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的姑子见了大惊失色,伸手替她把了下脉,低声问道:“五小姐,你月信可至?”
    她有几分愕然,仔细回想了下,忽然就狂喜了起来,她伸出手摸了摸腹部,那里现在还很平坦,可不用说,里边肯定有了他与她的孩子。
    孩子,她与他的孩子!她趴在床头,一番呕吐,眼角却有滴滴泪光,她要留住他,无论如何要留下他来,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会要她留下这个孩子。他先前的王妃,只给他生了两个女儿,若是自己能给他生个儿子,那自己也能母凭子贵了。
    她把自己身上的钱财都散尽,最后终于从那庵堂里逃脱了出来,身上只剩了几两碎银子,和一根他送的碧玉簪。她想去找王府他,可又害怕那程思素加害自己,只能躲躲藏藏的住在京城的破庙里头,后来他却由皇上派着去西北,她此时大腹便便,无论如何也是追不过去了,一路颠簸,最后在离京城一百多里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下来。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四五年。
    本来以为,只要他回京城来,他就会拼命的派人寻找自己,可是等了又等,她却始终没有等到他的踪影,幸亏寄住的那家人心地善良,老两口无儿无女,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这才能勉强将儿子慢慢的带大。
    所幸,她有了一个儿子。
    她给儿子取名简亦非,跟了那老人家的姓,老两口乐得很,对她更是贴心贴意的好,慢慢的,她逐渐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只将过去当成了一个梦,深深的埋在心底。程思薇成为了过去,那尘埃里的一段往事,她不再是安国侯府的庶出小姐,她只是一个乡间女子,洗尽铅华,朴素得就像一块粗布,没有任何修饰。
    有贴心贴意对自己的好的义父义母,有活泼可爱的儿子,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会如此,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尽管村里有人暗地里议论她的来历,都说她是坏女人,骂简亦非是野种,可她还是挣扎着生存了下来。
    直到有一日,她的生活里又重新激起了波澜。
    一个晚上,一个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好像没有一丝风,就连树叶的颤动都没有。她忽然听到了细细的脚步声,离她的床边越来越近,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一般,让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床头的黑影让她几乎要尖叫起来,可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屏住了呼吸,委屈的泪水顷刻间从眼n滑落,热腾腾的从他的手背流淌过去。
    “思薇,是我。”那人轻声的说话,唯恐惊扰了隔壁房中的人。
    她紧紧的盯着那个黑影,他不说话她也知道是他,那身影,那走路的姿势,她实在太熟悉了,这么些年来,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靠在窗前,回忆着过去,仔细琢磨着他的一举一动——若是用句老套的话来说,便是化成灰,她也认识他。
    “思薇,我们出去说话。”他伸出了双手,她又落到了他的臂弯,轻柔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脸上:“你终于来了。”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来寻她。
    可他却没有带她回京城去,他带着她与简亦非离开了那个小山村,在离京城郊外找了一套宅子给她居住,给她买了无数金银珠宝,添置了绫罗绸缎,又挑了不少的下人来服侍她的起居,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摇身变成了一位孀居的贵夫人。
    只是他却并没有承认简亦非的身份:“我现在还不能公开,皇上正在挑选太子,必须是德行兼备的,若是被人知道我有外室,奏报了皇上,只怕皇上心里不欢喜。”
    她没有出声,只是微笑的看着他:“妾身惟愿君安好。”
    他揽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道:“思薇,此生唯有你才是我的知己。”
    “妾身只有一个愿望,我们的孩子不能就这样埋没,变成一个乡野匹夫。”她用手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她虽然也很想要个正当的名分,可现在形势却很不利,且不说她的长姐还活得滋润,就是现在他的处境也由不得他忽然变出一个外室。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如何让自己的孩子变得更加优秀,她的孩子不能落后于人,在这乡村角落里懵懵懂懂的寂寂无名,一辈子悄无声息。
    “我答应你。”他握紧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嘴唇边:“他是我现在唯一的儿子,我不好好培养他,还去培养谁?”
    她得意的笑了起来,她素有贤名的长姐程思素,是绝不会让侧妃在她之前生出儿子来的,最好秦王妃这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这样一来,到时候她的儿子便是秦王府的继承人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事发
    “夫人,厨房里新出了一款糕点,冰冻乳酪杨梅酥,厨娘说最适合这夏日饮用,老奴已经安排她们送去水榭了。”一位年老的妈妈迈步走了进来,脸上堆着柔和的笑意:“夫人,去荷花池边走走?”
    这是她的乳娘黄妈妈,秦王暗地里让人将她从安国侯府里弄了出来,送到了这乡间,让她身边总算是添了个得力的人。
    “妈妈,你瞧瞧,你瞧瞧。”在黄妈妈面前,程思薇露出了小孩子般的神气,抓起那张信笺往她眼皮子下送:“他竟然又来了一封信,催我派媒人去那乡下丫头家里提亲呐!”
    黄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夫人,你莫要这样,指不定那乡下丫头生得美,公子就动了心。”
    “要生得美的,哪里找不到?”程思薇顿了顿脚:“他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娶一个乡下丫头?”
    “夫人,公子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你又没有告诉过他,他如何得知。”黄妈妈伸出手扶住程思薇:“你先别这样生气,想想看,用什么法子将公子喊回来,仔细跟他说说,即便咱们现在这身份,也不可能娶个乡下姑娘,他若是喜欢,到时候抬进来做房姨娘也就是了。”
    青石小径上边刻着朵朵莲花,千万条柳枝随风乱舞,有几条长的,略略点到了莲花花蕊上边,配着青石小径上走着的美人,恰似一副夏日行乐图。
    程思薇一边走,一边心里头慢慢的琢磨着这件事情,忽然有些苦涩。
    秦王让人将简亦非送出去学艺,然后又把他收进亲王府做亲卫,听简亦非说,因着秦王的举荐,他还在宫里任了职,只不过做什么事,他并没有提及。她知道宫中这些事情一般都很隐秘,也没有追问,只是心中骄傲,儿子实在是有出息,文才武略,样样出彩。
    她的长姐程思素在生了两个女儿以后,终于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七岁,听他们说这位秦王府的小世子似乎有些先天不足,总是病怏怏的。程思薇咬了咬牙:“病秧子还拿了做世子,实在是浪费!”
    若是有一日,那病秧子死了,这世子之位指不定就落到了亦非身上呢。程思薇撇了撇嘴角,在这京城郊外生养休息了十来年,她一直在积聚着力量,就等着到时候给她长姐一记反击,她实在盼望着那一日的到来——她要为母亲,也要为自己得回公道!
    等不及就等不到,她在耐心的等着机会,她的计划不能被人破坏,里边就包括了简亦非的亲事。
    简亦非的妻子,必须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秦王已经答应过她,会细心替简亦非挑选,她的儿媳,肯定要能为自己的儿子带些助力,那乡间的小丫头,如何能登堂入室成为简亦非的妻?
    “妈妈,你错了,咱们这样的人家,那乡下姑娘能进来做姨娘也是抬举了她!”程思薇凝望着一池风荷,碧绿的荷叶上边滚动着晶莹的水珠,一阵微风轻过,那水珠子滴滴的落了下来,本来圆圆的形状忽然变成了长长的泪滴。
    “妈妈,我等会写封回信给公子,你拿了让人送去豫州。”程思薇皱了皱眉头:“亦非自小便跟他师父住在一起,未经人间世事,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些,若我只说身份地位不配,恐怕他会不赞同,一旦坚持起来,自己做主与那乡下丫头成了亲,反而不妙。”
    “那夫人该如何说?”黄妈妈小心翼翼的望了望程思薇:“总不能就这样依着他。”
    “就说我生了重病,这百事孝为先,他总得要回来侍疾。”程思薇伸出了纤纤玉手,抹了抹乌黑发亮的头发,轻轻的点了点头:“就这样说,先将他骗回来再说。”
    五月里头榴花似火,一朵朵艳红从枝头摇曳,在那一丛新绿里显得格外妖娆。肖家村里异常的热闹,大家呼朋引伴的喊着:“快走快走!肖老大家看热闹去!”
    肖老大家现在已经成了村民们关注的地方,实在太神奇了,他们家过年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呢,到了五月份就已经住上了青砖大瓦屋,还去豫州城开了铺子,而且,是在豫州城的东大街开的铺面!
    这咸鱼翻身也太快了,村民们现在全是羡慕嫉妒不敢恨——肖老大家背后还有人呢,那个豫王世子一瞧就是个不好惹的主,还有他身边那个白面书生般的少年,一出手便把人吓得要尿裤子,拿片树叶就能将树枝给打断,实在太可怕了,谁也不敢去做那根不怕死的木头,谁也不敢去惹肖老大家,只能暗自里叹气,自己没有那样好的女儿,要不是也能大富大贵一把。
    肖木根气哼哼的站在肖老大屋子里头,身后站着三个儿子,三个人抬着一张竹床,上头躺着肖王氏,嘴眼似乎歪得没有以前厉害了,只不过还是一副很憔悴的模样,脸色蜡黄,身子枯瘦了不少,眼睛眯缝着,似乎要睁开,可又没力气睁着一样。
    “老大,你可不能这样没良心,一个人吃香喝辣,却将你老子与你兄弟都扔到一旁了!”肖木根拿了旱烟袋敲了敲竹床,朝肖老大吆喝了起来:“你娘现在得病,每个月吃药差不多要二两多银子,你就送了五百个大钱过来,做人可不能这样不厚道!”
    看热闹的村民围了一坪,都在指指点点,有人鼻子哼出了声音:“还不是眼皮子浅,只顾着自己过日子,忘了爹娘!”
    四斤老太逮着机会,很是得意,小眼睛骨碌碌的转个不歇:“哼,肖老大倒是个本分人,这全是他那三丫头给弄出来的鬼!肖家现在不是三丫头当家,那五百文钱肯定也是那三丫头的意思了。”
    彦莹吃了她家的羊,还让她表兄高主簿出丑这事情,四斤老太可一直记在心里,遇着有啥事,赶紧就起跳,说彦莹的坏话。
    “奶奶,你就少说两句!”有人扯了扯四斤老太的衣衫一下,四斤老太回头一看,却是自家孙子大木:“哎呀你这个小兔崽子,我说肖三花咋的了?你咋还让我不说?你个小兔崽子,还管起你奶奶的事情来了!”
    众人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大木有几分尴尬,往院墙那边挪了挪步子:“奶奶,上回那事情早就过去了,为啥你就还惦记着哪!”他偷偷望了望站在屋檐下边的彦莹,心里头有些发虚,想转过脸去,可又心有不甘,悄悄抬头又看了一眼她,见她根本没朝自己这边看,讪讪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说三花要给那世子爷去做姨娘了,他听了以后,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头堵着块石头一样,登时就没了高兴劲头。虽然肖三花跟他是对头,可他真不希望她去给人家做姨娘,那不是作践自己?
    过了好久,这件事情总算是没人提了,大木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天听着说肖木根带着几个儿子孙子去肖老大家闹事,大木捏了捏拳头就跑了过来,看着一坪的人,肖三花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他才将拳头松开。
    要是打架,还真怨不得肖三花,她那个爷爷实在太要不得了,说话不算话!分家都十多年了,当时都说好了,咋现在又闹着要重新分家?还不是看上了肖老大家的青砖大瓦屋?
    “爷爷,你今日来,是准作甚?”彦莹带着一排姐妹,齐齐整整的站在了屋子前边,将手足无措的肖老大拦在了身后。
    “谁跟你这丫头片子说话!快些滚开!老子是要和你老子说话!”肖木根虽然心里头有些没底气,可依旧还是摆出一副家长的姿势来:“老大,你快些出来!”
    肖木根畏畏缩缩的从后边伸出了脖子来:“爹,我在这里哩。”
    “你给老子出来!躲到你那群赔钱货后边干嘛!”肖木根气势汹汹的朝前边走了一步,却见着彦莹瞪着眼珠子望着他,不由得停住了脚:“三丫头,你这是什么样子!”
    “爷爷,上回就告诉你了,我们家现在是我当家,你有什么事情不用找我爹!”彦莹笑微微的看着肖木根涨红的脸孔,踏出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爷爷,今日你将奶奶抬了过来,是想让她看看我们家的新屋子有多大?”
    肖木根气得将旱烟袋举了起来:“你这死丫头,敢跟;老子耍嘴巴皮子,瞧老子打不死你!”旱烟袋猛的往下落了去,一点点火星子从烟筒里飞了出来,发出微微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一点点微微的红色在面前一闪而过。
    彦莹一点也不慌张,朝旁边一闪,向二花一伸手:“棍子拿来。”
    二花很爽快的答应了一句,递过一根烧火棍:“拿稳了。”
    肖老大家的烧火棍又粗又大,结结实实的杂木,彦莹抡着棍子朝肖木根那边一晃:“爷爷,你是要比谁的棍子长?”
    肖木根见着乌黑的一根棍子笔直的朝自己面门奔了过来,唬了一大跳,赶紧退了回去,看了看站在竹床旁的肖文华:“村长,你看看,你看看,这孙女打爷爷,那可真是要翻天了!你一定要替我说句公道话!要是这三丫头还这样蛮不讲理,就必须将她赶出肖家村,这样的劣货,到时候莫将我们肖家村的名声给败坏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供养
    院子里的人发出啧啧的惊叹声:“肖家三丫头,你也太嚣张了!怎么能打爷爷呐!”
    有些大婶不住的摇头:“三花,你这样做可不对哟,你爷爷再有什么不是,你也只能是恭恭敬敬的听着,摸着棍子打人,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桃花与梅花站在人群里,听着身边的人都在说彦莹,很不满意:“木根大爷要打三花姐,三花姐还能站着挨打?”
    旁边几个女娃子连连点头:“就是,三花姐可没那么蠢。”
    这些女娃子都是在肖老大老屋里帮忙做事的,彦莹经常同她们说自己挣了银子腰杆儿才会直的道理,顺便也教导她们不要逆来顺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虽然身为女子,在这大周不被人看重,可她们依旧要活得自在,可不能轻易向人低头。
    被彦莹这样耳提面命的教导着,这十多个女娃现在也有了一种模糊的意识,自己是人,男娃也是人,自己能挣钱混口饭吃,如何要对那些男人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现在见着彦莹敢拿着棍子与她爷爷对着干,一个个敬佩得五体投地,可见着肖木根去找肖文华来撑腰,又全都忧心忡忡。
    毕竟她们现在是在彦莹手下做事,要靠她赏些铜板,自然心里希望彦莹能安然无事,几个人挤成一团,趴在肩膀上窃窃私语:“三花姐,可要撑住!”
    肖文华慢条斯理的走上前来,对着彦莹的目光,嘿嘿的笑了笑:“肖三花,你爷爷跟我说了,他要重新分家哩,你别这样凶,听你爷爷把话说完。”
    他早就与彦莹通了气,两人准备演双簧,肖文华扮白脸,彦莹唱红脸,要让肖木根知难而退。要是肖木根继续这样胡搅蛮缠,那就只能告到知州衙门里边去,让他丢脸丢到豫州城去了。
    “分家?”彦莹轻蔑的一笑,拿着烧火棍子点了点地面,一块黑色的印子在地面上出现了,就像画了个小黑点子一样:“爷爷,你十多年前已经分过家了,现在难道你又在哪里发了大财,准备要分些东西给我们家?”
    “你、你、你……”肖木根气得手直哆嗦,他极力的压了压自己不舒服的感觉,不能跟这丫头片子混说,要不是自己也会被气成老婆子那样儿。肖木根抚了抚胸,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当年我把祖上的老屋分给了你们家,那里风水好,所以你们家才会发财,你三个叔叔都说不公平,我想着也是,所以打算重新分家。”
    “原来是我们家把好风水都给占了?”彦莹扶着棍子站在那里,心中叹气,这肖木根怎么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祖屋风水好?要不是她穿到了肖家三花身上,现在的肖老大家里可能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呐!
    “那是当然!”肖老二肖老三肖老四一道喊了起来:“要不是祖上保佑,你们能赚这么多银子?”
    “那爷爷准备怎么分呢?”彦莹笑着问了一句:“是不是准备退五十两银子给我们家,然后重新将祖屋给分了,每家几间屋子?”
    “退五十两银子?”肖木根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三丫头,你这都是些什么话?”
    “爷爷,这当年分家的契书可还在呐,上头写得清清楚楚,当年我爹我娘出了五十两银子,那就是说已经把祖屋买下来了,现在你要重新分家,那不是要退五十两银子给我们家,这才算公平合理。”彦莹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张纸,朝肖木根扬了扬:“爷爷,你的那契书还收着吧?”
    肖文华在旁边赶紧帮腔:“三花说的也是,既然原先她们家出了五十两银子,自然是要先给他们五十两,然后重新再分家。”
    “嗐,村长,你听她瞎扯!”肖木根听着肖文华的口风变了,竟然偏着向老大这边了,有几分着急,拿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吸了一口,眼珠子转了转,猛的扑了过去,伸手就将彦莹手中的契书抢了过来,“刺啦”一声,肖木根将那张契书撕成了两半。
    见着肖老大几个女儿都吃惊的在看着自己,肖木根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将那张撕成两半的契书举了起来,又开始继续撕。才一阵子,那契书便撕得粉碎,肖木根一撒手,那碎纸片就随着风飞走了,如一只只雪白的蝴蝶。
    “嘿嘿嘿,你说你爹你娘出了五十两银子,骗谁呐?”肖木根指了指老屋方向,洋洋得意的说:“那屋子,五两银子都不值,我们又是分家,怎么会要你爹你娘出五十两银子?”这契书撕了就好,肖木根心中无比舒爽,看着老大家几个丫头脸色慢慢的变了,更是高兴:“只有黑心的人才会要你爹你娘出那笔银子,我们肯定的不会的。”
    彦莹笑着看了几姐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们镇定下来。她转脸看了看老屋那边,依稀还能看见一个屋檐角。嘴边泛起一丝笑容,彦莹望着肖木根,扬声问了一句:“那屋子真不值钱,是不是?”
    “那肯定是。”肖木根点了点头:“要不是祖上传下的屋子,我早就拆了。”
    “既然你自己心里知道不值钱,怎么还问我爹我娘要五十两银子?还说你不黑心?我看你的心又黑、又偏,都快烂掉了!”彦莹笑吟吟的看着肖木根,气定神闲:“爷爷,你以为撕了契书,我就没了个说话的把柄?你自己仔细看看,地上那些纸!”
    肖木根低头瞅了瞅,地上有零零碎碎的纸片,看不出什么古怪来。
    “爷爷,十多年的纸,还能这样新?”彦莹哈哈一笑:“若是不相信,你自己去拿了契书来看看,是不是都泛出黄色来了?”
    肖木根瞪大了眼睛,蹲下身子去,捡起一张纸片,雪白的一片,没有一个字在上头。他气得将那碎纸片一扔:“好哇,你竟然敢捉弄你爷爷!”
    “爷爷,那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想你就不用狡辩了。”彦莹将手朝肖文华一指:“村长,竟然你是咱们村里的头头,那你就来说句公道话!这家,该怎么分?”
    “村长,我跟你说过哇,我现在要住到老大家,不到老二家住了,那祖屋,就分给我的老二老三老四。”肖木根赶紧走到肖文华身边,扯了扯他的胳膊:“你记得不?”
    肖文华为难的看了看彦莹:“三花,你爷爷说要跟你们一起住呐。”
    “爷爷要跟我们一起住?那行!”彦莹冷笑了一声:“这幢青砖大瓦屋,我爷爷没出一个铜板,他想住进来,那得出银子!”
    “啥?我住进来还要出银子?这是什么话!”肖木根气得脸都红了:“三丫头,你是疯了不成?满口胡言乱语的!”
    “爷爷,按理来说,分家就该一碗水端平,可你自己想一想,你把好屋子都分了给我二叔三叔和四叔,我阿爹阿娘被你赶到祖屋里来住。那个祖屋,你刚刚自己也说了,五两银子都不值,可你却狠心的问我阿爹阿娘要了五十两银子!按着爷爷这样的分家法,我觉得你想要住到我们家来,那就要付银子。你一个人住过来,那就少收点,一个月二两银子,要带着奶奶进来住,那可得要五两银子,不是说奶奶要吃药,每个月至少要二两,我们还要特地留个人服侍她,也得要收钱!”
    “钱钱钱,你都掉到钱眼里头去了!”肖木根气得话都要说不出了,恶狠狠的将旱烟袋磕了磕,就想举起来往彦莹身上招呼过去,可一看着彦莹手里的烧火棍,又有些害怕,只能伸手指着彦莹码:“你个没规矩的,敢跟老子对着干!老大,你快些出来,老子不跟你家的赔钱货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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