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前一阵地震的缘故,院子里那口井竟是枯了,这两天的水都是从隔壁驿站里借的。
    拿着盆从后门进了驿站后院,这会儿驿站也闲下来,做杂活的小二看见她,纷纷吹起口哨。
    云朵心底泛起不适,强忍着找到管事的朱大姐给自己壮胆。
    朱大姐心直口快,将那些毛头小子都骂走了,又热心的给她打了水,边絮叨起来。
    “我说云丫头你也忒讲究,每日都得擦洗一回,也不怕着凉了。”
    云朵对这个热心肠的大姐很亲近,笑着道:“近来天热,不会着凉。”
    “也就这两日,过两天就要下雨,这一场秋雨一场凉,到那时你还这么爱干净?”
    “过两天就要下雨?”
    “可不是,你才来一年有所不知,咱们这儿啊,每年重阳节保管下一场大雨,这雨下下来哦,就跟入冬似的,水都冻手了。”
    云朵抬头望了望晴朗无云的天空,喃喃道:“那那些没修好的路该怎么办?”
    她声音小,朱大姐还是听见了,也跟着担忧起来,“也是,听说这南下的路现在还堵着呢…那条路我走过几回,两侧都是高山,谁知道这大雨一冲,那些本就震得松动的石头会不会掉下来…”
    云朵心底也像被大石砸中,闷闷地垂着头立在一边。
    朱大姐仍在兀自絮说,半响发觉没声,这才关心地问起她,“云丫头这是咋了?”
    云朵忙回过神来,笑笑说:“无事。有劳朱大姐帮我打水,剩下的我自己来好了。”
    “无事无事。我帮你拎过去!”
    朱大姐热心地提起桶就出了院门。
    云朵不擅与人交道,只得难为情地跟在后面。
    正要出院门时又忽然停了下来。
    莫名地,云朵回过头,朝着楼上的窗户望上去。
    窗户都紧闭着,什么也没有。
    兴许是吃了酒昏头了罢。
    她这么想着,用手掌拍了拍脑袋跟着出去了。
    .
    朱大姐说的大雨是在第五天的清晨下下来的。
    因着这场秋雨,天气彻底变凉,就连来吃茶的客人也少了许多。
    虽说不喜忙碌,却也不好过分清闲,云朵便和江星芙商量起改动菜单的事。
    江星芙用手指扣了扣桌子,敲醒走神的人:“你又在发什么愣?”
    云朵被吓一跳,愣怔回神道:“没什么…”
    江星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说:“你呀你…”
    “我?”云朵懵懂地看着她,“我怎么?”
    江星芙幽幽道:“你在想什么?”
    云朵舔了舔嘴角,说:“我、我在想雨下得这样大,定的那些材料还能不能准时送来。”
    “那不如你亲自去看看。”江星芙夺过她手中晕开墨汁的毛笔,“听说南边的官道已通得差不多了,说不定那些材料就从那边运来了呢。”
    云朵被她呛得脸通红。
    江星芙冷哼一声,“你不知道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吗?”
    云朵脸上是被拆穿的窘迫,却仍嘴硬道:“我又没别的心思。”
    “嗯。”江星芙点头,“你就一个心思,这我和陈姨都知道。”
    “你!”
    云朵哑口无言,连耳朵也红起来,腾地起身,“不和你说了。”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雨幕,任思绪一点点被雨丝打散。
    从昨天起,店里的客人就少了大半,想来是堵塞的官道已经疏通,那人应该也不在那里了罢?
    再说,他如今身份已大不同,想必朝臣们也不敢轻易让他冒险。
    可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担忧。
    那人向来是个不受束缚的,若真执意亲临,只怕难有人能将其劝动。
    不,也许新的王后可以…
    一想到这里,云朵不自觉地长叹一声。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都已经一年多了…
    雨渐渐大起来,不少雨水被斜风吹进窗内,很快便将面前的桌面打湿。
    云朵只好站起来打算再换个位置。
    陈芳兰正走过来,脸上犹犹豫豫的。
    云朵整理好情绪,问道:“娘,怎么了?”
    陈芳兰目光闪烁,想了想才将云朵拉到柜台后边,指着个角落说:“朵朵,你看那儿。”
    云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最角落的位置背对着坐着个人,头上戴着个斗笠,一动不动的。
    她这些天心神不宁的,倒真没注意店里何时就添了这么个客人。
    陈芳兰接着说:“那位客人最近每天一开门就来,一直坐到打烊时才走,也不与人说话,就坐着,每日都如此…”
    “兴许他不爱与人来往也不一定。”
    云朵以前也见过这样的人,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
    陈芳兰却还是不放心,“可我觉得他怪怪的,我们店里来往这么多客人,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每日都坐在相同的位置上发呆,还打扮得如此神秘…”
    云朵想了想,拍拍娘亲的手,露出个安心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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