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色跟名字对不上号的,比如那月白色,明明是偏蓝的,跟叫水绿的差不多一个色,算什么白呢……
    简直要把她一个正常人逼成色盲色弱了。
    一下午,她都在看各种布料。因她前头分辨珠玉材质学的极快,所以到了学分辨颜色的时候,史妈妈还是一股脑儿地都给她说了,然后再随机抽一块布料提问。
    ……
    总之,到了暮色四合之际,我们成国公夫人还在大红深红浅红粉红呢!
    史妈妈困恼地都头疼,怎么这夫人就对这么简单的东西转不过弯来呢?
    袁璐心里就更不用说了,都觉得丢脸死了。她这副身体也不是色弱,颜色都能分得清,可就是对不上名字!
    袁璐被史妈妈拘了一下午,花妈妈看了都心疼死了。见天一黑就进去以蜡烛伤眼睛的名头,把袁璐拉了出来,再也不肯让她学了。
    夕食是花妈妈亲手准备的,有红豆枸杞粥,清炒苦瓜,羊肝羹等,都是补眼力的。
    袁璐刚坐下,就有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说是问她吃过没有,没吃的话就过去一起吃。
    这就想到了昨日。昨日她答应了澈哥儿一起用夕食。晚间去请安的时候,老太太也给脸地留了饭,期间还问了问第二天镇国将军夫人上门的事情。
    老太太那里的夕食又是大鱼大肉,葱姜味儿还极冲。
    澈哥儿想着她娘亲在外祖母那里不给吃肉,就不住地给她娘夹菜。
    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袁璐也不敢做出吃不下的样子,愣是硬着头皮吃了好几块肥瘦相间的油肉。
    回来就吐得不成样子了。
    这老太太来喊,肯定还是要问镇国将军夫人的事。
    袁璐就让丫鬟捧上自己桌上的菜,移到老太太屋里去吃了。
    老太太那里也已经摆了饭。
    袁璐给她行过礼,解释道:“您话传到的时候,我屋里菜都摆上了,就端过来一起用。”
    老太太点点头,也没在这上面说什么。
    老太太身边的三个孩子依次给她问安。澈哥儿还偷偷跟她眨了眨眼,惹得袁璐差点笑出声来。
    袁璐从善如流地布好菜,澈哥儿又挤到她身边坐下,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娘亲下午都干嘛了呀?”
    “没干嘛,娘亲要忙府里的事呀。”
    澈哥儿哦了一声,很失落的样子。娘亲自从回来以后不理他了,也不主动跟他说话,更别说抱抱他,亲亲他了。
    袁璐知道考太太有话跟她说,就把澈哥儿从自己身上抱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也不再多说话。
    果然不多久,老太太就问她说:“白日里镇国将军夫人来说什么了?”
    袁璐放下筷子道,“她来给我们家赔罪了。”
    老太太冷哼出声,“真要有这份心意,早干嘛去了?”
    袁璐便继续道:“听她话里的意思,她这两年已不管家,自己还搬出去了。这事儿她事先并不知情。”
    “这样便把她自个儿摘干净了?”老太太又哼了一声,“亏她从前还跟你姐姐交好,反倒纵容庶子伤我们泓哥儿!”
    泓哥儿就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
    袁璐并不想在孩子们面前谈论他们母亲,因此也不多说什么。
    老太太又问:“还说什么了?可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袁璐也就明白过来。老太太这是问镇国将军夫人屏退众人以后,单独跟她说了什么。
    “她说镇国将军知道了一些事,恐怕会传扬出去,给咱们抹点灰。”
    老太太听了也不甚在意:“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圣人都判了,还怕他?”
    老太太一脸讥诮,大耀朝郡王以下可就是要降等承爵。就凭他一个不知道还能蹦哒几代的镇国将军,难道还能敢继续叫板他们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成国公府不成?
    用过夕食,被冷落的澈哥儿脸上是一脸的不高兴。
    后来袁璐要走,他又哭又闹,非要吵着跟她回去。
    老太太虽然对外性子强些,对身边三个孩子可说是有求必应的。尤其是最年幼的澈哥儿,老太太怜惜他从小对父母都没什么印象,格外疼惜他一些……
    且澈哥儿平时也乖巧得很,难得闹上一闹,老太太也没了脾气,就把他捞到怀里跟他说:“去住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咱们可说好了,只一晚上,明天可不许接着闹。”
    澈哥儿赶紧擦了眼泪,抽抽搭搭地道:“澈、澈儿知道了,多谢祖母成、成全。”
    老太太也不忘叮嘱袁璐,“哥儿还小,晚间可千万当心他一些。别让他受凉冻着或是发什么噩梦。”
    “儿媳省得。”袁璐牵着澈哥儿离开,也并不多说什么。
    直到回到自己院子了,她手边的小人儿还在哭呢。袁璐就把他抱到膝盖上,“怎么了?祖母都让你过来了,怎么还一个劲儿的哭,咱们澈哥儿要变成小泪包了。”
    澈哥儿攥着她的衣袖不松开,“澈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娘亲不喜欢我了吗?”
    袁璐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怎么就不喜欢你了呢,娘亲最疼你了。”
    澈哥儿破涕为笑,冒了好大一个鼻涕泡。
    袁璐一边笑一边拿帕子给他擤鼻涕,“你老说自己要变成大人了,现在这样子哪里像了。等明年请了先生,你也这样哭?”
    澈哥儿不好意思地接过她的帕子,自己擦起来,“那我不哭了,我是大人了。”
    袁璐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心里感叹澈哥儿的敏感,“娘亲不是不喜欢你了,只是在你祖母面前,我们俩还是不能太过亲昵。”
    澈哥儿不解。袁璐就继续解释道:“如果你养了一只十分喜欢的小狗或者小猫,养了好久好久,你特别喜欢它。但是有一天你发现它跟你哥哥或者你姐姐,都跟你亲近。你会不会伤心呢?”
    澈哥儿捧着小脑袋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如果哥哥姐姐喜欢,我就把小猫儿小狗儿都送给他们。但是我心里,肯定是会伤心的。”
    “对呀,你看,猫儿狗儿都会让人伤心。别说你祖母把你养了这么大,倾注的心血可比你养猫养狗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了对不对?祖母一看,她最喜欢的乖孙跟别人比跟她亲近,肯定要伤心死了。”
    澈哥儿把头往她怀里一埋,含糊不清地道:“可是你是我娘嘛!而且祖母最喜欢的才不是我,是哥哥哩!”
    袁璐笑着颠了颠他。
    “唔,那好吧,我明白了。下次我就不这样了。但是娘亲也不能一直不理我,要常来看看我。”
    袁璐应了他,又让丫鬟带他去洗脸,自己也换下了沾了他鼻涕眼泪的衣服。
    洗漱完以后,澈哥儿被裹着小被子放到床上,两只白胖的小脚丫在床沿上一晃一晃的,等着她娘亲上来。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天已经凉了。袁璐就把他哄到被子里等。
    澈哥儿在被子里拱成一个球,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袁璐一边让丫鬟给她擦头发,一边调笑他:“今晚上可不许再尿床了,再尿床来年我可要都告诉你先生。”
    澈哥儿臊得满脸通红,“我早不尿床了。还有两个月我就四岁了。”
    袁璐听得又是一阵想笑。
    上床以后她侧卧着,澈哥儿和他面对面地躺着。她轻缓地拍着他的背,没一会儿就把他拍睡着了。
    这小儿刚还说今晚上不睡了,要说一晚上话呢。袁璐笑笑,给他掖好被角,自己也跟着躺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称谓我决定再改一改,叫王氏王夫人好怪,皇家姓朱来着
    ☆、传言
    镇国将军夫人来过没两日,整个京都都在传那成国公府刚醒过来的国公夫人是个最善挑拨、搬弄是非之辈。
    这个名声对于妇人来说是极不好的,七出之条中就有一条叫“口多言”。
    这事儿传的极快,传的是成国公夫人和镇国将军的姨娘一言不合,告到了当太子妃的自家姐姐那里,镇国将军一家才突遭变故。
    这但凡跟皇家沾点关系的,都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这事儿传的还有鼻子有眼,牵涉人物众多,还真是不失为一桩有料的八卦。
    袁璐听到这传闻的时候都笑了,这庆成郡王还真是个闹腾的。都被降等了还蹦跶着想找补呢。
    七出中的“口多言”,被休弃的原因说到底是离亲,即离间家族和睦。她虽然利用了舆论的压力,可是这是用来对付外人的。而且说的也不是无中生有的。
    她帮着成国公府的公子讨回了公道,难道老太太还能因为这个休了她?
    既休不了,传个坏名声可动摇不了什么的。
    可没两天,她娘亲陈氏就上门了。
    陈氏一来就把袁璐骂了一通,“谁给你的胆子,回来了就敢要权掌家。你睁眼才多久?这世上的事情又知道多少?竟敢把一大家子揽到自己身上!”
    袁璐一听就知道她娘是听到了外面的传闻,讨好地亲手斟茶奉上,“娘,你说了这么多,口渴不口渴?喝杯茶润润喉。”
    陈氏的七分火气一下降到了三分,瞪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茶。
    袁璐站到她身边给她捶肩膀,“外头人不知道内情才这么传。您怎么也这样说女儿?当初不是爹爹让女儿回来的么?”
    陈氏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道:“你爹让你回来是让你担着国公夫人的名头回来过日子的,不是让你来做什么当家夫人的。我们自家人自是不信的,可外头的人怎么想,人家只会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让外人怎么看你?你这才几岁就担了这样一个名声,不说别的,只说你教养出来的孩子,人家会怎样想他们?尤其是你教养的姑娘,有哪个好人家敢要。”
    袁璐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她娘可没用这种语气责备过她。
    陈氏说完又把袁璐拉到自己跟前,叹气道:“娘不就指望你日子过的顺遂么,前面泓哥儿那件事,自有你爹、你哥哥操心,实在不行还有这家的老太君,再不济等女婿回来。你是为哪般呢?非要自个儿冲到前头去堵人家的嘴?他们不敢说你爹,说老太君,可不就拿你开头么?”
    陈氏说着拿了帕子擦眼睛,“你爹日前还夸你聪明做得好,可他不知道这世道对女人来说是再艰难不过的了。如今这传闻愈演愈烈,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可怎么办?”
    袁璐一看她娘哭就没办法了,赶紧坐到她身边低声劝着:“这事儿传出来也就几天,还不到那种程度。咱们再想想办法不成么?您别哭呀。”尾音都带出撒娇的腔了。
    陈氏收了眼泪,点了她额头一下,“讨债鬼。我明儿就去进宫问问太子妃,总得想法子给你抹过去。”
    袁璐知道她娘是心疼她才掉的眼泪,实际并不是那种柔弱好欺之辈。因此也并不很担心。
    不过看她娘的重视程度,看来这传言的力量确实是很可怕的。可如今看着这国公府里却甚是太平,老太太跟眼瞎耳聋的昏聩老妪一般。
    这两天老太太都是称病不出,也不让袁璐去侍疾,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不见她。
    陈氏跟老太太虽然是儿女亲家,但是这袁玫和高斐的婚事是太丨祖爷定得,这两家人其实差着辈分呢。陈氏比老太太小了一轮半。
    因此陈氏一来先去了她院子里,老太太一样是称病不见,让她直接来见袁璐了。
    陈氏又道:“要是老太君传你去问话,你可得先请罪。你虽出于好意,但是到了现在这份上,确实是给国公府的名声抹了黑。万万不可端着架子不认错。”
    袁璐应了一声:“女儿省得。”
    陈氏在她这里坐了一会儿,又问起了泓哥儿的身子。
    袁璐便把他生活上的一些事都说了,并传人去把泓哥儿喊来,还嘱咐了一句是她外祖母来看她。
    陈氏玲珑心肝,一听就知道泓哥儿跟袁璐平日里不亲,便拉着她闺女的手低声道:“泓哥儿心性不比一般孩子,你平日里多担待些。只当还你二姐姐往日里对你的好。至于你想的那件事,娘和你爹舍得一身剐也会想办法成全你。”
    袁璐对她笑笑,拍着她的手背道:“娘亲放心,女儿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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