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面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忍不住颤抖。“小姐,是奴婢多嘴,是奴婢的错,小姐息怒。”
    这少女正是户部尚书二女刘穆灵,而刘穆灵能消气?自然不能,她满肚子火不知道怎么发呢。昨日母亲请了有名的官媒去元帅府说亲,却被元帅夫人一口回绝,怎么办?怎么办?
    这就意味着她就不能嫁给骠骑将军了,她不依!她非要嫁!
    她一个名门闺秀都舍了脸下嫁做妾,这些人凭什么不同意?还有什么不满意?她实在想不出被拒绝的原因。
    如果说被拒绝的原因,那只有一个,便是当日在太后宴席上才艺比试丢的脸,都怪那个苏涟漪!
    丫鬟颤抖地跪在地上,刘穆灵举手就要扇丫鬟的嘴巴,但一旁却有一名稍上了年纪的侍女出声阻拦,“小姐且慢,能否听奴婢一言?”听口吻,此人在刘穆灵心中有一些地位。
    “说。”刘穆灵没什么耐心。
    那上了年纪的侍女道,“小姐,此时在外面,打嘴巴怕是要留手印的,虽我们自己人知晓是这丫头说错了话,理当责罚,但外人却不知,会误会了小姐的。”
    小丫鬟面带感激地看了侍女一眼,但心中却忐忑,这蓝姐平日都和小姐一个鼻孔出气,今日怎么能帮她说话?
    刘穆灵转念一想,若是现在打了,那贱婢脸上有手印确实不好解释。“那就饶了她?本小姐的气怎么办?”
    姓蓝的侍女狡猾一笑,“抽在她胳膊上就是了。”
    小丫鬟低下头,以小姐那暴脾气怎么会原谅她?而以蓝姐的为人,又怎么会帮她说清?
    可怜的小丫鬟将袖管撸起,露出两条晶莹白皙的手臂,而那姓蓝的便取过一双筷子狠狠在小丫鬟的手臂上,每一下都有着两道红红得印儿,可想而知小丫鬟之疼。
    小丫鬟不敢吭声,咬着嘴唇,白着脸,眼泪在眼眶中转悠就是不敢落下来。
    蓝侍女抽得越是狠,刘穆灵便越是解气,此时此刻直接将小丫鬟当成了苏涟漪一般,那双手臂也如同苏涟漪的手臂一般,狠狠地抽着。
    门被推开,跑上来另一名丫鬟,见此景吓了一跳,想说的话直接咽了回去,不敢说,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蓝侍女。后者稍稍停下,“什么事?”
    “蓝姐,是……是元帅府的惠姨娘到了。”丫鬟小声道。
    刘穆灵赶忙收起了刚刚那狰狞的表情,干咳两下,而后挤出一抹甜笑。“你们下去吧。”声音婉转如出谷黄鹂,谁能想到此时此刻如同水晶般晶莹得少女刚刚那般凶残。
    被打的小丫鬟默默放下袖管,敢怒不敢言,只能期盼着二小姐一会忘记这事,否则回了府去她就惨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开了,正是一身披金戴银满是雍容华贵的惠姨娘。
    刘穆灵款款站起身来,“穆灵见过惠姨母。”为其见礼。
    这惠姨娘虽在元帅府为姨娘,父亲却也是个官员,只不过从前名不见经传罢了。惠姨娘母家与刘家有一些渊源,按照辈分,刘穆灵确实应该称其为姨母,但是因两家是远亲,即便是不这么称呼,也没人能挑出理,何况刘家确实比惠姨娘母家权势要高。
    但这节骨眼,刘穆灵怎么会和惠姨娘摆架子?听周媒人说,这惠姨娘是同意她嫁入元帅府的,而且元帅宠爱惠姨娘人尽皆知,所以,自然与其亲近。
    “真是好久不见,一晃穆灵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惠姨娘笑着,一幅慈爱。
    两人哪是什么好久不见?在前一阵子的太后宴席上还见过,刘穆灵出的丑,惠姨娘也是亲眼目睹。
    但这种客套话,谁能在意?
    两人坐下,有侍者换上茶点,而后丫鬟们都屏退,雅间内只余两人。
    “是啊,儿时倒是经常见到惠姨母。”刘穆灵道。
    惠姨娘微微一笑,“以后也会经常见的,那日我在府中见到周媒人了,听说是收了宁姐姐的委托前来说媒?不得不说,你们家人是个好眼力,飞峋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刘穆灵强装的笑容再也挤不出来,强忍着大小姐脾气。“惠姨母,您一定要为穆灵做主啊,”说着,大眼中晶莹的泪珠便要落下,梨花带雨很是惹人怜惜。
    惠姨娘做惊讶状,“穆灵为何如此说?这亲事不是板上钉钉的吗?从前元帅与刘尚书便定下了亲事,可惜那个低贱的商女插了进来,如今我们可怜的穆灵已不要名分了,这亲事还能跑了?”
    惠姨娘自然知晓这亲事跑了,她派人给周媒人送了银子,打探了口风,又告诫周媒人切勿将此事说出去。
    周媒人自然不会说出去,将雇主之事泄露,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按理说做官媒的不应一事受二主,但惠姨娘的商银确实高得让人垂涎。是以,刘家不知惠姨娘知晓此事。
    刘穆灵听出惠姨娘对苏涟漪的厌恶,如同找到知音人一般,更是99999委屈。“姨母您有所不知,云夫人她……她拒绝了这门亲事。”说着,真的委屈得哭了起来。
    惠姨娘心中暗笑,但脸上却很是心疼,抽出了帕子为刘穆灵擦着小脸,“别急,慢慢说。夫人为何会拒绝?穆灵你嫁给飞峋,别说妾室,即便是正室也是门当户对。”
    刘穆灵摇头,“姨母,我不知啊。”
    惠姨娘好似触景生情一般,“你的苦,我都知道也深有体会,外人都知元帅宠我,但再宠,也是个姨娘……”
    刘穆灵梨花带雨赶忙道,“对啊,元帅最宠姨母了,若是姨母在元帅跟前说上一些好话,元帅定然同意。云夫人一定是误会我了,都怪那个贱人!贱人!”一句句咒骂,指的正是苏涟漪。
    惠姨娘又是一声叹气,“穆灵啊,无论是不是误会,夫人那边,你算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为何?”在苏涟漪那贱人未出现前,云夫人是同意这门亲事的,还和尚书夫人见过面,刘穆灵想不通。
    惠姨娘嗤笑道,“你到底还是年轻单纯,难道你看不出来?如今夫人日日去公主府,早和公主一个鼻孔出气,而金玉公主又被那苏涟漪蛊惑,所以,夫人你就别指望了,夫人已是苏涟漪的人了。”
    “啊?”刘穆灵一把抓住惠姨娘的手,“姨母,穆灵只能靠您了,您一定要帮穆灵啊。”
    惠姨娘心中是瞧不起这刘穆灵的,好好一个官家小姐非要当人家妾,这不是不要脸倒贴吗?而她当年为妾是被逼无奈,为了自家父亲的前程,只能巴结了回京的元帅,否则她才不当人妾。
    虽是这么想的,嘴里却鼓励着,“放心吧,穆灵,姨母自然会帮你,当年,姨母不也是这么傻嫁入元帅府为妾?我的真心元帅自然能看出,所以元帅对我一切不错。”
    刘穆灵哪能听出来惠姨娘在下套,若是平日里冷静,也许能听出,但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要嫁给云飞峋,定是听不出来的。不光听不出,还鬼迷心窍的认为只要嫁给了云飞峋,其自然能看出自己的一片真心,而后独宠。
    一想到云飞峋独宠自己而冷落苏涟漪,她更是斗志昂扬。
    “姨母你最好了,穆灵谢谢姨母了,以后等穆灵嫁入云家,定会好好孝敬姨母。”刘穆灵赶忙道。
    惠姨娘却神色一转,“可怜的穆灵啊,若是一个月前,姨母能打包票地答应下这件事,但……哎,但今非昔比了。”说着,黯然神伤。
    “怎么了姨母?元帅宠你,整个京城都知道啊。”刘穆灵道。
    随后,惠姨娘便将警察仪式上发生的种种为刘穆灵说了,而后者毕竟是个未成婚的姑娘,听见这种话,面红一片,“那个贱人!这种……这种话都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真是不要脸!”
    确实,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妇人之病,确实不妥。但惠姨娘回忆当时的情景,却又觉得苏涟漪唯有认真,没有半丝羞涩,此外因为她那权威理智的模样,又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反感。
    “哎,我们这些普通女子谁好意思和那不要脸得低贱泼妇争吵?穆灵你还小,以后你就会知,只要是成婚的女子,这病多多少少都会有的,而且不会然给男子。”惠姨娘道。
    刘穆灵急了,咬了唇,“姨母,那怎么办?您是我最后一个希望了,您一定要振作!一定要争宠啊,穆灵相信凭姨母的品行容貌,得宠势在必得。”
    惠姨娘等的就是这句话,眼中的算计一闪而逝,“只要元帅能重新宠我,你入云府这件事,姨母便包了。”
    “真的?”刘穆灵惊喜。
    惠姨娘笑,“真的,姨母能骗你?但有些事还得宁姐姐来帮忙。”
    刘穆灵赶忙道,“是何事?快快告诉我,回头我与母亲说了便是。”
    惠姨娘靠近了刘穆灵,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些。而刘穆灵则是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嘴上不停说着,“一定,放心,姨母,穆灵一定会说服娘帮忙的。”
    ……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皇宫大内。
    苏涟漪硬着头皮来到了御书房,虽然随后的接触,皇上并未对她表现出什么,但心中阴影却总是挥之不去。
    “皇上,截止到今日,鸾国中央银行共收银一千七百余万两,这些不仅是京中官员的储银,一些周边地区的官员也纷纷前来储银,但与京城官员的大额储银不同,很多周边官员储银不多,从几百到千两不等,想来是为了那利息而来。”还有一个,便是为了向皇上表忠心。最后一点,苏涟漪不说,皇上也是心知肚明。
    夏胤修静静听着,而后淡淡点了点头,“恩。”因为苏涟漪随后的解释,他心情缓和许多,若这一千七百万两银子都是京官所存,他怕最终忍耐不住,砍了他们。
    一千七百万两白银!而整个鸾国一年的税收才四千余万两,可想而知,这数额之大!
    涟漪道,“皇上,还有一事。”
    “恩。”夏胤修又淡淡回答了句,虽然自我安慰许久,但心中不爽却还是挥之不去。
    苏涟漪郑重其事道,“如今储银已到了一定数额,是该将银子放贷出去的时候了,所以臣女想请示皇上,过几日,臣女想带几名商部官员到东邬城去,将那贷银之事落实。若是可以,能稳下东部的物价是最好,只请皇上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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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丫头很疲惫,这一段时间便稍稍调整一下,字数上稍微少一些,不会永远少下去,放心,只是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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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7,旺夫?谁旺?
    早朝过后,随着总管大太监安禄的一声唱喝,身着或朱红或青紫官袍的群臣扣地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待皇上离开大殿,方才恭敬退出了大殿正厅。
    鸾国早朝三日一次,既紧凑了君臣的工作内容,又省却了群臣日日往返之苦,但同样,所有事务堆积三日处理一次,这早朝时间便势必会延长许多,若是碰到多事、难事,群臣便需在宫中解决了午膳,而后下午继续朝议,但不部分的早朝只到接近午时。
    下了朝,有些闲散的官员用了午膳便回家休息,有些勤奋的则是午膳过后继续忙碌,看个人爱好了。
    苏涟漪照例和云飞峋一同离开,从前群臣觉得这一对在大殿上秀恩爱的夫妻实在扎眼,如今时间长了,却也习惯了,别有一种鹣鲽情深之感。
    云忠孝正走着,身后有人却将他叫住,是户部尚书刘志远。
    对于刘尚书,云忠孝一直有一些惭愧,当时两家说好了儿女婚事,却因苏涟漪的出现生生搅黄,弄的他很没颜面,更是无脸见刘尚书。这一段日子,云忠孝都有意无意地躲着刘尚书。
    但今日却被刘尚书叫住,看来是躲也躲不过了。
    “元帅走着如此匆忙,可有急事?”刘志远接近五十的年纪,身胖肤白微须,面上带着客套的笑意,有着标准的文臣形象。
    云忠孝心中苦笑,走得急自然是为了与刘尚书少见面,减少尴尬,但如今若是直说有急事,倒好像将这躲闪挑明了一般。“没什么急事,刘大人呢?”
    刘志远道,“在下也没什么急事,一晃我们兄弟二人许久未聚,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中午老弟我做东,我们去齐贤居小聚一下如何?”
    “好,请。”云忠孝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
    “呵呵,请。”刘志远则是笑得自然,好像之前从未有过什么不愉快之事一般。
    两人肩并肩,随意谈笑着向宫外走,当出了雍门时,苏涟漪正要上自己的马车,云飞峋在一旁陪着。
    “涟漪,你在看什么?”飞峋发现涟漪的动作停住向一侧观望,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看到自己父亲与刘尚书一同走着。“怎么了?”
    涟漪下了马车,到飞峋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元帅从前便与刘尚书交好吗?”因为之前那联姻之事,弄得她心中很不痛快,看见两人在一起就有不好的预感。
    飞峋多少能猜到,“是,父亲为人耿直脾气倔强,在朝中除了几名脾气相仿武官外,鲜少与人交好,只有刘尚书平日与父亲走得近。”就是因为如此,两家之前才说要定亲。
    涟漪了然地点了点头,那种不好预感淡了淡,而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自己夫君,上了马车回往商部,准备筹备去往东邬城之事。因为得到了皇上批准,此时干劲十足。
    云飞峋照例耐心等待涟漪上了马车,而后见那马车离开了视线,这才神色微微一变,又重新拿入了那雍门,去往宫中。他的方向是,御书房。
    ……
    齐贤居中一个雅间。
    云忠孝与刘志远两人屏退了随从,单独吃饭饮酒,如同从前一般,绝口不提两家联姻之事,云忠孝也稍稍放了心。
    两人不知不觉从朝堂之事谈到了庙宇,鸾国多信鬼神,上到九五之尊,下到平民百信,都是如此。皇家每年两次大型祭奠,祭天地、祭祖先,若是碰到一些灾荒,皇帝更是需斋戒沐浴,大行祭祀。
    “昨日太后请女道师苍鸿子入宫为后宫祈福肃静,元帅可曾听说?”刘志远问。
    “自然是听说,传闻道师苍鸿子游历到了鸾国都城,太后请之竟欣然赴约,太后大悦。这苍鸿子道行高深,专能为女子观福避灾,别说鸾国,即便是其他国人也对其极为崇敬,只是听说这苍鸿子脾气古怪,软硬不吃,让不少人吃过闭门羹。”云忠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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