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行一把攥住她的手指,故意沉着脸,“认真看。”
    姜词笑了一声,也不挣扎,就势往他怀里一靠,“梁叔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算什么帐?”
    “多年前,你帮过一个萝莉,你记得吗?”
    梁景行摇头。
    “你才跟她合过影,忘了?”
    梁景行微讶,“你是说她?”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谁?你借过她钱,还白送了件外套——不对啊梁叔叔,你到底帮过几个萝莉?”
    “我帮过这女生?我怎么不记得了。”
    姜词“啧”了一声,“我真没看错你,衣冠楚楚的闷骚,原来你这人就好萝莉这一口。”
    梁景行哭笑不得,“可不是,你千万别长成庸俗的大人了。”
    “别得意,《洛丽塔》里的亨伯特·亨伯特就是你的下场。”
    “……你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你父亲不管你吗?”
    “他只要见我看书就十万个高兴,哪里管我看什么。”
    “无怪乎你这人特立独行惊世骇俗。”
    姜词眨了眨眼,仰头看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喜欢我?”
    梁景行沉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姜词只觉这话受用无比,暂时收敛了锋芒。客厅关着灯,光影忽明忽灭,映着梁景行的轮廓。有一个瞬间,光线恰好照着他深邃的眼,仿佛深海上骤然亮起了一盏灯,眸中那点一闪而逝的光,让姜词骤然心悸,不由仰起头,轻轻吻他。
    浅尝辄止便立即退却,梁景行却按住她的脑袋,复又加深,渐而有疾风骤雨之势。许久,姜词忽觉一只手抓住了她上衣的下摆,她微微一怔,只将梁景行抱得更紧。
    然而那只手僵持了片刻,又收回去。梁景行松开她,声音有几分哑,“好了,别看我,看电影。”
    姜词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目光移到屏幕上,脸上笑意渐渐淡了。
    关于谈夏这档子事儿,就算揭了过去。周一姜词在宿舍碰见谈夏,对方同她打了声招呼,神情倒是同平日里没什么分别。姜词心里觉得膈应,平日里谈夏再过来喊她,她都借故推托,几次下来,两人来往渐渐也就稀疏了。
    倒是上周替宣传部画的那展板,出了点问题。这天她上完两节课,接到副部长电话,让她赶紧去院办学生会办公室。
    姜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赶到,进去就被副部长劈头盖脸一通批评。姜词一头雾水,听他措辞越发激烈,甚至开始有人身攻击的嫌疑,立时冷了脸,“骂够了没?”
    她声音不大,但语气冷冽犀利,副部长闻言一怔,停了下来。
    姜词瞟了一眼时间,“从我进门到现在,你骂了我三分钟,能不能劳烦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姜词,从你进宣传部以来,我就发现你态度十分有问题。”副部长扭开矿泉水瓶子,猛灌一口,平复了一下情绪,“远的不说,就你交的展板,我强调过多少遍,这展板很重要,一定不能出差错,结果你居然连尺寸都搞错了!你到底放了多少心思在社团工作上?”
    “尺寸是你给我的,我完全按照那个画的,分毫无差。”
    “按你的意思,是我工作出了纰漏?我在部里待这么久了,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姜词紧抿着唇,不想与他做口舌之争。然而展板的要求是副部长口述交代的,此刻哪里拿得出什么白纸黑字的证据。
    副部长见她无言以对,越发得意,“姜词,我看在你是系里后辈的份上,给你几句忠告。这是个讲人脉的时代,你这样心高气傲,能占到什么好处?我对你要求严格,也是对你好,你出社会了便知道,不会跟人打交道,什么也别想干成。”
    姜词见他这幅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只反胃,冷冷看他一眼:“不过被人拒绝就挟私报复,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上副部长,你们这个只会磕牙打屁溜须拍马的宣传部,待下去平白浪费我时间。”话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天后,姜词去教五上课,看见自己画的那展板正好好地立在那儿。这天晚上她没留宿舍,第二天趁天还没亮的时候,拎来两大瓶墨汁,泼在了展板上。
    这事儿,包括退了社团的事,姜词自然没告诉梁景行。
    ·
    这学期所有课程收尾,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之时,陈觉非放暑假了——澳洲在南半球,所以这边放寒假的时候,那边放暑假,且假期长度十分可观。姜词一想起陈觉非那副二五不靠的样子就有些头疼,无事都能被他掀起三分波澜,要让他不小心发现自己在跟他舅舅谈恋爱,恐怕闹得天都要塌下来。又想到放寒假都不能随心所欲与梁景行单独相处,不由更觉憋闷。
    姜词忙着备考,而陈觉非回国之后同他的狐朋狗友有数不尽的聚会,两人一时也没碰上面。一月上旬,试考完了,姜词的生日便近在咫尺。
    陈觉非是个人来疯,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找梁景行借了别墅,非要替姜词办个烤肉派对。姜词的朋友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自然意兴阑珊,但架不住陈觉非念叨,只好应下来。
    崇城刚下过雪,别墅的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一大早,梁景行将姜词从家里接来。陈觉非还没到,两人便拿了工具过来铲雪。
    姜词铲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将铲子立在雪上,看着一旁的梁景行,“都下雪了,何必非得继续烧烤呢,说不定一会儿火都生不起来。”
    梁景行笑说:“吃烧烤暖和。”
    姜词缩了缩脖子,“屋里待着更暖和。”
    梁景行看她一眼,她穿着水粉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毛线帽,脸颊被冷气吹得通红,“你要是冷,先去里面待着吧。”
    姜词摇了摇头。堆积的新雪纯白平整,她丢了铲子,过去一通乱踩。转头一看,见梁景行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便团了个雪球,慢慢走回去,往他背上一扑,将雪球从领子里塞进去。
    梁景行顿时冻得一个哆嗦,赶紧抖了抖衣领,见姜词咯咯笑着打算逃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从石桌上抓了把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姜词本就怕冷,这下冻得像只蚂蚱一样跳起来,梁景行大笑着替她掏出领子里的雪,警告道:“你给我老实一点。”
    姜词哪里肯依,挣开了手腕又要去捏雪球,梁景行从背后将她往怀里一揽,贴着她耳朵沉声说:“乖,别闹了。”
    气流钻进耳中,姜词立时缩了缩脖子,“……你这是不战而退。”
    梁景行笑了一声,在她颊上亲了一下,松开手,“进去给我倒杯热水。”
    姜词脸涨得通红,也不继续反击了,乖乖进了屋。刚将杯子递进梁景行手中,大门外响起一道女声:“大雪天的,怎么起这么早。”
    是许尽欢,穿着短款棉衣和牛仔裤,套了双雪地靴,打扮十分休闲。许尽欢到了跟前,将一只纸袋递给姜词,往手里呵了呵气,笑说:“听觉非说了,生日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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