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衫好奇的问。
    秦亦灏边给她试重新热好的牛奶的温度,边可有可无道:“军人,秦家除了我以外都在部队服役。”
    姜衫道:“她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要不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在家里休息就行了。”
    秦亦灏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肚子把她抱在怀里,“胡思乱想什么呢,她回来了,告诉我一声而已。”
    姜衫就着秦亦灏的手小口的喝着热牛奶,“那你不用回家陪她吗。”
    秦亦灏不在意的摇摇头,专注的喂她喝牛奶。
    姜衫又道:“那你们多久没见了啊?”
    秦亦灏道:“快两年。”
    “噗,咳咳!”
    秦亦灏漫不经心的话把姜衫给惊了一跳,直接喝岔了气,秦亦灏原本带着几分沉凝的眸子一收,忙放了杯子给她顺气。
    “喝牛奶也能呛到,傻女人。”
    姜衫咳的脸颊泛红,水润的双眸不可思议的瞪着他,“秦政委也在部队,也没见那么久不回家啊,两年…怎么可能!”
    秦亦灏耐心的解释道:“父亲和母亲都住在军营里,一年回来一次,上次我去国外出差恰巧错过了,不提他们,以后又不会生活在一起。”
    秦亦灏这态度可不像母子关系多好的样子,再想想他待人凉薄的性子,想必也和家庭因素有关,姜衫饶是心里好奇,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秦亦灏平时的生活都有专人打理,他可没有过伺候人的经验,对姜衫却事必躬亲。初时还因为生疏手忙脚乱了一阵,但有些人就是有那种让人自叹弗如的学习天分,没几天,从不下厨的秦大少连简单的做饭都给学会了。
    秦烈这天按照秦少的吩咐买了菜送到姜宅来,正诧异两个都不会做饭的人要这些生食做什么,就看到了平日里洁癖到极点的秦大少穿着衬衫,袖子挽到了肘弯,亲自接了菜淘米洗菜。
    在秦烈的记忆里,这已经可以列为本年度最惊悚的事情了…没有之一!
    如果不是秦少看向呆立在原处的他时脸上那熟悉的不悦的表情,秦烈险些以为眼前的男人被鬼附了身。
    于是正在客厅里悠闲的小口吃着水果的姜衫,一抬头莫名其妙的就收到了一枚崇拜到极点的目光。
    秦烈是少数知道姜衫怀孕了的人之一,秦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原本已经安排好了给秦老爷子报信,到了当天晚上却又突然让人封了口,因此直到现在秦家几个主要人物都没得到信儿。
    确定姜衫正在专心的打电话后,秦烈才掩了厨房的门低声道:“太太一周前就通知了您回家,现在您一直也没给她回信,太太已经发了火了,秦先生昨天也已经到家,让您今晚务必回老宅一趟。”
    秦亦灏不甚熟练的切着菜,头都没抬道:“不去。”
    秦烈为难了起来,“太太的脾气您也知道,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们难得回来一趟,老爷子也心情不错,您又何必总是和她针锋相对呢。”
    秦亦灏淡淡道:“那就传话回去,我的事情不用他们管,他们安排的人我也不会见。”
    秦烈着急道:“亲少…”
    “出去。”秦烈还想再劝,秦亦灏已经停了刀冷冷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秦烈叹了口气,只能先退了出去。
    秦少不愁,秦烈却愁的厉害,秦太太和秦先生等闲不会回秦宅,这次会双双回来为的就是秦少的事情。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嘴那么快,把姜衫小姐的事情传到了那二位的耳朵里,那两位都是性格谨慎严苛的人,想必已经查到了不少内情,只是到底是什么内情那可就不好说了,
    秦家两位这次回来就打着处理儿子婚事的念头,太太行事果断利落,已经安排了不少部队高官的适龄女儿让秦少挑。如果不是秦少直到现在都没听她的回了老宅,以太太的性格早已经压着秦少把婚事定下然后回了部队去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秦烈作为秦家的下属,对那两位也没什么好感,从小到大对秦少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身为父母却感情淡薄的像是只为完成任务的陌生人一样,秦少小时候为此可吃了不少苦头。
    想当年秦少也不是这么个性格,硬是被那两位给逼的脱离了轨道,当初会弃军从商也是厌恶极了父母那种太过极端的军事化性格,如果不是还有秦战和秦老爷子拖着,性子狠辣的秦少当初怕是连和秦家的关系都给断了。
    秦烈临走前不忍的看了眼姜宅此刻一派温馨的场景,能遇到姜衫小姐对秦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像秦家这样的人家早已经不信有真情这种东西了。姜衫小姐出现前,包括秦战在内,秦家这两位同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可都对婚姻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现在好容易秦少有了些人情味,希望不要再被毁了才好。
    秦宅
    那么些人齐聚一堂吃饭的场景在秦家可少见,但餐桌上别说本该有的其乐融融了,甚至比平时还要安静很多。
    秦老爷子的身体不好,吃到一半就先回了房间,秦百岳被老爷子叫去问话,餐桌上就只剩下了顾青和秦战两人。
    顾青军装穿惯了,回了秦家也依旧保持着军队的作风,要不是秦老爷子当场发了火,她还未必肯换了便装出来。
    虽然同在部队,秦战和自己这位嫂子接触的却也不多,两人偶尔在部队里遇见了,也是互称军衔,如果不说出来,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们会是一家人。
    “秦亦灏从小就不懂事,我和他父亲本来想把他放到部队里磨练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叛逆到直接去从商,这些年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很少有当母亲的会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儿子,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秦战却对此早已经适应,不置可否的回了两句,就准备放了筷子离开。
    “秦战,你先别走,有些事我想问一问。”
    顾青却罕见的止住了秦战,摆出了一副想要长谈的架势。
    秦战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时间,“部队有事,改天吧。”
    顾青道:“几句话而已,你认识个叫姜衫的女人吗?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我想见她一面。”
    秦战准备起身的动作就是一顿,“姜衫?你找她做什么。”
    即使在自己的家里,顾青的坐姿依然端正到一丝不苟,秦亦灏长相肖父,唯一随了母亲的也就只有那双狭长的黑眸,此刻那双和秦亦灏一般无二的眸子含了清晰的不悦。
    “我听说秦亦灏想要把这个叫姜衫的女人娶回家,她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了一点,我和他父亲都不同意,联系了秦亦灏让他回家他不肯,我准备找那女人谈一谈,希望这两个人能尽快的分开。”
    秦战皱眉,并不去接顾青的话。
    顾青等了片刻,接着道:“据说你和她关系也不错,你的事情我做嫂子的没有插手的权利,但是也希望你能够顾全大局,秦家不能让这样一个女人进门,有辱门风,我说话直接,你也别生气,你哥哥也是这个意思,无论是秦亦灏还是你,我们都不希望跟这个女人有什么多余的牵扯。”
    秦战和姜衫的事情在部队里传过一段时间,自然瞒不过顾青和秦百岳,这就是明白的告诉秦战他们知情的意思了。
    秦战并没有问顾青听到的是哪一种版本才会认为姜衫进门有辱门风,顾青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为姜衫辩驳的越多对姜衫越不利。
    “你们先过问过老爷子的意见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顾青道:“老爷子年纪大了,一味只想要看到儿孙满堂,有些事情难免会考虑的不周全,却不知道对一个家族来说荣誉更为重要,他身体不好,这样的事情不用劳烦他插手。”
    秦战听不下去,直接起身道:“我尊称你一句嫂子,因为你还是秦家的媳妇,亦灏的亲生母亲,希望你行事前多少顾忌一下亦灏的感受,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机器,上一次你们逼他后果是什么想必还记得。姜衫你们动不了,也最好不要胡乱动作,所谓的家族荣誉有我们这么多人传承下来维系已经够了,亦灏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要再一次毁了他的生活,你绝对不想看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说完秦战面无表情的颔首,也不顾及顾青变得不太好看的脸色,直接转身离开了餐厅,离开前秦战脚步却停了停。
    “还有,亦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家族支撑才能成长的孩子了,当初你们就奈何不了他,现在你们更加无法掌控和撼动,彼此之间的情分本来就所剩无几,珍惜些吧,无论你们听说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姜衫是个好女孩,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亦灏幸福的女人了。”
    到底不想这对婆媳还没见面就把关系弄得太过紧张,因此对着冷着脸的顾青秦战还有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其实你们最不能招惹的人并不是喜怒不定的秦亦灏,而正是没被你们放在眼里的姜衫。
    顾青能听了他的劝告适时收手不再插手秦亦灏和姜衫之间的事情就算了,和姜衫的关系融洽对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将有很大的修复作用,一旦顾青独断之下当真把触及到了姜衫的底线,以姜衫的手段,那后果才会是最难以估量的。
    另一头对一切还一无所知的姜衫正在姜宅二楼的练舞房身体舒展的练着瑜伽。
    秦亦灏不错眼的盯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如临大敌的紧张,唯恐姜衫一个不慎栽倒在地。
    姜衫轻松地把脚尖抬过头顶,身子随着舒缓的音乐缓缓下压,腰肢柔软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练舞你不准,做个瑜伽你也这么紧张,总不能一直看着不让我动吧?我是怀孕又不是得了绝症需要静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题大做。”
    秦亦灏面色一紧,“什么绝症不绝症的,不许胡说,你和其他人怎么能一样?前阵子才流了血,不好好养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姜衫道:“医生不是说了那是因为受惊加上受凉吗?应该也有迷药的原因,昨天的检查结果不是说了已经没问题了,况且我问过了,只要别摔着,跳舞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每一次听到跳舞两个字秦亦灏额角的青筋都要蹦上一次,姜衫最近可没闲着,虽然没练舞,涅槃的事情她却一直也没放下过,在秦亦灏看来她对舞蹈的重视程度比对他可要强多了。
    一套动作坐下来,姜衫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随着音乐的节奏长舒了一口气完成收势的动作,姜衫从秦亦灏的手里接过水喝,她看了看自己还没什么起伏的小腹。
    “说起来这次怀孕来的也的确不是时候,下下月团长安排了我带队出国比赛,这是难得的机会,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大着肚子要怎么比赛?先不说未婚先孕的名声有多难听,单只是听说生过孩子后身材会走样这一条,万一影响着以后都跳不成舞蹈了可怎么办,我原本三十岁以前都没想过要孩子的事情,这也太早了。”
    姜衫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堆,身边的男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姜衫奇怪的抬头一看,正见到秦亦灏青着脸直直的看着她,练舞房里很凉快,秦亦灏的额角却挂着豆大的汗珠,那样子倒像是做了运动的是他而不是姜衫一样。
    姜衫一怔,“你很热吗?”
    秦亦灏没做声,青着脸扭头就走,姜衫越叫他走的越快,徒留一脸莫名其妙的姜衫坐在瑜伽垫上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疑惑的姜衫准备起身去找他时,僵着一张俊脸的秦大少又迅速的折返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叠彩色的纸张。
    单手松了松领结,满头大汗的秦大少也不顾什么洁癖不洁癖了,颀长俊逸的身子一弯,直接坐到了姜衫的身边。
    把手里的纸张往姜衫面前一放,脸色僵硬的秦大少脸色蓦地变得极为沉重。
    秦大少漆黑如墨的眸子略有些黯淡,“姜衫,如果不是老爷子,也许你就见不到现在的我了。”
    姜衫又是一愣,“出过什么事吗?”
    秦亦灏当初做过的行当姜衫多少了解了一些,那么危险的行当,以秦老爷子的势力的确有可能出手救过自己的亲孙子。
    秦亦灏颔首,又松了松领结,“我一直都没有跟你提过父母的事情,不过你为人聪慧,应该也看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并称不上融洽。”
    姜衫犹豫的点点头,不明白这和他之前的话有什么关系。
    秦亦灏感叹道:“母亲十分看重声誉,当年正值晋升期的时候意外怀了孕,如果不是老爷子插手,为了军衔她当初就毫不犹豫的把孩子给打了。”
    姜衫:“…”
    所以…呢?
    姜衫扶额,明明是这么凄惨的家族秘事,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生不出一点能够怜悯的情绪呢?
    面色沉重的秦大少说完面色又是一转,倏然间变得深恶痛绝起来,他掀开摆在两人面前的彩页,一页一页指给姜衫看,下一秒话题毫无征兆的就换了。
    “说起来我以前竟然不知道打胎对女人的身体伤害有那么大,据说有些女人甚至因为一时的冲动做了人流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一看到彩页上印着的是什么,姜衫的眉心就抑制不住的一抽。
    血淋淋的肉块被放在冰冷的金属盘子里,另一边是一整盆混着血块的血水,看得人头皮都麻了起来。
    “…无痛人流的风险极大,躺在手术台上连知觉都没有了,医生一个不慎伤到了你你连疼都不知道,…金属做的镊子探进去…绞碎…药流说是风险小,可万一没干净…”
    姜衫数次想要打断秦亦灏的话,秦亦灏都硬生生的把姜衫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姜衫愣是眉心抽搐的被迫把彩页给看了全,再加上秦亦灏如同身临其境般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到后来姜衫的头发都要毛的竖起来了!
    姜衫怎么都无法理解秦亦灏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对这种东西起了兴趣,说是惊悚也不为过了,简直匪夷所思好吗!?
    秦亦灏最后总结道:“比起来生孩子就要轻松多了,疼一下就过去了,打胎伤神又伤身,再受罪不过了。”
    疼一下就过去了…
    姜衫假笑着看着面容沉痛的秦亦灏,“怎么,你生过?”
    秦亦灏抿唇,收了沉痛之色,认真的看着姜衫,“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可以替你,我舍不得你疼,但更舍不得你为了舞蹈伤害自己的身体,也放弃了自己的孩子,衫衫,他们是无辜的。”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安静,半晌姜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绕了这么个大弯子,就是担心我会为了跳舞去…”姜衫哑然,不可思议的看着秦亦灏,“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秦亦灏一本正经的看着姜衫,嘴硬道:“怎么会,我只是突然想到这里而已,怎么可能会担心这种事情!”
    突然想到?
    姜衫垂眸,视线落在了秦亦灏手里分类整理好的彩页上。
    秦亦灏心虚的别过眼,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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