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某男依旧面瘫,不过沈凌松可没漏看他扫过自己时那一记隐晦的得意。
    沈凌松状似不在意地一笑,从沙发上起身,对着沈凌乔张开双臂,笑如春风,“小乔,哥回来了。”
    果然,已经跑到大厅的沈凌乔上一刻还抓着谭消的手下一刻就松开了,欢呼一声扎进沈凌松怀里,沈凌松灵巧地接住,体贴地避开对方受伤的手腕,两人默契无比,显然这套“快到哥哥怀里来”的动作早已上演过无数遍了。
    沈继桓眼见着谭消脸色一黑,尴尬地咳了咳,就冲谭消那个眼神,他敢肯定,他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小乔和他在一起的长子,早已迫不及待地向人家的亲哥哥提亲、咳、坦白过了。
    沈继桓赶紧挥掉脑子里的奇怪念头,对谭消说:“小乔很亲近你这个哥哥,以后还要经常来。”
    谭消礼貌一笑,“那就多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沈凌乔被沈凌松拉着坐在身边,双眼亮闪闪地看着谭消,“我以后也会经常去敲哥哥的门的!”
    “欢迎,随时恭候。”谭消边说边坐到沈凌乔另一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得来沈凌松一抹温雅笑容,只是双眼冷冰冰的,如果视线有实质,谭消这只摸了沈凌乔头发的手估计就要被扎个千疮百孔。
    谭消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又拍了拍沈凌乔的肚子,说:“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伯父他们也回来,正好开饭。”
    沈凌乔跟着摸了摸肚子,嘟囔道:“中午只喝一碗粥。”
    “没胃口吗?”沈凌松扳着弟弟的肩膀把人转过来,捏捏他的脸颊,问:“虽然天气热了影响胃口,但也不能吃那么少。”
    沈凌乔早就习惯沈凌松的亲昵,闻言顺势蹭了蹭对方的手掌,说:“知道啦,哥。”
    眼看两个哥哥之间刀光剑影,飞沙走石,沈凌乔却一脸懵懂地坐在两座火山中间,沈继桓额上滑下几道黑线,赶紧打圆场道“那现在就去餐厅吧。”
    于是餐桌上又上演了一场不露声色,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处于战场中心地带的某人,却仍旧一脸傻乎乎的。
    看着人家的亲哥哥这么殚精竭虑于弟弟的防狼工作,作为某狼的老子,沈继选择沉默。
    啊,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只看到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
    ☆、第80章 尘埃落定
    秦珊在监狱了等了两天,还是没有等到谭消的答复,等到第三天,一开始的胸有成竹气定神闲早已消失不见。
    时间一天天流逝,秦家那边为了避嫌,几乎不来探望,秦珊也就没了消息,困在牢狱里,消息闭塞,终日惶惶,寝食不安,闭上眼就是肖然形销骨立,仿佛一张纸似的躺在病床上。
    一周后,秦珊已经开始绝望,多日的精神折磨,使她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眼袋又黑又沉,头发稀疏,嘴唇干瘪。
    关在祁山监狱的犯人多为高级干*部,平日里要到流水线上加工灯泡,秦珊哪里做过这种活计,经常把灯丝扎进手里,再加上她牵挂肖然,心神恍惚,食指和大拇指早已布满小血孔。
    有时眼看着曾经白皙光滑的手渐渐变得干枯红肿,秦珊就会感到一阵阵的恐惧和怎么压也压不住的后悔,在教育课上有时偶尔看到“报”和“应”两个字,心头就会有种如遭电击般的惊悸。
    这样的日子,就像悬挂在万丈悬崖之上,手上只有一根细细的枝干,底下是无尽深渊,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救命树枝一天天弯折。
    有时绝望并不可怕,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真正可怕的是,一点一滴地捏灭希望,一点一滴地走向绝望,没有比这更漫长的折磨了。
    这天,压断秦珊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冰冷的钢化玻璃后,秦琅的手下一板一眼地说着“节哀顺变”,秦珊愣了两秒,直直向后倒去……
    一天之后,谭消收到消息,心绪却没有很大的起伏,挂了电话后,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处理着手里的照片。
    谭消目前还没毕业,这几年几乎揽遍国内国外各大摄影奖项,其中分量最重的当属全球地理国际赛事的金奖,在苏富比摄影作品的专场拍卖会上,他的实验摄影作品《无暇》卖到50多万刀,当人们知道《无暇》的作者竟然还是个在校大学生,无不叹一声天生俊才,联想到诸如莫扎特、贝尼尼之流的艺术天才。
    如今,谭消已经有了自己的视觉工作室,业务涵盖摄影作品展,明星硬照拍摄,婚纱摄影,个人写真,并且刊发高端摄影杂志。
    在这之后不久,肖韫曦的判决终于也尘埃落定了,贪*污受*贿,渎职枉法,被判有期徒刑20年,等他出来后,恐怕已经白发苍苍,年老体弱,疾病缠身,唯一的儿子也和他断绝关系,无所依靠。
    谭消在一个暴雨过后的午后,独自一人去看肖韫曦。
    “你不已经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吗?”肖韫曦似乎已经接受了今后的命运,一脸平静地坐在铁栏后面。
    “你当时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谭消语气淡淡,眼睛像是在看肖韫曦,又像是在看他后面的白墙。
    肖韫曦眼珠一动,哂笑道:“你该不会想说,你早就预料到肖家有今天,所以提前和肖家撇清关系?”
    谭消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薄唇咧开,冷冷道:“那些证据是我托人交给杨家的。”
    “你说什么?!”肖韫曦大惊,色厉声疾道:“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呵。”谭消下巴微抬,目光冷冷,“你真的以为当年是妈妈不告而别?”
    突然提及谭清游,肖韫曦浑身一抖,僵硬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这个情圣追悔莫及的表情。”谭消上身前倾,嘴角一抹恶魔般的微笑,缓缓道出当年谭清游所遭受的一切,欣赏着肖韫曦的脸色从震惊到不信到扭曲再到崩溃。
    “妈妈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肖家,是你们,对不起她,”谭消一脸嘲讽道:“当年妈妈本来要离开肖家,你要真爱她,就不会配合秦珊设计陷害她,就应该相信她,而不是把她当成你寻欢作乐的借口。”
    “不可能!你骗我!”肖韫曦大喘一口气,双目赤红,“是谭清游对不起我,我那么爱她,她嫁给我有什么不好!竟然离家出走,是她不要我,不要你!我没有对不起她,不可能,不、不可能……”
    谭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肖韫曦犹如困兽般嘶吼,这个人,虚伪做作,自以为是,被拆穿后,仍然死心不改,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将一切推给他口中的挚爱之人,真是,可笑又可鄙。
    “你就自欺欺人吧,”谭消一脸冷漠道:“不用担心出来后老无所依,从小到大你花在我身上的钱,我都一笔一笔算好了,加上利息,足够你挥霍到死,算是还了你的生恩。”
    谭消丢下这句话,就不再看肖韫曦,抽身离去。
    身后,肖韫曦面色狰狞地扣着桌板,声嘶力竭地吼道:“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你是在报复我,怪我对你不闻不问,谭消,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
    了却一桩心事,谭消决定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说来也巧,他住的地方真好就是芙苑,离沈凌乔他们的别墅正好隔了一排高大的玉兰树和一道狭长的草坪。
    沈凌松知道的时候,很怀疑这是谭消故意买在他们对面。
    谭消从车库里出来,就看到门口站了个纤细修长的身影,竟然是沈凌乔,他正在台阶上走来走去,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眼珠子乱转,头顶的一撮呆毛跟着摇摇晃晃,看得谭消忍俊不禁。
    谭消上前几步,沈凌乔正好回头,一见谭消,整张脸都亮了,“哥哥,你回来啦!”
    “怎么不打我手机?”谭消边走边问,在沈凌乔面前站定,揉了揉他的满头软发,在密码锁上按上一排数字,说:“密码是730821,以后我不在,直接进来。”
    “哦,我手机没电了。”沈凌乔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密码,感觉应该是某人的生日,然后心头一动,直觉这是妈妈的出生年月,于是问道:“是妈妈的生日吗?”
    “嗯,”谭消搂着沈凌乔的肩膀走进玄关,音调低沉如琴音:“我们两个都是冬天出生的,妈妈却是夏天生的。她以前说,沈小孩就冬天生,这样一个月不洗澡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啊,我知道,坐月子不能碰水!”沈凌乔赞同地点点头,“看来外婆坐月子的时候一定很痛苦。”
    谭消轻笑,“今天怎么来我这里?”一边问一边走到开放餐厅处,打开冰箱,拿出两瓶苏打水,递给沈凌乔一瓶。
    “唔……那个……”沈凌乔结果苏打水,握在手里捏来捏去,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什么事,这么纠结?”
    沈凌乔觑了眼仰头喝水的谭消,咬了咬牙,大声道:“我要求婚!”
    谭消喷出一口苏打水,剧烈地咳了起来。
    “什么?!”
    ☆、第81章 求婚
    沈凌乔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谭消被呛得厉害,一直咳个不停,常年苍白的脸上都咳出了两抹红晕。
    沈凌乔没想到谭消反应这么大,手足无措地拍着谭消的后背,“你、你慢点。”
    谭消又咳了几声,终于压住喉咙的痒意,一把抓住沈凌乔的肩膀,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问道:“是沈凌松?”
    沈凌乔脸一红,嗫嚅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谭消面色铁青,手里的塑料水瓶被捏得“咔咔”作响,沈凌乔见此,食指抠了抠脸颊,有些心虚道:“我和哥、呃……和凌松打算十二月去荷兰结婚,不过我们谁都没有向对方求过婚,我猜凌松一定是在等我的戒指,就想明天去买一对,哥哥,你能陪我一起去买吗,我不是很清楚……”
    沈凌乔说到后来,脸上浮起一丝难为情,脸颊红扑扑地看着看着谭消,双手握拳兴奋地举到胸前,“我要给凌松一个惊喜,他一定会高兴得呆掉!”
    谭消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浑身美得冒泡的弟弟,只觉得心好累……
    “你们才18岁,会不会太早了。”
    沈凌乔吐吐舌头,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是有些早,不过反正我和凌松要一辈子在一起,早点也没事……而且爸爸也已经答应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哥哥,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谭消一时无言,脑中忽然浮现谭清游微笑的面孔,她和沈凌乔前半生的经历竟然惊人的相似,都是从小被收养,都是娇养长大,都和自己的继兄之间滋生了不、伦的情愫。
    只是沈凌乔比谭清游幸运得多,沈凌松是真的爱他,并且有勇气有能力,才会把沈凌乔保护得这么好,至今依旧是白纸一张。
    “你有没有想过,沈凌松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不用他招手,就会有一波又一波各色各样的人往他身边,他永远不缺人,不缺新鲜,而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谭消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沈凌乔,在他的逼视下,沈凌乔的眼里一丝丝无措仓皇渐渐弥漫交织。
    “小乔,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提沈凌松对你到底是掌控欲作祟,还是真的爱你,就说你对沈凌松,或许根本不是爱情,只是依赖罢了,再给自己几年时间,好好想想,可能,你不是非他不可的,也可能,你会爱上某个女孩,然后结婚生子。”
    ——我不希望,你再重蹈妈妈的覆辙。
    谭消目光深深,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暗藏着化不开的忧虑和哀愁。沈凌乔愣愣地看着这样的谭消,眼里的不确定渐渐被坚定替代,他伸出双手捧住谭消的脸颊,掌心下的肌肤沁凉如玉,一点火气都没有,沈凌乔不由摩挲几下,像是要给谭消捂热一样。
    “哥哥。”沈凌乔双瞳如墨,纯正无邪,异常真挚地注视着谭消的眼睛,“你说的这些,我的确从来没有想过,因为我相信凌松,从来不会怀疑他。”
    沈凌乔见谭消双眼微微睁大,嘴唇翕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字,于是继续说:“我明白自己的心意,我爱他,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开心,很安心,而且,我能感觉得到,凌松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他一样。”
    “所以,哥哥,”沈凌乔扬起一抹笑,眼里好似揉进了星光,“你不要担心,我会很好的,就算哪天凌松不需要我了,我……我就来找你,你到时一定要收留我啊。”
    “哼,他敢。”谭消抓住沈凌乔的手,冷酷道:“他要敢这么做,我就打断他的腿。”
    这倒不至于,沈凌乔在心里弱弱地反驳了下,如果谭消听到,估计会憋出内伤,果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会的,不会的”沈凌乔摆摆手,“好了,我们现在就去买吧。”
    谭消走在沈凌乔身面,眼前的人步履轻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头上一撮没梳好的呆毛一晃一晃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股纯稚的欢喜,看着他,即使再麻木的心,都会被带出一丝轻松惬意,觉得这世界,或许真的就像沈凌乔眼中那般的美好。
    心里渐渐释然,谭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心底无不恶意地编排起沈凌松来,将来是沈凌乔先浪子回头也说不定,谁没谈过几场恋爱呢,他家弟弟还小呢。
    某人这么心急,估计就是怕沈凌乔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叼走了。
    ……
    有谭消这个眼光水准接高的人在身边,沈凌乔当天就买到合心意的对戒,和谭消一起吃了晚饭后才回去,到家时沈凌松正好在书房的沙发上翻杂志。
    “回来啦。”沈凌松放下手里的财经报道,顺势抱住朝他扑来的沈凌乔,对方像是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脸颊,他亲了亲沈凌乔的眉心,问道:“都玩了些什么?”
    沈凌乔之前有跟沈凌松说过,今天下午去找谭消,因此对沈凌乔这个资深宅男饭点后回来也不惊奇。
    “哥,嘿嘿……”沈凌乔搂着沈凌松的脖子,埋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痴痴傻笑,也不回话。
    沈凌松眉尾一挑,拍了拍弟弟跨坐在他大腿上的小屁屁,“做了什么这么开心,笑得跟小傻子似的。”
    “你猜啊?哼哼,你肯定猜不到。”沈凌乔扭了扭屁股,沾沾自喜道。
    “那我就不猜了。”沈凌松以退为进,点了点沈凌乔的粉粉肉肉唇珠,说:“估计又是偷吃甜食,每次一破口忌,你就像这样,像只偷腥的小猫。”
    这下沈凌乔不干了,嘟着嘴抗议道:“我没有吃甜食!最近都没有练舞,已经胖了两斤,我怎么敢吃!”
    说到后来,简直委屈得不得了,跳舞要严格控制体重,现在手腕受伤,不能跳舞,萍姨又每天给他炖汤,他哪儿还敢去碰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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