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淡然面无表情的清碧其实已经落了一身冷汗了。她事先不知道太后会这么快就选择动手。
    说好要给她时间准备的,然而才过一个下午,晚膳的时候就把她叫过来,提点了几句让她去传唤太医,心里差不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不代表她不怕。
    要杀的人是谢风华,她怎么能不怕。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都在责怪自己的急功近利,若是当初没在太后面前露头,安心当她的小宫女,又或者安安分分别去巴着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何从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命就挂在太后手指头上,被轻轻一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落得现在这个结果也只能怪当初的自己了。
    然而再想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这样了。
    将太医领过来的一路她都格外小心,生怕自己的举动被人知道后联想到太后要做的事情,自己也就跟着完蛋了。
    这全然是一种心虚的情绪,因为要做的不受好事,就会时时刻刻怀疑别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她一路走来担惊受怕的,没一刻得到安宁。
    听到太后这一声咳了,清碧连忙压抑住心里的颤抖,端正表情,说道:“对症下药才是正理,几位太医可能有所不知,太后这几日心上烦的,也就是有一件事了。”
    “哦?是什么事,劳烦清碧姑娘提点提点!”这话又是陈太医说的。
    清碧垂眸,假作叹息道:“都是为了皇后娘娘。”
    “怎么说?”
    “皇后娘娘这一病不起,使得皇上分心。几位大人也都知道,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意是比金子都真的,以至于皇后娘娘这般了,皇上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几个月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再说别的,皇上刚刚登基,还有许多事亟待处理,然而皇上被皇后娘娘捞去了心思,对整个朝政都有些力不从心了,这该如何是好?”
    “就是为了这事,太后心上的起了火了,屡次提点皇上,却不受重视,太后一心为皇上好,如今……唉,也只能这样了。”
    说到最后,清碧做了个垂泪的表情,将模样做得极好,太后看着嘴角勾起了个不易察觉的笑。
    看来清碧这样还是挺能唬人的,自己没有看错人。
    这便是太后心上的愁了,这怎么说都跟太医们无关,但既然把他们叫来了,就不能说无关了。
    “太后仁慈,想必皇上想通之后,定会回心转意的。”
    “是啊,臣也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大有好转的趋势,也不是一病不起了……”
    “况且臣听闻皇上将国事处理得还算得当的,民怨之声也比之从前小了不少。”
    “……”
    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舍得开口了,说的却根本不是太后想听的话。
    太后皱了皱眉,清碧感受到太后一瞬间变冷的趋势,看着眼前丝毫不着调的太医们,连忙出声道:“各位大人……”
    殿内瞬间噤声,有人看着清碧,也有人斜眼瞟着一言不发的太后。
    “各位大人还不明白吗?此时症结所在乃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除,太后心病,也一日不除。”
    这话音落下,大殿内就是一片死寂。
    太医们脸上的惊恐没来得及收敛干净,一个个难以置信地看着清碧,又看看太后,甚至还有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自己听到的话当真是这个小婢子说出来的吗?
    而太后,却连半点否认也没有,当真是她的意思?
    几个太医面容失色,颤抖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站,想离开这里却又迫于太后的气势不敢走。
    清碧闭了闭眼,已经猜到太医们会是何种态度了。她笑了笑,试图安抚道:“大人们不必紧张,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后的意思也很简单,只要让谢风华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这事就算成了。”
    说的容易!
    连皇后娘娘的本名都敢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她不敢的!
    她想动手就让她去动啊,何必将我们给牵扯进来呢?
    “这轻易取人性命的事,想来太医们也不陌生,大人们也看到了,这里没有旁人,那清碧便将话给大人们说明白了。”
    “太后她老人家,不太喜欢这个皇后,偏偏皇上一时对其宠爱有加,未免皇上日后后悔,太后想先将皇后除去,改日若有合适的女子便送进宫里头来,这世上千千万万女子,哪个不比谢风华要强,然而这皇后之位就只有一个,还是要给该给的人。”
    几个大人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况且皇后娘娘如今多病,几个月都未曾醒过,这件事大人们想必也有所耳闻,就是卫太医也对此无能为力,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不奇怪的吧?大人们谁若是有这个能力,稍稍给谢风华的吃食里添几味药,自然而然取了谢风华的性命,这事对于大人们来说,总是不困难的吧?”
    如果真要从燕昭的百般防卫之中要找到一疏来,当真不是十分困难的,就是刚才清碧提到的吃食。
    拂云算是谢风华的唯一心腹了,她顶多也就给谢风华亲手煎个药,做饭这个事都是御膳房不假他人之手的。
    为免谢风华营养跟不上,几个月下来她除了喝药,一日三餐皆是用药配合食材煮的流食,方便喂食。
    燕昭也顶多是在饭菜里试试毒,所以如果真想取了谢风华的命,倒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至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就真不是太后和清碧的事情了。得交给专业人士,也就是太医们来做。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几个人微言轻的太医,要如何才能答应太后,去做这件事呢?
    这也是太后留清碧一命的原因。
    这些话让太后来说当真是掉分了,若身边哪个不是十分忠心的人,太后也不可能将话给她说,清碧是个绝佳的人选。
    太后这边什么也没说,只让清碧说了,若是东窗事发,燕昭追究到她这里来,还能把清碧扔出去挡着,何乐而不为?
    清碧自然也知道太后的心思,可是她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任由对方操控。
    她只希望,到时候太医的动作能干净点,把太后这边择出来,她也能顺带着幸免于难。
    深吸一口气,清碧又笑着问道:“几位大人考虑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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