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了?”
    “嗯,昨天刚开张的。”梁景行这几日正忙,姜词便没特意告诉他这事儿。
    “今天出门忘带钥匙了,我来找你,顺便跟曹彬打声招呼。”
    姜词想了想,“那你快到了跟我打个电话,我出去接你。”
    那边静了一瞬,“你一个人?喝酒了吗?”
    “唔……和同学一起,没喝酒。”
    “没喝酒就行,等我过来。”
    挂了电话,姜词重回到大厅,又和方青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二十多分钟,收到梁景行的短信。
    姜词站起身,“我得回去了。”
    方青岩也跟着起身,往舞池里看了一眼,“那我送你。”
    姜词摇头,“不用,我家就在附近,步行十分钟。”
    方青岩笑了笑,便也不再勉强,将她送到酒吧门口,“注意安全,到了跟我发条短信。”
    姜词点了点头,双手插.进卫衣的口袋,脚步匆忙地走了。
    梁景行的车便停在沃尔玛对面,姜词敲了敲车窗,指了指过来的那条巷子,“往前走五百米,‘sin’,你自己去吧,能抓到一群放浪形骸的大学生,目测还有两个还是你们班上的。”
    梁景行笑了一声,从驾驶座下来,“去车上等我。”
    等了十多分钟,梁景行折返而来,身上一股酒味。姜词不由捂了捂鼻子,“你这是喝了多少?”
    “没多少,三杯伏特加,”梁景行替她拉开车门,“车不能开了,陪我走一会儿醒醒酒。”
    姜词凑到他跟前,笑问:“没醉吧?”
    “笑话。”
    “证明给我看看?”
    梁景行静了一瞬,忽一把抓住她伶仃的手腕,往后一推。姜词腰立时抵住了车身,还没站稳,一个灼热的吻已落了下来。
    流连片刻,姜词将他轻轻一推,眼里含笑,“梁叔叔,我看你是醉得不清。”
    梁景行将车子留在原地,去了姜词家中稍作休息。结果一坐便是一个小时,眼看时间已晚,姜词便留他住下。
    “我明天要早起,怕吵到你。”
    “没事,我也得先回趟宿舍,八点就有课。”
    梁景行踌躇片刻,最终点头。姜词这次倒没为难他,规规矩矩地帮他打了地铺。两人洗完澡各自躺下,一时阒静无声,只有彼此平缓起伏的呼吸声。
    片刻后——
    “梁景行。”
    “阿词。”
    姜词笑了一声,“你先说。”
    “新学期觉得怎么样?”
    “差不多,和上学期没多大区别。”除了现在能够光明正大去上梁景行的课。
    “社团呢?”
    姜词没吭声。
    梁景行从地上坐起,声音较方才沉了几分,“你是不是把社团退了?”
    姜词倒也不打算隐瞒,“我觉得没多大意义。”
    梁景行安静数秒,“阿词,很多事情,从短期看多半都没什么意义,但我不希望你太由着性子……”
    “我怎么由着性子了?”姜词打断他,“我真要是随心所欲,一开始压根就不会参加这个狗屁社团。是你说的,我的才华和天分不应该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之上,这么快就忘了?”
    梁景行一时没说话。
    姜词颇觉扫兴,声音沉下去,“我以为你会完全尊重我的个性,但你也跟那些打着‘为你好’大旗的庸俗大人没什么两样……或许你只是想要一个‘你想要的姜词’。”
    空气顿时静得吓人,黑暗中那人身影一动不动。方才这话一说出口,姜词就有些后悔了,然而却又无法开口道歉,她注视片刻,有些心慌,慢慢坐起来,“梁……”
    梁景行背对她躺下,“睡吧。”声音十分平淡,听不出分毫情绪。
    姜词张了张口,盯着那道凝然不动的黑影,一时只有无尽的委屈与挫败——她反倒希望他跳起来扯着脖子同她大吵一架。
    这一宿,姜词自然失眠到半夜。各种情绪争相博弈,织作绵密的蛛网,将她包裹其中,暗无天日又艰于呼吸。好不容易睡过去,却梦到认领姜明远尸体的那天。白布掀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她明知不应该,却还是扶着担架不停干呕,心脏似被人剜了个洞,破风箱一样“呼呼呼”地漏气。今后,再没人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了。但那时那刻,她无比希望担架上这已被人撞烂了脑袋的男人能毫发无损地站起来,指着她鼻子毫不留情地骂她“良心都喂了狗的小白眼狼”。
    突然之间,那张脸忽然换了一个人,她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哭了出来。
    “阿词!”一双手臂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拖离了鲜血淋漓的担架。那双手抱得十分用力,她肋骨都似要被折断了,肺里空气全被挤了出来。
    “阿词!醒醒!”
    姜词蓦地睁开双眼,一声一声喘着粗气。梁景行腾出一只手将灯打开,白光倾泻而下,刺得她不由眯了眯眼。
    视野中的一切渐渐便都清晰起来,这人还好好地在眼前,没有受到丁点伤害。姜词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只伸手攥住了梁景行衬衫的衣袖。
    梁景行温热的手掌贴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摩挲,“你梦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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