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小寰宇伸手抓了过去,带出无限玄妙,誓要将人抓住。
    佘阳躲避开来,身体摇晃,显出无数身形。小寰宇的手看似随意一抓,却如影随形,竟然手段用尽都无法闪躲避开。佘阳脸色的笑容越发僵硬了。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后,佘阳不得不开口道:“哎呀呀!要命了!几千年没见,你怎么还这么固执啊!非得抓到我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小寰宇闻言手上动作不单没收,反而还快上了几分,脸色沉的如水。这个人竟然和自己,不是,是和神念认识!
    佘阳灵活的像泥鳅,看似险象环生,可每次都能躲过小寰宇的手,吱哇乱叫:“古玉书,古玉书快让他停了,你不是要找人吗?我知道,我知道在哪里……”
    “寰宇……”古玉书一直被小寰宇抱在怀里,闻言轻轻扯了扯小寰宇的衣襟。
    小寰宇虽然满脸怒意,却依旧好好压下了内心杀意,蹙眉收了手。
    古玉书轻拍安抚,知他不悦,只要和老祖宗扯上关系的人都让他万分介意。
    “刑力?”古玉书看向佘阳。
    “对,一个和尚,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佘阳嘻嘻笑着答。
    “他们在哪里?”古玉书蹙眉。
    “你说呢?”
    “你手上?为什么这么做?”
    “自然有原因。”
    “原因是?”
    “他要带你回去。”小寰宇突然插嘴,脸色沉的可以滴水。
    “回哪里?”
    “古家禁地。”
    “为什么?”古玉书愣住,扬眉,“我不明白。”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定要抓了人来逼他,难道是因为小寰宇?不过小寰宇确实对老祖宗成见很深,甚至是惧怕的。可是这种情绪迄今为止也就只有自己和小寰宇两人知道,这个佘阳又是怎么得知的?古玉书一想起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自己,警惕之心顿升,看向佘阳的目光里充满敌意。
    佘阳见古玉书和小寰宇终于同仇敌忾的目光,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看吧看吧,他就知道被发现了没好事,尤其是古玉书这种弯弯绕绕的性格,肯定功亏一篑了。
    气急败坏的腹诽一通,佘阳只能改变策略,诚恳说道:“别急别恼,等我解释,等我解释。我与丹尊古寰宇前辈结识已有数千年,甚至知道他神魂损伤,以及闭关之处,最近无聊便去海市秘境寻个耍处,不想却感应到了你身上的熟悉气息,才知道丹尊竟然没有破碎虚空,反而伤势加重,神魂分离……”说着,佘阳意有所指地看了小寰宇一眼,“身外肉体若是没有本体压制,时日长了必然自成性格,无一例外会排斥本体,所以我……”
    身外肉体……
    触目惊心的四个字。
    古玉书顾不得这人活了数千年以及可能的修为,他和小寰宇都是脸色一沉,毛骨悚然的恐惧从脊梁骨出蔓延了出来。
    古玉书抬手压住小寰宇的胸口:稍安勿躁,不可信。
    小寰宇点了一下头。
    “当然……”佘阳缩了缩脖子,“这位情况有些许不同,毕竟千百年来吸收了主体一些魄念,又受到丹炉温养,和所谓身外肉体不尽相同,可以自行修炼,甚至可以重塑肉身,平日里甚至可以完全不受主体影响。”
    “平日里?”比起小寰宇的面沉如水,古玉书要显得冷静了一些,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漏洞,或者说他对佘阳所说的话都是半信半疑,甚至谎话居多。
    “对,平日里。”佘阳点头,面色诚挚,“毕竟不是完魂,每百年必受灵魂撕裂之苦,而且雷劫时的心魔也凶猛万分。就我所知,百万年来还没有一个身外肉体可以真正修成正果的。”
    古玉书暗自冷笑,感觉到了小寰宇骤然绷紧的身体,就像一头已经被激怒的野兽,伸出了尖牙和利爪,一言不和就咬杀上去。
    佘阳看出两人不信,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更加无奈,诚恳说道:“我看这位已经重铸肉身,神魂也看似弥补齐全,可也仅仅是看似,不用我说,两位想必都察觉到此举不妥吧?”
    古玉书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倒是信了几分,就像佘阳说的,小寰宇确有不妥,可是一想起小寰宇会和老祖宗融合,心底深处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惶恐,和老祖宗融合的小寰宇,还是那个小寰宇吗?爱着自己的,宠着自己的,深深眷恋着自己的小寰宇。
    佘阳顿了顿又说:“而且,这是其一,不单这位不得不回去,古玉书你……也必须得回去。”
    “为什么?”这次开口的是小寰宇,他声音嘶哑低沉,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眼底的红芒已经彻底浮现。
    佘阳道:“想必你也知道了,自己血脉驳杂,既有人族的血脉,亦有妖族的血脉,甚至连古魔血脉都有,这些血脉在你修炼初期或许有很大的好处,可是随着你的修为提升,它们反而会限制你的提升,直至某一日再也无法寸进为止。而要解决你的血脉问题,必须回到古家的禁地,只有古前辈才能够助你。”
    古玉书的眉心猛地蹙紧。
    “你到底是谁?”小寰宇细细思索,确认他说的确实属实,自己的事情他早已心中有底,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动,可是事关古玉书,他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佘阳终于再次笑了:“我说过,我是丹尊的故人。”
    小寰宇敛目,他确实对这人有些隐约的熟悉,有些温暖,几分轻快,像是一种很轻盈的记忆,想必这人说得是真话,可毕竟事关重大,仅仅依靠感觉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如同小寰宇在乎的地方不同,古玉书对自己身上的情形也不是很在意,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反而是小寰宇,自从察觉到小寰宇身上的不对劲后,他的胸口就一直发堵,直到此刻得到证实,他必须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情愿陪着小寰宇杀尽想杀之人,哪怕就此居住在修罗地狱也无所谓。可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小寰宇已经临近化神,或许某一日就突然突破了,他无法想象天道清算时的雷劫,亦知道那一刻的心魔必然非常的可怕。只要一想起小寰宇可能会就此真正地消散在天地之间,他胸口发闷的无法呼吸。
    沉默在三人中间蔓延,都是各有所思。
    佘阳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两个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古玉书的脸上,深深的,深深的,就像是拿着笔在描绘一般的打量着。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佘阳无法想象丹尊的执念为什么这么的深,一定要将那个人复活?
    明明,这个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明,这个人已经爱上了别人。
    明明,这个人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值得吗?
    竭尽心力,筹谋算计,不惜将自己于地底禁锢千年,不惜承受神魂分裂之苦,只为了这一个不太确定的结果。
    执念太深,已是入魔。
    古寰宇,但愿你醒来不会后悔。
    第146章 丹炉
    三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狄章犹豫着上前一步,掬起笑容道:“三位不如进内殿再叙,那里已经备下酒果,大战辛苦,也该休息休息。”
    三人冷冷看他一眼,沉默不语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狄章走在前面,心中无比憋屈。若说辛苦,这三个都是一派悠闲,关键时刻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说什么辛苦?可形式比人强,不说这位神秘的上界神将,那个人族剑修也是难得的强者,就连这个叫古玉书的也后台硬的可怕,谁敢得罪?
    他们出了大殿,来到后殿一处颇为精美的房屋,里面果然备下了酒水。三人分别坐下,都未动眼前精心准备的食物,依旧沉默对视。狄章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几句,也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最后也只能跟着沉默下来了。
    久久。
    古玉书开口道:“我想见刑力他们。”
    “自然。”佘阳点头。
    不多时,后殿大门再次打开,露出三个身形,正是刑力他们三人。
    古玉书站起身迎了上去,见三人神情没有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如今受困于心中不安心绪,只是松了一口气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倒是岳仟琴和韩骐的感情明显更好了几分,两个手掌紧紧交握,岳仟琴的脸上的笑容甜蜜无比。他们先向古玉书打过招呼后,视线纷纷落在了独酌的小寰宇身影上,视线像是扎在了他的身上无法拔出,直至佘阳轻哼一声,岳仟琴才粉红着脸,对着佘阳恭敬道:“先生。”
    与此同时,韩骐传音给了古玉书解释:“那佘阳以岳仟琴有妖族血脉为由教导了她一些修炼上的功法,我说不妥,仟琴却没有听我的。”
    古玉书颔首,问:“一点雪呢?”
    “那妖兽本就是佘阳的人,已经领了奖赏走了。”
    古玉书眉心一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仁兽城了。
    想到自己一路被人算计,古玉书心情很是不好,但是无论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小寰宇,他都不得不继续忍耐。
    他很清楚,话已至此,他们可能必然是要回去了,可是两个大陆隔着无尽之海,以他们如今的修为想要横渡这片海洋几乎不可能。
    但佘阳一定可以。
    所以一路被人算计的怒气他只能憋在心里,就算再是不甘,他也只能吞下。
    不过好在迄今为止,佘阳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对他不好的举动。
    几人先后落座,视线依然落在小寰宇身上。
    一席黑发如那黑缎般在脑后简单的挽成松垮的发髻,微微垂着头自斟自饮,带出几分落寞忧郁,却掩不住那无双的容貌,让人一眼望进去就要窒息,白玉的酒杯被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捻着,贴合到了粉红润泽的唇上,脖颈扬高,酒香弥漫,不过简单的动作却酝出一股风华之姿,不似凡人。
    一杯饮尽,他抬目环顾,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细碎星光,朱唇开启:“是我。”
    众人先是不明,直到见古玉书贴他坐下,轻轻按下他又要倒酒的手,不赞同的将那酒杯从对方手中拿出,将残酒一口饮尽,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古玉书并不是喜欢和人亲近的性格,虽然谈经论道一派大方,可实际上却恪守分寸,这般与人用一个酒杯的行为显然已经过分亲密,迄今为止,能让古玉书这么做的只有那位前辈。
    当然,丹尊为什么会变了容貌,又为什么心事重重他们并不清楚,即便这位前辈已经落魄成了鬼修,也无需对他们交代。不过毕竟丹尊的变化极大,还是免不了分了神,尤其是岳仟琴,从头到尾脸上都泛着淡淡绯色,惹得韩骐的眸色泛冷,却又不敢将怒气发泄在丹尊身上,只得多喝了几口闷酒。
    古玉书亦察觉到屋内气氛,于是草草询问的几句便说自己要去休息,小寰宇自然紧跟着他起身离开。
    待得人不见了,岳仟琴夸张的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抓着韩骐的衣袖撒娇:“没想到丹尊的真容竟然真是这般不似凡人,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韩骐不语,倒是佘阳和刑力斜眼看她。
    岳仟琴讪讪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进了房间,古玉书拿着手中刻录有巫族修炼功法的玉符若有所思,进阶金丹和完全掌控大日湮丹炉的喜悦早已消失无踪,他抚摸把玩着手中玉符,良久不语。
    小寰宇在他对面坐着,眼底红光忽隐忽现,拳头渐渐捏紧,最后一咬牙,消失在原地,回到了丹炉里。
    古玉书回过神来,想了想,心神一动,也消失在了原地,进了丹炉。
    这是古玉书第一次来到丹炉内的洞天里。
    只是一眼,古玉书就屏息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蓝天白云,大地山河,这广袤的含有充沛灵气的空间有如一块真实的大陆,而这些都是属于他的!玄妙的感觉,天地间仿佛都属于自己,一沙一粒,一花一草,只需要一个念头,他就可以让这个世界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
    太神奇了!
    难怪世人都想得至宝,都想得洞天,为一方世界神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古玉书浮在半空,抬手虚召,一个漆黑的石块就从虚空浮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心念微动,石块变大,直至一人高才停下变化,竟然是一个黑色的石碑。
    这石碑就是掌控这洞天的基石,上面密密麻麻的刻了许多的字,正面是《大日仙抄》金丹期后的修炼功法,后面则是控制这处洞天的法诀。
    古玉书细细看过,心中越发惊讶,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容。
    不说《大日仙抄》的各种玄妙,光是这处洞天就有着他难以想象的玄妙之处。
    难怪,难怪大日湮丹炉会吸收那么多的鸿蒙之气,原来只要鸿蒙之气充沛,他竟然可以控制这洞天的时间,最高可快于外界十倍,一想起日后远快于外界十倍的修炼速度,古玉书只觉得胸口发热,不自觉地吞下了一口口水。
    他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激动,细细感应一番,再一招手,一栋雕梁画栋,精美的宅院就出现了了对面一座大山的半山腰处,然后身形闪动,下一秒便出现了这宅院内。
    院子内,小寰宇、暗阎,还有那容貌美艳的狐妖丛蝶都愣愣地站着,看着眼前一幕,目瞪口呆。
    “靠!”小寰宇杀气腾腾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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