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又有了新兴趣,“那若虚怀大师当时创此画作时真如同郡主所说的一般,大师会提什么字呢?”
    涟漪这一次并未推脱,垂目颔首,视线一次次扫过那痴痴望着松柏的鸟儿,那种隐隐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郡主您怎么了?为何面色不好?”这一次,就连司马秋白也看出来了。
    涟漪苦笑着摇头,轻轻吐出。“思绪万千,下笔无言。”
    “什么?”司马一愣,追问,生怕自己听错了。
    涟漪未抬头,还是看着那鸟儿,“思绪万千,下笔无言。”又重新说了一次,咬字真切。
    “好!好!真是太贴切了!”司马秋白拍手叫好,“这八字,虽无辞藻华丽,却真切将那矛盾心思表了出来。郡主,若之前我怀疑您的猜测,但因这八个字,我真的相信了,也许正是这种矛盾心情,才做出了这矛盾的画作吧。”
    雨停了,但天却未放亮半天,因已近傍晚。
    已经近一个月,为何云飞峋还未有第二封书信?难道他不知她是如何思念?难道他就毫不想她?
    从前也分开过,也思念过,与此次相比却丝毫不值一提,难道是因如今已成婚了的原因?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如此空虚、寂寞,竟发生在婚后,无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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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8,新的征程(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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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是苏涟漪吗?还是……皇后?
    刘穆柔惊恐地看了一眼皇后,但见皇后看向她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得意的笑,瞬间便认为不会是皇后。若布下这局之人是皇后,她之前便不会被她逼得如此狼狈。
    夏胤修看着自己手心上的纸条,唇角却忍不住弯了又弯。
    太医院院长刘太医跪地磕头,“皇上请明察,就如同刚刚老臣所说,一些饮食、药物都会引起女子的身体变化,最终造成喜脉这种假象。而柔妃娘娘之事也正是如此。请皇上明鉴。”
    其他太医都跪地磕头,齐声道。“请皇上明鉴。”
    太医们心很齐,都在极力保钱太医,只因这太医一职十分危险,历朝历代因不遂皇上心被错杀冤死的太医很多,今日他们是在保钱太医,明日也许便是众太医在保自己。
    其实,刚刚太医院众人秘密开会的结果是,无论到底因何原因出了喜脉假象,所有太医都一口咬定,就是饮食变化惹来的。
    这些太医们深深知晓,这些后宫妃子们为保容颜,为得圣宠,为早怀龙子,什么偏方秘方都肯吃,食谱极为复杂,这样做准没错。
    如今得知这胆大包天的柔妃娘娘竟然敢对皇上用春药,自然更是一口咬定,用春药可造成假喜脉。
    夏胤修看向跪地的刘穆柔,目光复杂,外人看不出其息怒。“柔妃,你还有何要说的吗?”
    跪在地上的刘穆柔不哭不喊,相反头脑异常冷静。是要将所有事说出来?不可!此时若是反驳,皇上定会要找苍鸿子来问话,而搞不清楚状况的苍鸿子姑姑难免要将送她药之事说出,毕竟,给皇上下药是小,欺君之罪是大!
    毕竟,一名妃子给皇上下药是因心中的爱意,虽有罪,但罪不至死。但若是用身孕这种事欺骗皇上,失宠是一定的,搞不好还会被打入冷宫!
    其实她是冤枉的,苍鸿子给她的药,都被她一股脑下到了御书房了。有口难言,这件事万万不能说出,否则其后果难以想象!
    衡量再三,刘穆柔一咬牙,将这是担了下来。顿时,声色俱下。“皇上,臣妾一时糊涂,那纸条正视臣妾给彩香送去的,臣妾实在太爱您了,臣妾希望您能多来臣妾这里,臣妾……只想为有一个与皇上的孩子,仅此而已。”
    美人流泪,赏心悦目,一旁的宫女太监们看得都有些心软,但夏胤修却连多看一眼都未看,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纸条笑着。
    凝瑶之事,他早已察觉,自从那件事后,凝瑶已被扯下,御书房中再无丝毫香气。
    御书房中有这柔妃的眼线,这件事也让他惊讶愤怒,但也未做声响,任由皇后处置了。
    他为何随了柔妃的意夜夜到柔芷宫?其直接原因是,在柔芷宫中了相同感觉的催情药,只不过,柔芷宫中的催情药比当日在御书房中的药剂要少了许多,仅凭那一点药剂,还不能让他失去冷静。
    其次,他想确定当日御书房中的催情药到底是不是柔妃下的。当然,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若他真的急切想知,完全可派人去找。
    最后,还是最关键的一点——他想看苏涟漪的反应。
    以他对苏涟漪的了解,那个女人绝不肯吃亏。并且以她的聪明才智,难道发现不了当日御书房中有鬼?难道发现不了是谁下的药?难道发现不了那人是想借刀杀人?
    若苏涟漪发现不了,那她便不是苏涟漪了。
    宫中生活很是单调,但因这件事,让他看了一场好戏,原来女人间的争斗,别有一番风趣。
    “哈哈哈哈。”想着想着,夏胤修不自觉地大笑了起来。
    众人都惊呆了,皇上怎么突然笑了,这代表着什么?看皇上的表情不像是生气,难道皇上原谅了柔妃?难道皇上爱柔妃到丝毫不介意柔妃给他下药?
    皇后急了,“大胆刘穆柔,你竟敢在后宫用这种肮脏的东西伤害皇上,其罪当诛!”她怕了,真怕皇上喜欢刘穆柔,想到这几天刘穆柔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的模样,若刘穆柔重新得宠,她皇后地位都要危险。
    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刘穆柔都必须死!
    “皇上!臣妾是爱您的啊,求皇上看在臣妾因太爱您了一时糊涂犯了错,您酒原谅臣妾了好吗?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刘穆柔边哭便道,并无声嘶力竭之狼狈,姿态优雅,只因刚刚皇上突然的笑声,她也认为皇上是喜欢她的。
    若皇上不喜欢她,之前为何夜夜留在柔芷宫中?
    苏涟漪,若她刘穆柔翻过身来,定要让这贱人死!
    “皇上,按照鸾国律例,柔妃此举是在淫(和谐)乱后宫,应将其妃位,乱棍致死。”皇后道,声音中隐藏着一种乞求,心里却七上八下,一是怕皇上心软饶过柔妃;二是怕在皇上心中留下自己心胸狭隘阴险的印象。
    却不成想,夏胤修忽然站起身来,“皇后,凤印是否在你手?”
    皇后面色一白,难道皇上要收回凤印?立刻跪倒在地,“回皇上,凤印自是在臣妾手中。”隐隐后悔刚刚实在操之过急。
    夏胤修面色猛然严肃,眼底隐隐闪过一丝鄙夷,“既在你手,如何处置后宫之事,还用朕来费心?”
    皇后顿时惊喜,叩头,“皇上息怒,是臣妾失职,皇上请放心,臣妾定会严惩罪妃,以儆效尤,整治后宫邪风!”声音无比激昂。
    刘穆柔愣住了,痴痴地看着皇上,那面庞如此迷人,那身材如此颀长伟岸,她还记得他夜里在柔芷宫时品尝她亲手熬制的汤品,如今竟冷着脸,让皇后好好处置她。
    “皇……皇上……臣妾不懂,”此时此刻,刘穆柔已不再演那苦情戏,真真正正泪如雨下,双眼迷茫失了焦点,“皇上如此圣明,定然知晓臣妾有多爱您,臣妾可为了皇上不要自己的命,为何您能对臣妾如此……狠心?”
    刘穆柔的凄惨话语听在众人耳中,让人动容。
    正欲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大堂的夏胤修闻此,停住了脚步,而后慢慢踱步到刘穆柔面前。俯身,伸手轻轻将刘穆柔精巧的下巴捏起,低头,两人的姿势、距离无比暧昧,令旁人面红耳赤。
    刘穆柔喜欢皇上对她如此霸道,哪怕事在众人面前,十分乖巧地闭上眼。
    却不成想,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一转,将刘穆柔的头生生拉偏了去。伏在她耳边,用一种只能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你不应动她。”
    “她”是谁,天知、地知,夏胤修知、刘穆柔知。
    刘穆柔双眼最后一丝光亮消失,身子疲软,连跪着的力气都失去。
    夏胤修放开她,不再理会,大步而去。
    ……
    是夜。
    公主府。
    这一日很反常,不是夏初萤等待苏涟漪,反倒是苏涟漪等待夏初萤。
    书房中南北窗子敞开通透,晚风穿堂,虽没有现代的空调那般凉爽,但别有一种夏日的惬意。
    苏涟漪在掌灯的书房处理妆品厂与制铁厂的事物,偶尔有小虫钻入灯罩中,只见那火苗微动,小虫不见。而涟漪却浑然不觉,十分专心。
    “涟漪,涟漪,你在书房吗?”人未到,夏初萤欢快的喊声先到,如同一阵旋风似得冲进了书房。
    涟漪头未抬,还是批阅着从岳望县专程送来的账册,好笑道,“我在哪里,你问问丫鬟们便知了,用这么大呼小叫吗?”
    初萤冲过来,将涟漪手中的笔一下子抽出,“宫中发生大事了!你成功了,刘穆柔那贱人要死了!”
    涟漪一愣,瞬间抬头,“真的?”
    初萤挑眉,“你自己布下的局,如今你自己收网,哪还有假?”
    涟漪眉头却皱了起来,“确实我收的网,但其中漏洞甚多,怎么就顺利成功?我以为这件事最少要审问个几个月,怎么?”
    初萤坐到一旁,因为回来得急了,浑身香汗淋漓、口干舌燥。有丫鬟送上了温热的香茗,她喝下后,便将今日在宫中听到之事,前前后后一句不落地描述给苏涟漪听。
    涟漪听到后,不知是应喜还是应忧,长长叹了口气。
    初萤不解,“涟漪你怎么了?难道不应高兴?”
    涟漪苦笑了下,而后认真地看向初萤,“聪明如你,难道你看不出我在忧虑什么?”
    初萤点头,“是皇兄吧?这件事其实漏洞颇多,若是往常,即便犯人供认,但皇兄还是要派人从头彻查此事,而这一次,除了皇后的急功近利外,还有一个便是皇兄刻意的隐瞒。没有丝毫震惊与愤怒,就好像是已知了凶手,只等着最后招供一般。”
    苏涟漪又叹了口气,将那账册放下,砖头看向窗外夜景,“初萤,若有一日,鸾国我无法呆下去,我走了,你一定要原谅我。”
    初萤吓一跳,赶忙跑了过来,紧紧拉着苏涟漪的手臂,“不行,你不许走,这里有我呢,你不会有呆不下去的一天。我知道你心里怕什么,但相信我,有我在,他不会怎样的。”
    “他”的身份,两人心知肚明,正是皇上。
    涟漪将手放在初萤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拍,“也许我是杞人忧天吧,若他真想拿我怎么样,就不会让我们大婚,更不会等到我名声鹊起了。如今,他根本无法勉强我,别说云家的势力,就是天下舆论,他也抗衡不了。”
    初萤见涟漪如此说,一颗心才放下,“是啊是啊,我了解皇兄,她可没有为了一个女人扔下天下抛掉颜面的魄力。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云飞峋,便没第二个人。”
    涟漪噗嗤一笑,“你若不提他,我都忘了他是谁了。”
    初萤娇嗔道,“你会忘了飞峋,鬼才信呢!”
    涟漪好笑,“有什么不信的?一晃已经月余,他音信全无,起初我还想念他,后来十分气愤,如今连气也懒得生了,用工作充实自己,就想不起来了。”
    初萤挑眉,“别逗我玩了,当初你在岳望县,他在怀靖城时,一分就是大半年,如今才一个多月,怎么就那么夸张?”
    涟漪解释,“今非昔比,当初是未婚,而如今是已婚;当初我知他在前线作战,而如今我知他仅仅是常规巡视三营;当初他给我的感觉是即便分开再远,我们心都是在一起的,但如今……”
    “如今什么?”初萤心中猛地一惊,连忙问。
    苏涟漪愣住了,自己这到底在做什么?苦笑了下,“没什么,你就当我在发牢骚吧,其实没什么。”发觉自己确实多言了,不能再说下去。
    初萤也是聪明的,半真半假的就信了,伸手一拍涟漪的肩,“讨厌,又在逗我,我不理你了。你早些休息,我去看看熙瞳。”说着,便离开了。
    涟漪看着初萤逐渐远去的身影,也没心思再处理什么生意。随便收拾了下,便出了房门。公主府左右都有丫鬟在伺候,涟漪不想任性的屏退,毕竟夏初萤身为一国公主的安全是十分重要的。
    自动忽略丫鬟们在旁的陪伴,她顺着幽静小路慢慢走着。
    公主府毕竟不若皇宫,并无四处掌灯,到了偏僻处,便一片漆黑,只能靠着隐约的月光和丫鬟们打着的灯笼来照明,涟漪处在黑夜之中,听着虫鸣,竟忍不住想起从前在苏家村中的种种。
    还记得那一夜她被歹徒袭击,最无助时,是云飞峋冲出来,挺身而出,救了她。还记得每一个惬意的夜里,两人虽默默无言,却不约而同坐在院中,仰头望星空,想着自己心事、享受平静生活。
    但如今,她心中竟没了安全感,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出现如此大的鸿沟。
    是他变了,还是她自己变了?或者这世界变了,一切都变了?
    ……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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