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孟迪沉默了一会,对他道:“老爷子,我现在就在您家大门外,不知您是否愿意让我与您面谈。”
    老爷子鹰隼般的眼划过一道亮光,他转身拉开了面对大门的落地窗窗帘,果然看到自己家铁艺大门外停了一辆黑色奥迪车,从车内走出来一个穿着剪裁得当的黑色手工西装,身姿挺拔,衣冠楚楚的男子,他那双沉静的眼毫不退缩地与他凌厉的鹰眸对视三秒,然后有礼却又不卑不亢地对他鞠了个躬。
    老爷子眼底划过几分欣赏,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毛,沉下了脸,当年那个顾仲城也是这样,在他面前扮的一副人模狗样,结果呢?
    这时女仆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对老爷子说:“老爷,小姐她不肯吃饭,说为了自由宁愿饿死。”
    老爷子想起那个顾仲城正一肚子火,闻言顿时大发脾气:“随便她吃不吃,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听话过了?还不自由宁愿饿死,我看她就是从来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才会说出这种话!”
    女仆面对老爷子不知名的怒火,诚惶诚恐,试探地说:“那……今天小姐的晚饭就撤走了?”
    老爷子吹鼻子瞪眼:“撤什么撤,一直准备着,她一会肚子饿了要吃的,要是饿出胃病怎么办。”
    “……”女仆当下的表情有些便秘,她满脸黑线地看着这个反复无常的老头,讪讪的退了回去。
    肖孟迪在电话那端听到顾荏苒不肯吃饭绝食抗议,有几分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她经常这样不吃饭么?”
    老爷子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来:“这和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可以走了。”
    肖孟迪沉默了一会,对老爷子说:“如果我能让她乖乖吃饭,老爷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尝试说服你。”
    老爷子冷笑了一声,表示没门:“她肚子饿了自然就会乖乖吃饭……”
    肖孟迪:“……”
    .
    顾荏苒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呆着看天花板,门口又传来敲门声,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说了不自由毋宁死,我饿死都不会吃的!”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嗓音低沉动听的就像演奏中的大提琴:“顾荏苒,你确定不吃晚饭?”
    顾荏苒听到那声音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身体涌向大脑,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飞快地跳下床打开了门,看到那个男人一身如山巅上落了浮雪的青松一般,衣冠楚楚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外,那双镜片后略显清冷的黑色眼珠定定地看着她,缓缓浮起笑意来,温声道:“你先吃饭,我一会接你回去。”
    顾荏苒愣怔地看着他,他将装了餐具的推车推进了她房间,旁边的女仆立刻接手,一样一样地摆在她的梳妆台上。
    顾荏苒拉住了他的手:“孟迪,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肖孟迪勾唇笑了笑:“因为你在这儿,所以我就找到了。”
    顾荏苒被这句话取悦到,弯着眼眸直笑,她指了指饭菜:“你吃过晚饭么,我们一起?”
    肖孟迪摇头拒绝了:“我吃过了,一会我和你外公还有事先过去一下,你吃完以后等着我。”
    顾荏苒眼底划过警惕之色:“他要对你怎么样?”
    肖孟迪失笑,揉了揉她的头:“他是你外公,还能对我怎么样,况且我们俩结婚肯定是要经过大人同意的吧。”
    顾荏苒神秘又得意地眨了眨眼,看了眼旁边的女仆,对肖孟迪悄声道:“没关系的,我户口本的问题已经搞定了,只要我从这里出去咱们就可以去领红本子了。”
    肖孟迪眼底划过笑意:“那你便先吃饭等着我,我们一起回去。”
    顾荏苒重重点头。
    肖孟迪在哄完她吃饭之后被女仆领着去老爷子的书房了。
    老爷子看见他之后什么也没说,让他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摆上棋盘,一颗一颗地放着棋子:“会下棋么?”
    肖孟迪看着桌上那一堆做工精致而光滑的棋子,点了点头:“略懂。”
    老爷子听到“略懂”两个字,一直落在棋盘上的锐利目光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明地说:“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略懂,到底懂到什么个程度。”
    第一局,肖孟迪与老爷子是平手
    第二局,老爷子赢了
    第三局,肖孟迪赢了
    三局两胜,总的说起来,他们还是平局。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眼神就像鹰隼一般带着刀子:“你让我?”
    肖孟迪镇定自若地笑着,道:“老爷子棋艺高超。”
    老爷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将中国象棋收了起来,换成了围棋:“这个会不会?”
    肖孟迪沉吟了一会,道:“略懂。”
    老爷子抽了抽嘴角,继续和他下棋。
    棋品如人品,一个人为人处世经常会随着他的城府和阅历慢慢圆滑起来,披上一层看不透的伪装,让外人只接触到他们所以为的面具,但有句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再怎么掩饰自己的本性,在下棋的时候依旧会从棋风透露出一点这个的性格,特别是围棋这类需要布局、眼光、胆量和谋略的对弈。
    老爷子的棋风极其霸道凌厉,但肖孟迪的棋风也同样针锋相对,锐不可当,两人在这围棋上战得杀气腾腾,隐隐有股血腥气从棋盘透露出来。
    渐渐的,肖孟迪被老爷子占了上风,大片江山都被他如困兽一般囚禁起来动弹不得,老爷子的眼底不由划过几分得意之色,道:“姜还是老的辣,你虽然不错,还还欠缺磨练。”
    肖孟迪对着这棋盘沉默了一会,然后看向老爷子:“若是我这盘棋赢了,您就让我把荏苒带走。”
    老爷子脸色一沉,眼底闪过阴霾:“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激我?”
    面对着老爷子极大的威压,肖孟迪面色如常,甚至还淡笑了一下:“虽然激将法有些老套,但您上套了不是?”
    老爷子脸色黑了黑,鹰隼一般锋锐的眼盯着肖孟迪半晌,忽而平平一笑:“你若是这盘棋能翻盘,我便让你今天将那丫头带回去,但若你不能翻盘,我要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肖孟迪闻言,脸上失去了表情,那双清冷而锐利的丹凤眼就那样看向老爷子,老爷子被他那种眼神看了之后,不知怎么的心底就有些不舒服,好像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青年因为他这一句“从此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产生极大的冷意,这种冷意便是上过战场扛过枪杀过人的老爷子也有些发憷。
    望着棋盘上一片狼藉的局面,肖孟迪淡淡地说:“我不怕自己输,却不想拿这件事来赌,因为我知道我办不到,只要她还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呼吸着这片空气,就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我守护在她的身边。”
    他一句话落,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就执着一枚黑棋,落在了棋盘上的一个地方,瞬间棋盘两边的形势逆转,那原本看来是死局的黑棋,如枯木逢春一般一下子鲜活起来,而原本占了上风还洋洋得意的白棋立刻就陷入了陷阱无法挣脱,老爷子眼睁睁看着白棋因为这一步反被包围住,被吃掉了大片的子,不由心痛地皱眉。
    他瞪着肖孟迪道:“这步棋你藏了多久!”
    肖孟迪淡淡地看着他,道:“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着这一步棋,老爷子,承让了。”
    ☆、56|第五十六章 :领证
    顾荏苒也不知道肖孟迪用了什么办法,还真的让老爷子放她回去了,只是他的脸色一直很难看,臭着一张老脸,瞪着顾荏苒的时候让她不自觉缩了缩头。
    顾荏苒要进车里的时候,老爷子扔下一句话:“把你手里不干不净的事情都停掉,还有,如果你们俩敢背着我自己私自领证登记,我就把你赶出家门。”
    什么叫不干不净的事情,她一直珍视的事业在他看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么?顾荏苒有些沮丧,又有些失望,她一听老爷子又拿赶出家门来威胁她,就故意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说:“你又不是没赶过,每次赶出去还要把我抓回来,您累不累啊。”
    老爷子眼神凌厉地瞪她,面沉如水:“你这丫头有本事再说一遍?”
    他眼神太尖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顾荏苒不想和他吵起来就撇了撇嘴,没出声。
    肖孟迪拍了拍她肩膀把她送进了车,然后对老爷子点了点头:“我们先回去了,您多保重身体。”
    老爷子特别不待见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管不到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老头子你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荏苒听到这句话很不高兴地扒着窗户瞪他,
    “还有,你对我家孟迪能不能好点声音说话,他还没成为你外孙女婿呢,一会人家跑了怎么办!”
    老爷子冷笑着说:“我什么时候承认他当我外孙女婿了?跑了正好你能死心,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如果我不嫁他,我就谁都不嫁做个单身女人一辈子!”顾荏苒看着他,语气认真严肃,“老爷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事业,我也知道其实你做这么多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但我求你能不能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是个自由的成年人,我有权利也有能力来决定我未来要过的人生,像婚姻与事业这种要一起过下半辈子的事情,你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老爷子脸色阴沉下来,威胁道:“你这个在外面野了心的小丫头,我看你是不想回去了对吧?你还和我谈自由?要不要我把你关起来,然后告诉你什么叫自由?!”
    眼看顾荏苒又要跳下车和老爷子面红耳赤地理论起“自由之可贵”来,肖孟迪挡在顾荏苒面前,拦住了她,面前对老爷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您能够信守承诺。”
    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想发作又生生忍了下来:“反正我的话扔在这里,如果你们敢背着我把证给领了,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顾荏苒只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不想和他继续说话,拉了拉肖孟迪的袖子表示要走,肖孟迪深吸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打开了驾驶座坐了上去。
    这时的天色已经很黑了,大约在晚上十点左右,肖孟迪的车开得很稳,顾荏苒侧过头看到他轮廓漂亮的侧脸有阴影在夜色中明灭,不由伸过手去摸他的脸,轻声道:“没关系的,我们不用管他。”
    肖孟迪在沉默许久之后说道:“……但是我还是比较希望我们的结合能够得到家长的祝福。”
    顾荏苒转了转眼珠,道:“有家长祝福啊,我一会打电话给我妈,她以前那么喜欢你,肯定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
    “姜老师对我还有印象么?”肖孟迪有些不自信地问,“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
    “你可是让我高中的学习成绩突飞猛涨的神器,连我妈都拯救不了我,但是你就能让我学习成绩慢慢变好!”顾荏苒笑眯眯地说,“高考可谓是人生一大转折点,你让我变得越来越优秀,最后还能考上a大这种大学,你说我妈能不记得你么?”
    肖孟迪想起那段青葱时光,脸色微缓,唇角露出回忆的笑意来:“你很聪明,我觉得只要我教过你,你就什么都懂了,就是有点太懒,一天不监督你你就耍无赖。”
    “那是你教的好!”顾荏苒笑盈盈地说,“如果说我们高中老师教的是毛线的话,而你这种学霸就是把他们的毛线给变成了毛衣,我只要会穿毛衣就好了,当然进步的快了。”
    晚上她打电话给她妈的时候,她妈果然还记得肖孟迪,而且对他印象也非常好,顾荏苒乘机对她说起了他们俩领证的事情,她妈沉吟了一会:“你们要是背着你外公领证,估计他会暴跳如雷,他那个性格,我比你懂的多。”
    顾荏苒有些失望地说:“那,妈你同意我们吗?”
    荏苒母亲含笑着说:“我当然同意你们了,我一会去帮你查查日子,好了,你们那边应该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对了,婚礼前你们不要再同房了哦。”
    顾荏苒有些红着脸对她妈说:“哦,知道了。”
    挂掉这个电话,顾荏苒颠儿颠儿地就跑过去和肖先生说了这件事,然后脸皮很厚地对他说:“我觉得最后一句话可以忽略,毕竟我们都是年轻人嘛!”
    肖孟迪闻言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说:“我觉得你妈说的对。”
    后来他们听了荏苒母亲的话,在一个黄道吉日去民政局把小红本领了,去民政局的时候那办证的同志还是顾荏苒的铁杆粉丝,认出了顾荏苒他们感动的泪流满面地说:“顾女王你们终于来办证了啊,你知道我们这群粉丝等的花都要谢了么。”
    顾荏苒干咳了一声,有些脸红,挽着肖孟迪的手对他笑:“谢谢你们祝福啦,如果没有你们,可能我和他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在一起了。”
    肖孟迪想起了之前刚闹绯闻的一段时间,他满心怨怼,她又畏畏缩缩,若不是粉丝们一直坚定地相信他们俩在一起,可能他们的绯闻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想到这里他对那个民政局办证的年轻同志点了点头:“谢谢你们一直支持她,喜欢她,从今以后你们就放心地把她交给我,我会保护好她。”
    民政局的小同志长叹一口气,喃喃:“唉,想当年我还以为顾女王会和韩西维在一起呢,所以说这都是缘分啊……”
    乍一听到韩西维的名字和顾荏苒联系在一起,肖孟迪那原本柔软的表情微微一僵,想起了他当时在泳池宣称着要向顾荏苒表白的事情,顿时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顾荏苒一看肖孟迪脸色僵硬,连忙打断了那个原来是她与韩西维cp粉中一员的民政局小同志的滔滔不绝:“那个,我们是要签字的对吧,需要填些什么东西呢?”
    民政局的小同志这才回过神来,敢情他让这两人在这儿干瞪眼这么久,他连忙拿出表格来让他们俩填好,然后为他们办好手续,让他们去里面拍结婚照。
    他们离开前,民政局的小同志看到顾荏苒和肖孟迪的背影,心底不禁涌起一种嫁女儿的复杂感情,忍不住对肖孟迪提声道:“我们顾女王可能会有点任性,您多担待着点,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白头偕老。”
    肖孟迪闻言回头对他点头,语气认真而带着承诺:“你们就放心吧,我知道,我会一辈子都爱着她。”
    顾荏苒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脸红了红,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笑眯眯地说:“孟迪,你说了好多甜言蜜语,没想到你的嘴巴能这么甜。”
    肖孟迪淡定地看了她一眼,陈述道:“我说得都是实话,不是甜言蜜语。”
    他们拍完照就顺利拿到了这个九块钱的红本本,顾荏苒把它们捂在心口,一时百感交集,眼眶也微微红了,她喃喃着说:“孟迪,我终于嫁给你了,你终于是我的了。”
    肖孟迪牵着她的手,吻了吻她指尖,将她拥入怀里:“我一直是你的。”
    当天晚上,他们俩都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做饭,然后窝在了自己的公寓里,感受着新婚的甜蜜。
    顾荏苒坐在沙发上拿着话筒,一个个给自己的好友打电话,然后对人家说:“我结婚啦!”
    她先打电话给戚姐,告诉了她这个消息,戚姐闻言淡定地“嗯”了一声,然后告诉她:“明天下午有个杂志拍摄,然后后天是电影《迷踪》的试镜你不要忘了,还有……注意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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