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愈见寒凉,吹得院大树的残簌簌作响,渐渐零落。
    凤幽夜被那萧萧的风声扰了安寝,沉重的眼皮努力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了起来。晶亮的眼眸恢复了澄澈,在黑暗熠熠如星。
    试着动了动身,却觉得周身无力,像方经历了一场最残酷的挞伐,尤其下身那处传来一阵焦灼感,花径深处更是隐隐作痛。
    昏沉沉的脑转了好一会儿,方忆起自己深处荒郊野地的一家客栈,而入夜之后……猛然想起那闯入房的歹人狰狞的面目,凤幽夜不禁倒抽了口气。
    匆忙支起身,却发现床内躺了个男人,颀长的身侧卧着,皎皎一张玉面正朝着她——
    虽然烛火已熄,房内只有窗户透出的几丝模糊光亮,她仍能分辨出那如画般的眉目,除了“那人”,又能有谁?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男人环在她腰间的胳膊垂落于床上,眼睫微微地动了动,吓得凤幽夜绷紧了心口,生怕这时他醒了过来——
    教她却不知该如何应付?
    还好,那张秀气得过分的脸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呼吸有些沉,像是累极了。
    凤幽夜这才蹑手蹑脚地坐起身,对自己赤身裸体的状况并不太意外,反而利落地找到了挂在床头的衣物,将自己暂时收拾齐整。
    这才静下来,细细整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
    在她意识模糊之前,还是对房内曾发生的事,留有些印象的。也隐约知道,是那男人及时出现,赶跑了意图不轨的歹人,接下来……
    便是那男人剥了她衣衫,不顾她的意愿,将狰狞的硬物狠狠塞进她身里,不断将她贯穿,口更是恶言不断,肆意将她凌辱。
    那些不堪的字眼,甚至仍然深深地残留在她的脑海,如针刺般扎着,并不曾褪去。
    他的言语,或许比之粗俗的乡野村夫,更加粗鄙不堪。
    他的举动,更或许比之其他的强奸犯,有过之而无不及。
    ……
    可他明明是宁徽玉啊!是那个令百姓敬仰膜拜、令敌人闻之胆寒的赤宁城主呐……她曾一心一意奔他而去,不祈望他能垂怜,只想隐匿于他的光环之下,做离他最近的一个崇拜者,就算、就算事实上只能偶尔远远能见着他一片衣角,亦足够她欣喜上好些时日。
    然而常年幽居于她心间,如高岭之花的人物,后来又是怎样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侵犯她,凌辱她,将她当成他的所有物肆意践踏……从一开始,他第一次强暴她的时候,她便应该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他泄欲的一个工具,还恰好是他对州人恨意的一个宣泄口而已。
    可悲她的痴傻,迟迟看不透!
    在泪水滑落之前,她已逼自己起了身,脚步虚软,却又坚定地往外走——
    今日就算是爬,她也要离开这个男人……绝不回头!再也,不要有被他抓住凌侮的可能!
    以最小心的力道悄悄打开了一丝门缝,凤幽夜顿了顿,并未听见身后有异响,这才又拉开了门,冷风迅速从外头灌了进来,吹得她一阵哆嗦。
    紧了紧身,望着外头夜色沉沉,她微一思虑,正要迈出腿儿,却听耳边风声呼啸,然传来一道清雅的男声——
    “夫人这是,又准备去哪里?”
    “……”虽然不愿意承认,州公主的心,还是在那一刻揪到了嗓眼——她怕他,就像是见着了天敌的小动物,就连听一听对方的声音,都会忍不住心惊胆战。在那个男人面前的软弱和屈从,如最难以治愈的顽疾,如影随形,使她不断放低自己的姿态,失去最后的尊严。
    “嗯?”男人显然渐渐朝门边移步而来,“之前不告而别,原来是与晋阳‘贤弟’同游,真是令为夫颇为意外哪。”
    “……”沉默了一会儿,凤幽夜才逼自己阖上了门缝,转身,勇敢地,面对他。
    黑暗,男人的神情看不甚清,凤幽夜更鼓足了勇气,对那团模糊的影低语:“宁城主是否忘了,你我,早已没有任何瓜葛?”
    “……夫人这是何意?”似乎没有料到胆敢背叛他与人私逃的小妻,竟还对他这位“吃了亏”的夫君态度不佳,赤宁城主语气幽冷,“莫不是,被这野店的迷香熏得多了,尽说胡话?”
    听出他话意有所指,凤幽夜也冷冷笑了笑,“野店又如何,不一定比阁下的赤宁城就脏了多少。”
    “你说什么?”语气倏然上扬,向来处事淡然的赤宁城主,竟有了些急躁的意味。
    “我有说错么?”看一贯自以为是的他有了些许被触怒的痕迹,州公主不退反进,益发有了反抗的欲望,“身为城主,难道可以纵容城百姓,奸淫良家女?”
    “……”能说会道的赤宁城主,终于也有了沉默的时候。
    良久,在凤幽夜因为那无声的压迫感,而气息愈见急促之时,方听那清朗的声音低低叹道,“你终归还是怨我……没错,那日在竹林……”
    一听“竹林”二字,州公主的气息蓦地停滞了。
    “蒙了你眼睛的人……是我。”
    “……”终于听他亲口承认“罪行”,凤幽夜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掉落下来!是了,多么明显的事实!除了他,还有谁会偏巧在那时出现于她身后?除了他,又有谁敢在赤宁城内作此行径而不必担心事迹败露?即便她咬舌自尽,他也从未同她“交代”过,是否严惩了那个“罪犯”……
    过去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都无时无刻不被那噩梦折磨,为那受辱和失贞的画面而感到格外的痛苦。因而,她在那男人面前,也愈发抬不起头来……甚至连腹骨肉,都被自己一再怀疑,一再忧虑……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这些,全然都拜那男人所赐!许是一时兴起,许是故意作恶,无论如何,他都不曾当她是人,更不是他的妻——
    她没有身份,没有自尊,她只是供他亵玩的,一个最卑微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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