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涟漪惊了一下。
    云飞峋笑了,抬起头,灯光下他五官深邃,伴随淡笑更是俊美斯文。“这话题之前我就说过,我们离开这里去一处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抛开这些烦恼和责任,平静生活,就好像从前我们在苏家村那样。”
    苏涟漪眼神闪烁,是啊,这话题从前飞峋曾不止一次提起,之前她曾怦然心动,但这一切意味着抛弃所有的一切,亲人、朋友,她不忍心。如今此时此刻再次提起,她开始趋之若鹜了。
    “那亲人……”涟漪迟疑。
    飞峋道,“我父母还是我兄长飞扬可以照顾,至于你父母还有大哥和弟弟,没有我们,他们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涟漪点头,心中庆幸他们都有兄弟可依靠,但……“但初萤怎么办?若真离开,便是要彻底断了和这里的联系,难道要我和初萤绝交?这我做不到。”
    云飞峋一愣,刚刚面色兴奋的红有些散去。他刚刚看见涟漪心动兴奋无比,但涟漪和金玉公主的感情他是见证人,怕是两人根本分不开。他心中也曾纳闷,最早涟漪将化名寡妇的公主欺负得凄惨无比,但公主就是喜欢涟漪。而后涟漪“变”了,两人的交情更是好,甚至比那亲姐妹还好,他无法解释,最终只能告诉自己,这便是“缘分”。
    涟漪靠在飞峋的身上,长长叹了口气,“如今初萤和你哥藕断丝连又不能和好的情况你也是知道,她承担了太多压力,如果我离开了,她怎么办?现在,我就是她的精神靠山,我不能离开,抱歉了。”
    飞峋将她抱起,走几步到床边,将她慢慢放下,蹲下身帮她脱鞋袜。“恩,我们不走。什么轩国公主,我不要,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拿我怎么办。”
    涟漪任由他“伺候”着,一直胳膊支在头下,看向桌上精致灯罩下的灯光,一片迷茫。进而对抗,有皇家、国威的顾忌;退而离开,有初萤和家人的牵绊,真的是进退两难。
    将鞋袜帮涟漪脱下,飞峋也脱了衣只穿里衣上了床,将不发一语的涟漪紧紧拉住温暖的怀抱,“别想了,也许……也许明天,那轩国公主看上别人也说不上。”
    涟漪轻轻点了点头,再次进行自我欺骗,窝在飞峋的怀里,努力抛开烦恼,慢慢睡去。
    ……
    鸾国、轩国为维系友好有着和亲的传统,先皇时便有轩国公主前来和亲,入了鸾国皇宫为妃,诞下二皇子与七皇子,没错,当日一路向东逃亡的二皇子便是轩国和亲公主所生,当时他逃到东坞城也是为了出鸾国去轩国寻求庇护。
    夏胤修登基为帝,本有意打算和亲,将一名鸾国公主嫁到轩国,却没想到,轩国公主主动到来和亲,这算是意外的惊喜。
    对于一个刚刚登基的皇帝,此时是平稳政坛以及巩固政权的敏感时期,这件事夏胤修很重视,别说轩国公主选了云飞峋,便是选了他自己,他也会立刻着人安排迎娶。
    只是,夏胤修不免疑惑——为何轩国公主会选云飞峋?毕竟,云飞峋在朝中丝毫不起眼。论家世,京中根本不缺官家子弟;论官职,在青年才俊中,云飞峋的官职不算最高;论容貌,云飞峋甚至都未跻身京城四大公子。
    云飞峋扬名鸾国唯一之处,怕就是有一名奇女子的夫人罢。
    想到苏涟漪,夏胤修面色不好,一片阴郁。
    勤政殿,夏胤修坐在御书案前执笔,本在批阅奏折,但被思考打断正在愣神。门外有太监入内,跪拜后道,“回禀皇上,月公主在千慈宫一切安好,太后娘娘正招待其午膳,皇后娘娘和金玉公主都在。”
    夏胤修点了点头,“下去吧。”
    太监退了下去,夏胤修收回思绪,重新执笔,批阅奏折。
    千慈宫,莺莺燕燕,一片热闹。
    自从轩国月公主来到鸾国后,便一直住在千慈宫,而皇后也是率后宫嫔妃时常而来,为太后请安,陪着月公主,也算是为平静的后宫添了些热闹氛围。
    今日,金玉公主夏初萤也在此。
    初萤来这做什么?一方面涟漪不在公主府不需要她照顾,她来找找麻烦。另一方面看看有没有缓解的余地,期待着拓跋月放弃嫁给云飞峋。
    “月公主,在鸾国这么多天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告诉馨姐姐。”皇后崔澜馨亲热地牵着拓跋月的手,那亲切劲儿好像亲姐妹一般。
    “馨姐姐待我真好,太后娘娘待我也好,我真后悔没早些来鸾国,鸾国的好,人也好,我喜欢鸾国。”没了晚宴上装出的端庄,时间久了,拓跋月又恢复了活泼的性子。她挽着崔澜馨的手,享受后宫娘娘们的盛情招待,暗暗盼着日子希望快快定下日子,好能嫁给云飞峋。
    一旁有个新入宫的小妃子道,“是啊,臣妾儿时到过轩国,轩国比鸾国冷上很多,我们鸾国冬暖夏凉,日日都是好天气。”她这么说,是为了向太后和皇后讨喜。
    崔澜馨不着痕迹地瞪了那小妃子一眼,小妃子面色一白,立刻低头不再说话。
    “一会用过午膳,我们到花园赏鱼吧,听宫女来报,御花园新进一批从齐兰国来的锦鲤,那锦鲤少则有三种颜色,多则有七八种颜色之多,甚是好看。”崔澜馨温柔道。
    “好,一切都听馨姐姐的。”拓跋月欢快地回答。
    就在千慈宫温馨热闹时,门外太监通禀,金玉公主到。
    拓跋月一脸笑意一下子僵住,眼中满是厌恶与愤怒,但小心掩饰着。实在是因,这是人家金玉公主的娘家,若此时是在轩国,她早就下令将那夏初萤乱棒打死。不是她拓跋月心狠,实在是夏初萤处处与她做对,什么难听说什么,冷嘲热讽,屡屡让她下不来台。
    因为夏初萤的到来,千慈宫顿时僵了下来,大家都捏了把汗,一些爱看热闹的心中冷笑连连地等看笑话。
    太后和皇后面色不好,太后道。“萤儿啊,这几日你天天往母后这里跑,会不会太过辛苦了?要不然在府中休息几日,也好陪陪涟漪丫头。”为何要支开亲女儿,实在是两个公主见面就掐架,有伤国体啊。
    夏初萤立刻笑眯眯地挤到太后身边,一边亲手为其捏肩捶背,一边讨好道,“就知道母后心疼孩儿,母后最好了,孩儿也不想日日跑,但实在是想母后得紧嘛。”
    皇后崔澜馨在一旁未说话,暗暗将拓跋月拉到了一边。
    初萤水盈盈的大眼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娇笑道,“皇嫂这么偏爱月公主,人家是要吃醋的。若皇嫂如此喜欢月公主,便将月公主留在宫中,那样日日相见岂不最好?”
    崔澜馨面色微微一变,这里所有妃嫔都不希望轩国公主留在后宫,为何?这可是后宫争宠一大劲敌。皇上宠幸后宫妃嫔,除了皇上自身的喜好外,还因朝堂势力变化而宠幸。先皇迎娶轩国公主为妃,为维系两国友好关系,屡屡宠幸轩国公主,以至于轩国公主是唯一一个育有两名皇子的妃子,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谁能希望拓跋月留在后宫?
    夏初萤眨着大眼,“母后喜欢,皇嫂喜欢,那本宫立刻去见皇兄,将拓跋月留在宫中。”
    “别……”还未等崔澜馨说完,一旁的拓跋月已沉不住气了,“我不喜欢皇上,我要峋哥哥。”
    “峋哥哥是你叫的?一个在本国嫁不出去没人要的公主,跑到我们大鸾找相公,我告诉你,你在轩国没人要,在鸾国照样没人要你!”夏初萤可不管别的,她来这就是吵架的,她宁可不要什么公主威仪,就是骂也要把拓跋月这贱人骂跑。
    “谁说我没人要?轩国想娶我的人排起队来可在京城绕几圈。”拓跋月脸红反驳。
    “得了吧,人嘴两张皮你想说什么说什么,问题是你说出来我们信不信就是两回事了。试问,如果你们轩国有人要你,你用得着偷摸的跟着使臣队伍来鸾国来,弄什么莫名其妙的和亲吗?月公主?呵呵,搞不好你在轩国声名狼藉嫁不出去,跑到鸾国装好人吧?”夏初萤咬牙切齿,什么难听说什么。
    女子最怕什么?最怕声誉受损。
    拓跋月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你……你胡说……你……”
    初萤翻了个白眼,“搞不好是什么荡妇淫娃呢,京中男子每人来一腿,全轩国上下全知道月公主是个什么滋味儿,人家青楼老鸨供奉关公,花魁妓子们供月公主。知道为啥吗?”冷哼了下,看了一眼眼巴巴等下文的后宫妃嫔们,邪邪一笑,“因为月公主伺候男人的手段让妓子们都钦佩不已。”
    “放肆!”太后被气得脸发白,狠狠一拍身边桌子,“满口污秽,初萤你还是公主吗?还是我们大鸾的公主吗?”
    别说一般妃嫔,便是皇后崔澜馨都不敢阻拦夏初萤,因太后和皇上对夏初萤的疼爱已疼到骨子里。先不说太后爱女清深,只说皇上。因当时皇子夺嫡,公主被牵连,身怀有孕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破腹生子又险些丧命,皇上自责,便对公主很是纵容。如今,太后不发话,没人敢责怪公主。
    被太后骂了,初萤非但不生气,反倒是笑眯眯地柔声道,“母后您别生气嘛,您和后宫诸位妃子都生在官家长在宫中,哪知外界的险恶?若非当时我流亡在外一年,也许我也像你们一样天真呢。”
    太后顿了一下,想到自己亲女儿大着肚子在外逃亡,实在不易。当时她本以为女儿已死,每日以泪洗面,后得知女儿还在人世,不知谢了多少次天神。这么一想,刚刚的火气立刻全消了下去。
    初萤看自己母后脸色渐缓,认真道,“母后您别生气,有句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刚刚我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东坞城早就传开了,是真是假没人去追究,但如若月公主洁身自好,怎么会传出那些风言风语?”
    “你……你胡说!”拓跋月脸彻底白了,她摇着崔澜馨的手,“馨姐姐,各位姐姐……太后娘娘,你们不能信她的啊,我没有……我从来都是洁身自好,我没有……东坞城也没什么风言风语,真的没有,都是夏初萤瞎说!”
    初萤一脸认真,但心里却是给自己鼓掌,“我瞎说?东坞城都传成那样了,我能瞎说吗?”东坞城到底有没有关于拓跋月的传言?自然是没有的!没错,夏初萤就是瞎胡说。那又如何?只要她一口咬定,后宫女子们即便不信也会怀疑,这些女子最是多疑了。
    崔澜馨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胳膊从拓跋月的怀抱中抽了出来。
    拓跋月急得要哭了,“馨姐姐,你不信我?我……我们相处了几日,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为人?”
    一旁初萤笑道,“你都说才相处几日了,本宫与皇嫂可是相处几年了,你猜皇嫂是信你还是信我?”
    太后也未说话,她认为自己女儿不会信口胡说,此时已相信几分。其实,她之前也想过,将拓跋月直接留在宫中,毕竟云家的势力实在太大,再加上一个轩国公主,怕是更不好对付,但如今,她也不敢留了。
    夏初萤内心里笑得都快疯了,觉得连续骂架几日,今天最出彩!前几日怎么没想到说这个呢?太棒了,一语中的,一击致命。
    见拓跋月那愤怒加委屈要哭的样子,初萤痛快的要跳起来。可惜,这场景若让涟漪看见该多好,真是遗憾啊。
    崔澜馨见气氛实在尴尬,努力笑得自然,“初萤啊,流言也未必为真?也许月公主真是冤枉的呢。”
    初萤一挑眉,“是真是假,找人去打听下不就好了?”那还不好办?她一会便派人快马加鞭回东坞城散布谣言去,反正这是鸾国,谁不听鸾国公主的命令。再者说了,鸾国人未必会维护一个他国公主的声誉,就连官府也是懒得管的。
    想到这,数种恶毒的想法在初萤心中绽放开来。
    初萤垂下眼,面上的冷嘲热讽少了,换成严肃深沉。是啊,她又有了灵感,一个可以彻底解决涟漪烦恼的灵感,只不过若那么做……
    “萤儿怎么了?”太后发现刚刚还说得兴高采烈的初萤面色不好,忙问。
    初萤马上假装起平常的面色,“没……没什么,刚刚皇嫂不是说要赏鱼吗?我们去赏鱼吧。”
    崔澜馨见初萤算是放过了月公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仅感慨,夏初萤和苏涟漪两个女子的交情怎么就这么好,为了苏涟漪,夏初萤真可算是卖力的上蹿下跳。
    “好啊,走,我们都陪着母后一同赏鱼去。”崔澜馨口吻平和温柔,那自然流畅好像刚刚未发生过什么尴尬事一般。只不过,她内心却是冷笑连连——夏初萤再上蹿下跳也是没用的,这月公主入云家是入定了,只能说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为何?
    起初,太后有心思将月公主留在宫中,但今日被初萤这么一说,太后直接断了心思,太后怎么能让一个口碑如此不堪的公主扰乱后宫的宁静?
    “好,走吧。”太后也好像瞬间忘了刚刚发生之事一般,被妃嫔宫女们簇拥着,众星捧月地向后花园而去。
    一切好像回到起点,刚刚那骂架好像从未发生,但无论如何粉饰太平,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每个人的心态都变了。
    太后方面,正如皇后所想,本来想留下拓跋月的,但现在是不会留了。爱嫁谁嫁谁,只要不在后宫就好。
    皇后和妃嫔方面,大家见拓跋月不能入后宫,大大松了口气,外加有了看热闹的心思,眼巴巴地盼着两国公主掐架,免费的戏,不看白不看。加之,她们更愿意看苏涟漪的笑话,不是奇女子吗?不是郡主吗?不是尚书吗?她们就等着看苏涟漪从神坛上摔下来,狠狠地摔下来。
    夏初萤方面,因为想到了那个彻底解决苏涟漪的好办法,她也不再多语,内心不停将计划设计成型,只不过这计划……损兵一万自损三千,不对,搞不好自损的还要更多。为了自己,她犹豫,为了涟漪,她却心动不已。
    拓跋月方面,所有人都能将刚刚发生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但她却忘不了。她本来就讨厌夏初萤,与其针锋相对,但却谈不上深入骨髓的恨,如今是彻彻底底的恨了,那种恨是不共戴天的恨,是你存我亡的恨。她发誓,一定要让夏初萤死,不,让夏初萤死太轻松了,她不会让夏初萤死,她要让夏初萤生不如死,走着瞧!
    御花园赏鱼一行热热闹闹、和和气气,只不过这只是表面,在场所有人各怀心思。无人想到,一场硕大的阴谋正无声孕育。
    ……
    妙绫阁,为千慈宫的一部分,其设计极为精巧别致,尤其屋顶设有一满是轻纱的阁楼,故名为妙绫阁。如今轩国公主拓跋月便住在这小阁之中。
    回到了房间,拓跋月将自己狠狠扔在床上,抬眼所见房内粉色轻纱,无比烦恼,伸手便欲将那纱撕碎,但想到这不是自己国家、自己宫中,便生生忍了去,没去撕。
    当看到屋内古董花瓶时,想将那花瓶摔碎泄恨,但又想到这不是自家的花瓶,也只能忍了。
    拓跋月不敢在外显露自己的愤怒,也不能当着人家母后、皇嫂的面和夏初萤打起来,回到房内连个贴身宫女嬷嬷都没有,她第一次反省自己的行为冲动了。当时她怕父皇阻挠,只身一人偷摸跟随使臣队伍前来鸾国,造成了如今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她也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孤身在外的恐惧、无奈和铺天盖地的孤独无助。但那又能如何?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子自作自受,如今也是自食恶果。
    ☆、314,恶名
    傍晚,妙绫阁,就在拓跋月百感交集、愤怒无从发泄时,只听门外有敲门声。
    “公主殿下,奴婢为您熬了些安神甜汤,您趁热喝了吧。”是上了年纪的女子声音,姓徐,人们都称呼其为徐嬷嬷,本是轩国使臣团的一名厨娘管事,自使臣团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后,便负责伺候拓跋月公主。
    拓跋月赶忙拉出帕子慌乱擦拭脸上的泪水,端出了公主的架子。“进来吧。”
    门开了,徐嬷嬷推门而入。
    “放下吧。”拓跋月转过身去,不想让人发现她的失态。
    徐嬷嬷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周身有一股和善劲儿。“鸾国比轩国天气燥热了些,怕公主虚火过旺,奴婢便在甜汤里加了银耳莲子等滋阴物,不知公主能否喜欢。”
    “恩。”拓跋月答应了一声,也没转回身。
    两人平日没什么交谈,可以说拓跋月在鸾国是寂寞的。徐嬷嬷不比伺候拓跋月长大的嬷嬷,只是临时伺候她的人,拓跋月自然无法与其交心,何况两人地位悬殊,拓跋月是不能轻易放下公主架子的。
    徐嬷嬷也不是个多嘴的人,平日里办完该干的事便恭敬退下,今日见拓跋月如此,终于忍不住道,“公主殿下这般高贵的人,自然不用我等奴婢开导,但公主若心里有什么事,还得说出来把,别憋坏了。”
    拓跋月没吭声。
    徐嬷嬷又道,“按理说,奴婢这样卑微的人是没资格听公主殿下心事的,但奴婢是轩国人,是皇上的子民,就要效忠皇上。公主殿下在外,若是因奴婢伺候不周而生病,奴婢那真是罪该万死了!奴婢怎样倒无所谓,若皇上皇后知道了,定会伤心的。”
    不提皇上皇后还好,一提起来,拓跋月只觉得更委屈,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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