他身上,用身体压着他的身体,用手臂贴着他的手臂,将脑袋放在他脑袋旁边,用嘴巴对着他耳朵说,“那种日子,真是太难过了。”
    贺阳一下子就卡了壳。他当然知道难过,自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更何况还有别人的目光与指点。他心里叹口气,心道这么一想,这种冲击恐怕他搬回贺家就开始了,这家伙那时候也挺不容易的,可他半点没表现出来。
    他瞧着身上这个跟大狗一样的朱骜,也不是不心疼,朱骜说得对,他的气全都发他身上了,却没有半分往贺大海和韩金茹身上招呼,那当然不是因为他犯贱,舍不得去惩罚他们,而是他觉得,不值当的,那些人已经不值当的去占据他的生命。而朱骜不,他纵然拿定了主意不跟他有关系,可那是理智,事实上,他也不反感朱骜围着他转的感觉,嗯,窃喜。
    可就这么被压着回应了?贺阳眉头一皱,想都不要想啊。
    只是,他呵斥的语言还没冲出口,就听见有个大嗓门的老太太喊了一嗓子,“呀,光天化日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那嗓门又尖又亮,贺阳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顿时就被吵得翁翁直响,而刚刚还趴在他身上装受伤的朱骜也跟着动了动,他只听见句“装晕”,朱骜就已经起身了。贺阳倒是想睡遁呢,可惜老太太又喊了句,“哎哎哎,下面那个我刚才看着你醒着呢,别闭眼了哎,这么大的人了,敢做为什么不敢认?”
    贺阳心道,老太太你侦查员出身吧,这都能看见。只能硬着头皮也爬了起来,往周围看,不说这里住的都是生病的老太太老爷子吗?他刚才过来的时候也没瞧见几个啊,怎么这会呼啦啦这是围了二十来个吧,恐怕不用半小时,整个住院楼都会传遍了,连瞒都瞒不住了。
    这时候再看朱骜,一眼就能瞧出那副有些窃喜的样儿。他就知道,这家伙也巴不得两个人露馅。于是他狠狠瞪了朱骜一眼,要不是他弄得这一招,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啊。
    就这一眼,那老太太又不干了,“你瞪什么啊,有什么好瞪得。好好一个男孩子,不找个女孩子好好谈对象,你说你们折腾什么,家里人知道该多伤心?一个个长得这么好,这不白瞎了。还有,你们也太不讲究了,这可是大白天,公共场所,你们就这么搂搂抱抱,幸亏这时候早,这边住的都是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要是有个小孩子,你吓着人家,教坏了孩子,你说怎么办,你们……”
    老太太一看就是做过街道办主任,说起道理来一套又一套,并且底气十足连歇都不带歇着的,压根看不出有病的事儿。这要不是医院,害怕冲撞了他们事儿更多,两个人早就赶快溜了。就这么一个小心,等着两人回病房的时候,太阳都升的老高了。
    朱铭已经到了,正在屋子里找两个弟弟呢,这会儿瞧见好几天不见的朱骜,总算高兴了,扯着他要给他看自己新得的玩具——是朱成功奖励他买的,他正稀罕。于是,在朱骜的歉意中,面对朱成功的就剩下贺阳一个人。
    贺阳叫了声爸,然后就想跟他说说公司的事儿,再把韩金茹的事儿跟他说一声,后者是重中之重,他心里明白,都这份上了,他爸还不跟韩金茹离婚,显然是责任心非常强的一个人,不告诉他不可能,告诉他八成的结果是,朱成功肯定要照顾韩金茹的。他已经认了爹,到时候他认不认妈,都势必会常年见到韩金茹,反正都是个事儿啊。
    只是没想到,他一抬头,就看到朱成功若有所思瞧着他的样子。他心里一突,不由问了一嘴,“爸,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朱成功瞧着他那副谨慎的样子,却笑了,问他说,“刚刚在楼底下,没瞧见你这么敏感啊。我瞧着老太太教训你,你还挺服气的呢,得有半个多小时吧。”
    贺阳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十五层病房,“爸,你怎么知道的?”
    朱成功指了指外面的护士台,朱骜正陪着朱铭在走廊完,这时候护士台的小护士们,都化□□心姐姐,陪着玩的不亦乐乎,“有他们在,我什么能不知道?”
    贺阳顿时脸腾地红起来,使劲儿解释道,“爸,你误会了,朱骜他去水城办事,中间有人暗算他他不告诉我,让我担心以为他出事了,这不回来,我找个地方教训他,被误会了,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俩啥都没有,清清白白的。我……”
    他在那儿絮絮叨叨解释,朱成功瞧着他那紧张样儿叹口气,安慰他说,“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不违法的事儿,只要你们愿意,你们过得好,我没意见。”
    “爸,我们早改了,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闹着玩呢。我们现在一门心思创业,没往那处想,当然,想了我也不找他,我……”贺阳顿时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成功,“爸,你说什么?”
    ☆、第116章
    朱成功这会儿终于从自己儿子脸上瞧见了严肃以外的表情,也算满足。他醒了也好久了,被朱铭缠闹了一会儿也有些疲惫,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呵欠,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贺阳哪里想到这老头放完雷把他劈了自己就跑了,连忙上去一边扶着他躺下,一边问,“爸,你说真的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真和他在一起了,你可连亲孙子带养孙子都没了。”
    朱成功皱皱眉,他从十年前认识贺阳后第一次发现,自己儿子不但有点唠叨的潜质,还听不懂话了。他这么多年了,难得有机会将贺阳一军,再加上他深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当即就冲着贺阳来了句,“那有什么。”
    贺阳那两道漂亮的眉毛机会立刻凑在了一起,朱成功看着他小心翼翼瞧了瞧屋外,约是发现朱骜没进来的意思后,这才冲着他说,“爸,您也当了二十年的南城首富了,怎么老了老了说话算数这点还忘了呢。当年你们可是不愿意这事儿的。”
    朱成功顿时领悟,感情如今这事儿,他这亲儿子还在扭捏啊。但显然,养子攻势太猛,这家伙挡不住了,这不准备拿着他当挡箭牌,没想到自己居然应了。
    朱成功真没想到,自己认了儿子后第一次通情达理居然遇见这事儿,他都快六十的人了,又经了这么一场大病,什么看不开,孩子们闹腾,他也就跟着看个戏呗,于是,他躺着冲贺阳眨眨眼,“我这不是进步了吗?”
    贺阳只觉得青筋直跳,朱骜那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原先他不愿意,还能挡得住。可今天两人又进了一步,他原先拒之千里的法子肯定没用了,这家伙势必会天天黏上来。他说真的吧,除了朱骜是没对别人动过心,而且现在看着朱骜吧,也不是不稀罕。只是总觉得这么多年了,还让那头猪拱了,总是吃亏的上。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爹把门槛直接给降没了。
    这也是认了爹了,寻思亲爹总不能不帮自己吧。就冲着朱成功说,“爸,你想想看,是软和好玩的大孙子好呢,还是把硬邦邦的朱骜娶进咱家好?大孙子可是会哭会闹会撒娇,每天见了您甜蜜蜜的叫声爷爷,朱骜他能成吗?”
    朱成功就眯着眼睛问他,“那你的意思是不答应?”贺阳就使劲的点点头,还没等跟他爸说下句话,朱成功又问,“你不喜欢男的啦,要给我生孙子?什么时候生?家里的房子倒是够了,但保姆不好找,我这就让人去寻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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