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左手的时候就摇了摇左手边的汐姐儿,唱右手就摇了摇泓哥儿,唱胖娃娃就用手背去撞了撞澈哥儿……
    连泓哥儿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三个人一路笑一路闹地去了她的院子,那笑声也感染了途经的一众下人,一扫前两天萦绕在成国公府里的愁云惨雾。
    用饭前,袁璐特地把泓哥儿叫到身旁,把青江整理好的那张计划单给了他。
    泓哥儿虽然读了一些千字文,也能写几个字。但是这样的一整张单子,却是有一大半是不认识的。
    袁璐道:“这是我为你想的减……恩,强身计划,你回去拿给你奶娘看看。要是觉得还行的话可以试试。”
    澈哥儿看着这张写满小字的单子,虽然这上面的方法尚不知道可不可行,可能有这份心便已然让他觉得十分难得。
    袁璐又说:“也不是白给你的。”
    泓哥儿疑惑地看着她,继母难道还要问自己要钱不成?
    “元宵节以后,你和澈哥儿就该正式跟着先生读书了,你呢,每天回来把先生教你的跟我说一遍,让我也跟着学学。”袁璐道,“也不会占用你许多时间的,你每天回来便在我屋子里做功课,时不时跟我说上一句就行。”
    当然她这办法一来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展示自己认字、并能慢慢开始写字的契机,二来也是为了能让泓哥儿在她眼皮底下。几个月前湖心亭上那几段锯断的栏杆她可是记忆犹新,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派人做的,可这国公府里就这么几口人,肯定是外人做的。再联想联想往日皇后做的那些事……
    总之如今老太太病了,她肯定是要把几个孩子都放到眼皮底下才安心的。
    汐姐儿没主见,现在奶娘在她身边没了地位,姐儿遇事肯定是找她商量。澈哥儿跟她亲热就不提了,现在她担心的便是这阖府上下最宝贝的嫡长孙了。
    泓哥儿心里也纳闷呢,你说你想学字,跟着先生一起学不就行了?怎么还要这么麻烦。
    袁璐解释道:“我的时间可宝贝着呢,府里的事可有的我忙了。你便当是帮帮我,行不行?”
    她好声好气地说,泓哥儿当然没有拒绝的理儿。两个人便这么说好了。
    用过午饭,袁璐便让人去把东西两间厢房收拾出来,又让两个哥儿跟着她去开库房选自己的摆设装饰和家具。
    澈哥儿听了便道:“娘亲,不用麻烦了,我跟哥哥住一间。”
    “不行。”袁璐想也没想,“马上你们都要有先生了,每天回来还要写功课,住到一处,你肯定要烦你哥哥的。”
    澈哥儿便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好娘亲,我保证不烦哥哥,你就让我们住一起吧?”
    袁璐这次却不吃这一套了,至始至终都没松口。澈哥儿什么脾性她太清楚了,那就是个闲不住的。两兄弟一动一静,互有不足,又都是精力旺盛爱玩闹的年纪,放在一起晚上就别睡了。就是在老太太那里,也只是偶尔肯让他们睡在一起罢了。
    澈哥儿见这次撒娇不管用了,又不高兴地撅起了嘴,“那我不在这里住了。祖母说我们有了先生,就要去前面住的。”
    他可是期待了好久没有管束、能天天和哥哥一道玩的日子。
    袁璐便哄着他:“你们爹爹不在家,去了前头谁照顾你们?好了,一会儿你要什么娘亲都依你,回去了给你做好吃的,上次的奶糕你不是喜欢么?我再让厨子给你做一盘。”
    澈哥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不觉得难过了,光想着香喷喷的奶糕了。
    袁璐开了库,让他们自己选。也是为了让他们清楚家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或许在别人家看来,许多好东西给小孩子用那是糟践了,但是她却觉得,人生苦短,一个人又能用多少、吃多少呢?更别说成国公府人丁单薄,就该这么小猫三两只了。
    两个哥儿都没汐姐儿那么受宠若惊。澈哥儿挑的眼花缭乱,看见什么都想要。泓哥儿更是镇定自若的,他祖母时常在他耳边念叨,以后整个国公府都是他和弟弟的,这点东西也不算什么。
    两人各自选好了东西,袁璐看过单子,有些不配套的就帮着换了换。又让人把东西搬到屋子里,再让两个哥儿的奶娘和一个丫鬟带着东西搬了过来。
    如今她院子里的东西厢房和后罩房可都住满了。
    房间布置好以后,袁璐带着三个孩子参观。泓哥儿选的东西都比较雅致,但也失了趣味,看着倒不像个小男孩的住所。而到了澈哥儿这里,尽管袁璐已经给他把过关,那还是一屋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好在澈哥儿自己喜欢的很,本人住着舒心,旁人也就用不着瞎操心了。
    忙活完以后,袁璐便又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中午吃完了东西,没多久又喝了药,一觉就睡了半下午。这个时候刚准备用夕食。
    袁璐进去了便先瞄了下桌上的碗碟,眼见都是清汤寡水的东西才安心。
    老太太看她便道:“这个时辰你到我这里来作甚?还不回去照料孩子们用夕食?”
    袁璐便到她身旁帮着摆饭了,“孩子们下午都吃了点心。汐姐儿和澈哥儿一人吃了一盘子奶糕,泓哥儿吃了一个马奶煮的玉米,都吃的饱饱的,您就放心吧。”
    老太太“哦”了一声,又问:“那他们下午都干嘛了?”
    “下午给两个哥儿布置了屋子。我开了库房让他们自己选东西,您听了可别笑,按澈哥儿那意思可是要个半人高的石雕鱼缸回屋。我一看这哪里行,这么高的东西要是放上半缸水,澈哥儿那小个子都没水高,看着也太危险,太吓人了。您猜澈哥儿说什么?他说这东西好呀,冬天可以当浴桶,夏天可以在里头游水,水抽干了还能在里头睡觉……哎呦,可笑死我了……”
    她连说带比划,说的眉飞色舞,老太太更是听得欢喜。她一天没见到三个孩子了,心里肯定是想的,此时袁璐讲的虽然都是很琐碎的事,她却听的无比开怀。
    袁璐知道老太太怕孤独,安排妥善以后道:“您先吃着,我去看看孩子们。等他们都吃好了,歇着了,我再来看您。”
    老太太连连摆手,满脸嫌弃:“可别来了,烦死我了。你话太多,就在自己屋里好好待着吧,别扰我清静。”
    袁璐抿嘴笑了笑,给她福了福身就回去了。
    她院子里已经摆上了饭,三个孩子都在等她。也并未上桌。
    袁璐回去了就招呼她们说:“我屋里规矩没那么多,你们在别处不忘就行。以后我事儿忙的时候,你们就自己吃。”
    汐姐儿道:“婶婶都在为府里的事情忙碌,我们等上一等也是应该。”
    袁璐便牵着她往饭桌边走去,“咱们汐姐儿真是越大越懂事了。且还长得漂亮,又会说话,以后还不知道哪家的小子好福气呢。”她觉得汐姐儿有些自卑内向,于是这两日时不时便夸夸她,说些俏皮话逗逗她,汐姐儿都快习惯她婶婶这些不着调的话了。
    汐姐儿轻轻跺脚,“婶婶你说什么呢。”
    “好好好,不说了,咱们先吃饭。”袁璐摸了摸桌上的碗碟,有些已经不太热,便又重新让人端进厨房回下锅。
    饭桌上话最多的便是澈哥儿,刚开始他哥哥姐姐问过祖母的情况后,便只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连袁璐都头疼道:“以前在你祖母那里尚不知道你这样能说,像只小麻雀,吵得人都头疼。”
    澈哥儿像被夸奖一般得意,“祖母说如果我说太多话,她会吃不下饭,所以我才尽量少说。现在祖母不跟我们一起吃,我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袁璐便接话道:“你且可怜可怜我和你哥哥姐姐,让我们吃个安生饭吧!”
    澈哥儿这才安安稳稳地吃起饭来。
    泓哥儿面前摆着一道翡翠虾球,一道清炒扁豆。
    他爱吃虾,此时却不碰,筷子只往扁豆里伸去。
    袁璐给他夹了一个虾球倒他碗里,“特意为你做的。对身体好,你多吃些也不妨。”
    泓哥儿这才吃了几个。
    用过夕食,三个孩子围在她身边说了一会儿话。
    澈哥儿本来话多,但因为下午玩的太疯,没过多久就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袁璐看着好笑,便让奶娘把他抱下去睡了。
    他一走,泓哥儿和汐姐儿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袁璐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老太太还没睡下,见到她来了还说她:“跟你说了不用来,怎么还往我这里跑?莫不是这几日府上的事情太少了,你成天闲的没处去?”
    袁璐这哪里是事太少,分明是事太多了。这几日她都围着老太太和孩子转,府里有一些事已堆上了。最大项的是京郊的一个大庄子,税都没银钱交,还是问国公府里要了去周转的。这可真有趣了,京城可没有天灾*的,偌大一个庄子,赋税都交不起,管事得黑心成什么样啊?
    袁璐一直压着,没派人过去看。老太太这一提,她倒想起了这一遭,便把这事向老太太禀了。
    老太太听了却是叹息道:“这庄子里的管事是咱们府里家将的儿子,他爹因为你公爹没的。你公爹看他们家孤儿寡母不容易,就让他们去管庄子。那小子去庄子上的时候才十三岁,看着十分机灵讨喜。以前交完赋税还是有盈余的,可这两年,唉……也不是没派人去说,前脚去了人,后脚那小子就背着他哭瞎了眼的娘在路上嚎啕大哭,说咱们成国公府害死了他爹,现在又要断他们的活路。”
    袁璐听了却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十三岁的孩子又没定性,放到那样的地方去指不定就变了呢。且老话说得好,升米成恩,斗米成仇,听着老太太话里的意思,那家人已然是觉得那个庄子就该送给他们家了。
    老太太又叹息道:“如今家里也没个男人,咱们女人家出门也不方便。那庄子他要便要了吧,田契地契都在我们手里,等斐儿回来了再说不迟。”
    袁璐道:“无妨,一点小事,我来处理就好。”其实心里已有了主意,正是因为现在成国公不在,那些人才敢这样有恃无恐吧。就她知道的来看,这样因为人情而被分出去当管事的人并不少,年关一过,这个庄子的事就会传扬出去。到时候其他庄子的管事会如何?
    老太太听了也没多问,本来就一个庄子,她也没看在眼里。
    ☆、第41章 初衷
    第四十一章
    袁璐和老太太说了一会话,见她精神逐渐不济,也没多留。
    孙嬷嬷一路送她出院子。
    袁璐向来对孙嬷嬷敬重有加,那是把她当成长辈看,并不是当成普通的下人。
    孙嬷嬷刚开始对这位夫人也不见得多热络,现在经历了几件事,倒是比老太太看得更开一点,已经对她卸下了心防。
    “老太太生病的时候,府里的哥儿姐儿就劳烦夫人了。”
    袁璐道:“嬷嬷哪里的话,本就是我份内之事。”
    孙嬷嬷叹息道:“从前您病着的时候,老太太并未照拂一二。如今府里接二连三的事情,却是多亏了您。”
    袁璐只跟她笑了笑,并未答话,只说:“嬷嬷留步,外头更深露重,我自己回去就行。”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她自己的儿子被塞了个重症卧床的老婆,她也得憋上一口气。且她也并不是真的想在这成国公府待一辈子。既然打定主意不会成为彼此一生中重要的家人,有些东西反而就不必要计较了。
    她想得很简单,成国公不在的时候,自己替他把家里老老小小都照顾好,等他回来了,念在自己这几年的功劳苦劳上,想必也不会太为难她。到时候两家达成协议,袁老爹和成国公一起去御前说一说,求一求,皇帝本来就对这桩婚事的内情一清二楚,到时候应该也会同意。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时,泓哥儿住着的东厢房已暗了,澈哥儿的西厢房里还亮着。
    袁璐进去看了看,他正在玩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麻雀。
    小麻雀小小的,叫声微弱,一边翅膀受了伤,羽毛上沾了斑驳的血迹。
    “你哪里打来的小鸟?”
    澈哥儿看得认真,连他娘进来了都浑然不觉,这时才看见她,“不是我打的,是晚上雪地里捡的。”
    袁璐就捏了他的腮帮子一把,“好呀,天黑了还去雪地里玩是不是。是谁带你去的,你看我罚不罚他。”
    澈哥儿腻到她怀里耍无赖,“是我自己要去的,没有谁带我去。娘,你看这只小鸟好可怜,我们治好它好不好?”
    袁璐看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麻雀,实在不觉得能救活,“你试试吧,拿个小布条给他包扎一下,再喂它一点东西吃。”
    听到娘亲并没有让自己扔掉麻雀,澈哥儿十分高兴:“好,我现在就给它包扎。”
    说着就找来了一块碎布,袁璐拿了一杯白水给小麻雀的翅膀冲洗了下,然后用澈哥儿屋里伤药的粉末给她上了点,澈哥儿就自己拿着碎布给它包上了。
    他有些笨手笨脚的,粗短的手指不太听话,把小麻雀包成了一个小粽子。
    袁璐也没说他,有这份爱心就很不错了,现代的孩子能有几个捡了麻雀回去养着的?这孩子又是府里的小儿子,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才好。
    上完药以后,澈哥儿在他娘的指导下,捏碎了糕点给小麻雀吃。
    小麻雀“啾啾”地叫唤了两声,还真吃起来了。
    澈哥儿就十分欢喜,“等他好了,我要给它做一个很好看的笼子,天天带它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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