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兄,这条新闻够优。”绕珍跷高两条二郎腿。
    袁克殊家的大理石茶几,一如海鸟社社办的会议桌,任劳任怨地接纳她i鞋底的灰沙,服行它千百年来无法抗换的牢役。
    基本上,期待这位大姑娘奉行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仪态守则,不如设坛祈求天下早日大同,还来得快一些,袁克殊早已放弃将她塑造成娇贵纤弱的淑女。
    “你又发现新大陆了?”清逸的俊颜被计算机萤光幕映成青白调,潜心研究着精心设计的机器人模型,打算为英国公司再赚一笔营收。
    在绕珍大学未毕业之前,他势必得将就欧洲与台湾两地赶场的飞人生涯。
    人生以赶图为目的,这倒和凌某人的赶稿苦难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听。”社长大人朗诵着社会版角落的小方块。“本月七日下午涉及银行抢案的嫌犯之一张阿生坦承,过去四个月以来大台北地区的十六起持械抢劫,系他与哥哥张阿先合力犯案,昨日警方正式宣布搜证完毕,将张阿生移送地检署侦办,并加强缉拿在逃的共犯张阿先这姓张的痞子不就是表妹瞎蒙到的死耗子吗?”
    “嘿,小姐,你的语气似乎对贵社副社长存有种族歧视哦!”袁克殊分出一只眼睛发射笑谴的目光。
    “干嘛还歧视呢?”绕珍哼笑一声。“本姑娘压根儿从没看好她。”
    并非她有意挖偏爱的小表妹墙脚,实在是理想敌不过现实,以灵均习惯性畏怯的根底,冀望那位“iss 小驼鸟”顺利成就****复国大业,未免有违她崇尚实际的趋旋光性。
    “大伙儿等着看吧!”袁克殊秉持着公平正义的原则。“你没听过狗急跳墙吗?人的潜能往往在最逼紧的时刻,才会剎那间释放出来。聪慧的小灵均一旦卯起了劲,应该会誓死坚持到底,奋勇拔得终点的标竿”
    “表姊。”说曹操,曹操到。灵均匀细的嗓音从大门口飘进客厅。
    “这么神准?”绕珍顿时对未婚夫的预知能力钦佩得五体投地。“表妹,门没锁,自己进来。”
    淡雅的云白色裙裾漾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流,悠悠晃进袁宅大厅。队长安然蜷缩在看护人柔软的臂弯中,当室内的唯一男性被精锐的猫眼相中,它咪呜一声,马上娇憨地跃进新偶像怀中撒娇。
    “乖”袁克殊心不在焉地拨搔着它的耳后。
    “喵”队长陶醉得眯了眼。
    男主人的未婚妻霎时满心醋味。风流小野猫!
    “我想交给你一件、东西。”一纸卷宗落在i的灰堆里。“喏。”
    “这是什么?”绕珍拉回酸妒的视线,瞪望着表妹凝伫的倩影。
    可别告诉她,小表妹的标竿已经拔到手了。
    “邬连环的委托。”灵均斩钉截铁地宣布。
    “你真的完成了?”她小心翼翼地求证。
    天杀的!早知道就磨着黑桃哥哥替她预测几组香港的六喝彩号码。
    “不,我、放、弃!”灵均吐出积累了四天的闷气。为了防止外人误会,她特意向表姊夫提出分辩。“是我自己决定回、回绝这项委托的,而不是能力有限,你们、你们要弄明白其中的分别。”
    “我了解。”袁克殊轻轻领首。
    躁人辞多,吉人辞寡,他决定维持“吉人”的形象。反正四季豆按捺不了多久的,让她强出头个尽兴好了。
    “为什么?你被那块邬铁板打伤脑神经啦?”果然,绕珍完全不谙言多必败的真义。
    “他哦!他他”话题只要转到那尾变色龙身上,愤慨的颤抖就会挣脱主人的掌控,自动接管她全身细胞。“反正就是他他哎呀!我不会说,你自己打、打打”
    “打他?”哇塞,文弱的表妹何时变得如此暴戾来着?
    “打电话给他。”灵均恼得跺跺脚。
    绕珍仍想弄懂她和标的者之间的恩怨。“等一下,你再讲清楚一点,你们俩到底”
    “四季豆!你拨通电话给邬先生,不就真相大白了吗?”袁克殊无愧成功事业家的智能,适时而理智地介入她们。
    既然他对这个未婚妻还余存几分奢想,总不能眼睁睁见她被怒颜相向的小表妹吞杀吧。
    他方才所言一点也没错,人类的潜能是不可小觑的,尤其是在火爆的时刻。
    “好吧。”绕珍是一株识时务的四季豆。
    联络讯号自袁宅发出,藉由地下电缆传送到不知名的他方。她吃了三组相异的号码,终于接通邬连环的行动电话。
    “邬先生吗?您好,本人是青彤大学海鸟社社长,恰巧也是屈灵均的表姊叶绕珍,关于她邀请您前来本校美术系演讲的请托”她礼貌的开场白忽尔出现断层。
    仔细聆听了三分钟,她的心态渐渐转为肃然起敬,神色严谨得不得了。
    “嗯,原来如此是是是不错、不错,我懂了谢谢您的教诲嗯,没问题那就这样了,再见。”她神色和蔼地切断通话。
    “邬先生怎么说?”两位旁观者对她诡异的表情捉摸不透。
    “他说”绕珍愉悦地直接引述:“我管你是哪家的恶鬼,反正你给我警告那个失约背信的哑巴妹,小命捏紧一点,当心我放血滴子取她首级。接下来则是一段呃若凌某人在场,她会用一大堆圈圈叉叉代替的词语,儿童不宜。”
    “什〔什么?”灵均万万料想不到变色龙竟敢对无辜的第三者乱射飞镖。
    “吼完那一段圈圈叉叉后,他继续慷慨陈词:通知那个小哑巴,这个星期天老地方见。如果你没依言转告,刚才那段臭骂就是送给你的;假若你通知之后,她却拒绝出现,那么那些字眼就是准备给她的。你们姊妹俩自个儿去沟通吧!然后他就挂了我的电话。”绕珍提议道:“表妹,区区不才我无功不受禄,他的礼物还是请你自己收受如何?”
    “太、太”过度气愤的结果,让灵均暂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只妖恶的变色龙!
    “一失足成千古恨”除了拿来形容她当初接下邬连环案子的错误,已想不出更适切的用途。
    “那位邬先生究竟造了什么大孽,让你这样对他深恶痛绝?”袁克殊决定一步一步引导她吐露内情。
    “他”灵均顿时词穷。
    难说啊!她能坦白招认这个男人轻薄染指她的坏纪录吗?当然,也必须隐瞒邬连环逮着时机将会再占她便宜的可能性,更不能提及他的私生活“似乎”很婬乱的事实,毕竟她何来的立场表示怨怒呢?
    吐实难,难于上青天。
    “反正他就是坏透了。”最终的结论毫无建设性。
    绕珍叹了一口长气。“这样吧!请你举出一项代表他恶劣之大成的事迹”
    “他嗯他讨厌队长。”
    嘿!好大的罪孽。
    绕珍有点汗颜。她怎么会纵容“家丑”在准老公面前露相呢?瞧见表妹的愚行之后,他会不会改变主意,放弃和他们一大家子结姻缘?
    “我不管了。”叶表姊起身送客,速速赶走出糗中的亲戚。“你自个去找凌某人沟通吧!至于邬连环撂下的鸿门约,我建议你若不想套上那些圈圈叉叉的名词,最好回他一个电话。by了。”
    白锻铁门将灵均礼貌地分隔在表姊夫的家园外。
    原来这就叫“帮理不帮亲”她会记在帐上的。哼!
    报复性的食指再度揿上脆弱的门铃钮
    “队长还我!”
    溶溶的晨阳晒穿了灰白色云团,稍稍挣得几缕露脸的机会。光线透过行道树筛落满地金粉,西北雨袭来的季节再度笼罩蕞尔小岛。
    步履匆促的行人或正面、或同向,经过一前一后的两位人儿时,总会下意识地瞥眼这双佳偶。
    前方的俏灵女孩沉着郁闷的脸庞,目不斜视地埋头疾走,后头的粗壮男子别想尽方法引诱她开口。
    八成是情侣闹脾气吧!会心的微笑浅浅浮上每一张轻抿的嘴角。
    饼去四天四夜,灵均打定主意冷淡他,无论他暗示多么优渥的交换条件,灵均姑娘一律吃了秤垃铁了心,回以一句:“你的as即将交给其它人负责,不干我的事。”看样子似乎打定主意放弃他了。如此一来,他再想诱拐她上钩可就难矣,害他反倒踩在弱势的地盘上。
    谁救他有求于她呢?有道是:一朝河西、一朝河东,风水总是轮流转。起初屈灵均放低身段求他赏脸,一个月不到就换成他拿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男追女,当然不至于真隔着一座山,然而条件优异如他的男人还得苦苦“追踪”女性,这种异象比起山峦迭起的景观,无疑地更加惹人注目。
    邬连环的卖相#x5c3d;#x7ba1;粗率,心思可着实不蠢,早已料准用灵均周日放他鸽子的可能性大过一切。
    “嗨,别这么小器嘛!我们不过小小闹了一场意见,有必要记恨到海枯石澜吗?”他漫步在灵均身后两步远的距离,一副天下本无事的优闲状。
    人家不答腔,不上当,视他如路人甲。
    他三两步赶了上来,形成并肩而行的局面。
    “顶多我为自己上回失礼的地方致歉。哈罗,队长小瘟猫。”开始谄媚人家的宠物。
    “别碰!”她睨了他一眼。
    “借人摸摸又不会少根毛。”他嘻嘻笑。“你瞧,今天适逢金风送爽的星期假日,咱们何不寻一处一弯流水架小桥的仙境,谈天说地或聊聊八卦新闻?”
    “谁的八卦新闻?你吗?”妄想诱骗她充任模特儿才是真。“我妈等我买蛋回家,恕不奉陪。”
    现下笑咪咪的好脾性只是变色龙诸般色谱调绘出来的新彩样,她会上他的恶当才怪。
    一管绝傲的翘鼻在他眼前昂高,径自向路旁的超商迈了进去。
    邬连环气得牙痒痒地。
    没奈何,还是得陪上去说好话。年底的第一波个展弹指将届,而他的主题木雕至今连树干都还没做下来,再拖延下去怎生是好?
    “我亲亲爱爱的小哑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半小时,咱们也该商量一下还债的时间吧!”他刻意将语气修饰成纯粹的讨好,尾随着她步经一排排的货物架。
    灵均停顿在冰柜前,开始采买购物单上的第一项民生必需品队长的牛奶。
    它的正牌主人甜度了一趟垦丁热情之旅,回来后发现爱猫在她的细心呵护下,丰腴光润了不少,干脆祭出“为小动物幸福的未来着想”的旗帜,名正言顺地将队长交托给她负责。
    好个阳德,重色忘义!
    “没空就是没空。”她冷哼,指向冰柜上层的饮料架。“绿茶,谢谢。”
    邬连环尽责地担负起高个儿应尽的义务,将利乐包取下给她。
    “小哑巴,我是很认真的。”他努力板起正经八百的脸孔。“时间紧迫,你就帮帮忙嘛!我们大人家的正事可不比你们小孩子的玩笑,你别端出那套演讲委托和我硬拗,好不好?”
    有时候,他闭嘴噤声的效果反而比出言更见功。
    “谁、谁谁跟你开小孩子玩笑?”她怒目而视。“我、我也是很认真的。”
    “那更好,同为天涯认真人,你应该了解我的焦切吧?而且你欠我九十分钟,终究是不争的事实。”蚂蚁身处热锅上,也顾不得维持形象了。他涎着脸哀求,继续跟监她前往柜台结帐。
    “那你告我好了。”一句笃定的回复切绝他的万般吃。“我要回家了,钟点的事再也甭、甭提,请你别尾随而来,再会。”
    超商的出人铃叮咚一声,欢送芳客以女王般的荣耀退场。
    从头至尾,邬连环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她那管倨扬五十度角的鼻梁。
    现世报,还得快。活该!灵均转过街角,心头满盈着恶意的快感。
    也该轮到变色龙尝尝被人弃之如敝屣的滋味。打从初始,便由她死皮赖脸地纠缠不休,电话沟通、私自探访、跟踪对方,乃至于被恶言侮蔑、丧权辱国,如今终于换成他照着原剧本走一遭,嘿嘿!大快人心。
    胸口方寸地的郁气觅着流泄的管道,坏人得到应有的惩戒,灵均但觉神清气爽,苍穹转眼间彷佛亮了数十倍。
    轰隆的闷雷打响了阴霾的空气,天际即将泼洒骤急的西北雨。
    她抬眼打量着天色,云层再度吞灭露相仅达十分钟的太阳,时间不多了。
    步履一拐,转进幽长的防火巷。她出门的时候忘记携带雨具,必须抢在老天爷倾倒洗澡水之前安全回本垒。
    至于那尾落单的变色龙,活该他接受风吹雨打日晒的酷刑,这是他应得的。
    轻盈的足伐行进到小巷的三分之一,稍微停顿下来。
    话说回来,这男人本性如此,又不是刻意针对她恶言恶行,她一味记恨着人家的是非,好象有点“那个”
    善良的天性自动启发灵均体内的宽容系统。
    随着温度而转色的变色龙,一旦淋着冷雨,是否会换装成青湛湛的冰蓝色?
    他似乎有点可怜
    忽地,她身后响起脚步声。
    想来是那尾不甘败北的爬虫类又追踪而至。灵均暗笑,却不回头。
    也好,随他跟踪到家门口,届时她再顺势敞门让他避避雨吧!
    她放慢脚步,有心等候邬连环拉近两人的远距。
    奇怪的是,她的速度一缓下来,身后的足音也同时拉长了频率。
    变色龙又想耍什么花样?灵均虽然纳闷,却不愿回头,以免又着了他的故布疑阵。
    她加快,来人随即加速;她放缓,来人也跟着放慢。实验了两三次,灵均终于发觉不对劲。
    后头的人并非邬连环!
    她不晓得是什么因素让自己察觉出异状,只能凭着最基本的认知判断,邬连环不会蓄意惊吓女孩子家。粗鲁归粗鲁,他的性格却是光明磊落。
    脑内轰轰乱叫的警铃突然拉响。距离暗巷的出口还有十几公尺,只要脚步够快,应该可以出奇不意地冲抵端点。她深呼吸一口气,凭直觉判断两人之间的远近
    跑!
    对方察觉了她的意图。
    两串激切的脚步声同时划破宁静的空气。
    终点近在眼前地朝着灵均挥手,她一鼓作气,冲,继续冲
    “啊!”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爪快她一步,赶在终点的天光照露她的位置之前,揪住她的纤腰。
    “放开!放、放放唔!”她魂飞魄散,被枯掌强硬地拖回巷内。
    一股陈年体味熏着她的嗅觉。
    不是邬连环。绝对不是。
    “妈的,贱人!”粗恶而沙哑的声音刺进她耳膜。
    “你、你要什么”她的发音部位完全罩在对方的掌握之下。
    “闭嘴!”歹徒发出冷厉的喝斥,掏出一方足以迷晕蚊蝇的恶臭手帕塞进她嘴里。“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
    “唔”灵均无助地拿高钱包。
    为了两千元现金送命,不值得。
    “谁希罕你的臭钱!”锐芒四射的弹簧刀从他手中挥现,紧抵着毫无瑕疵的颈肤。“小婊子,老子先解决了你,再回头找那个大头呆的晦气。”
    她身旁符合“大头呆”称呼的男人,唯有邬连环。灵均霎时瞪圆了惊惧的大眼。
    “唔唔”虽然在唇齿被堵住的时刻发言,属于高难度的特技,她依然想弄明白歹徒胁持她的理由。
    即使要死,也得让她当个明白鬼。
    “我和老弟原本可以全身而退,偏偏你们两个下等货没事充英雄。”流转着恶意的冷嘿声令人发颤。“好,你喜欢上报,我就让你出名个够。明天的各家报纸保证会出现你横尸小巷的新闻,可惜你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灵均倒抽一口凉气。这串阴冷的口音她曾经听过,在银行,与邬连环一起,劫案。
    是了,身后的凶徒肯定是那天逃跑的第二名抢匪,张什么先的。
    “唔”她开始猛烈挣扎,为自身的生命安全而战。
    “小贱胚,咱们下辈子见。”张阿先暴出大喝。
    弹簧刀的锋刃滑出致命的弧线,由左而右,狠狠地划向她的颈际。
    灵均不暇细想,霍地摔开被他擒拿住的皓腕,柔荑及时阻挡在利刃与颈项之间。
    “噢”她痛哼出来。
    刀口用力切开吹弹可破的掌背。奔腾的血液寻着了泄洪的管道,马上涌溢出来。
    紧要关头已来不及照顾手伤。她的大脑自动回放军训课教过的基础防身术,脚跟往后端向凶徒的小腿胫骨。
    “哎呀!”张阿先没想到她犹能绝地大反攻,登时中标。
    溜!
    灵均察觉腰间的紧身箍松了咒,哪还有胆子耽搁,撒开腿没命地跑向巷口。
    奇的是,她并非投奔正前方的光亮点,反而掉头朝来时处冲回去。
    如此一来,男人的脚程自然比女人快捷,歹徒眼见机不可失,跛着脚步掩追而上。
    “救、救命!救人哪!”她掏出齿间的布团,尖喊着求援的讯息。
    然而这条小巷建造成约莫容两个人同行的宽度,原意只在提供两侧的电梯大厦做为冷气机排水、厨房滤油烟之用,并非适合行人往返的,寻常过客自然不会走进巷内。更何况,她的微音早被隆隆的中央空调吞没了。
    灵均疾喊了几声,徒然耗费自己的体力,却无济于事。
    身后的步伐一声声、一串串,拉近要命的距离。手背的血一点点、一滴滴,迅速流失她吃紧的体力
    “小哑巴!”正前方的巷口陡地冒出第三抹暗影。
    她的生命猛然投射着光亮明灿的曙光。
    “邬、邬连”灵均出气多、入气少,素来匀净的吐纳全然乱了调。
    邬连环觑见她指间流泄的鲜红色彩,一颗心彷若揪拧的刺。
    成吨的圈圈叉叉如子弹般炮轰出口,顷刻间污染了四只耳朵。
    “有种你别跑!”他指着蒙面凶徒的鼻子怒吼,迈开大步迎上去。
    天下人,谁不欺善怕恶?张阿先打住逞凶的足尖,迅速衡量己方的胜算。
    二比一,对方虽然被他伤了一个,第二名帮手的外型却是一人可抵两人用。他低头再打量自己发育不良的外型,马上做出适切的决定他徒具恶势力,却缺乏好体力,何苦挑中此时此刻挑战人类体能的极限。
    撤退!
    往前奔迈的双腿当下打了个旋,转身说莎哟娜啦。
    “shit!回来!有种留下来干架。”邬连环还有精神向对方叫阵。
    “别别叫他回来。”灵均吓坏了。
    两条瘦腿终于支撑不住重担,软软地瘫倒向地面。
    “当心。”邬连环及时接住她的身体。
    白晰的凝脂俏颜蒙上一层惨白,惊乱、惶恐、得救、放松等诸般情绪同时交织在一起,浑然分不清她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但,他可清楚极了自己的心情。
    “你疯啦?”凶恶的怒吼陡然扑向她的面门。“你以为自己入选奥运,正在比试女子百公尺短跑呀?”
    “我我”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才放松的神经马上又回复纠结的紧绷状态。
    “你明明已经走往另一端的出口,还跑回头路做什么?闲着没事干,好心陪暗巷小偷锻链身体呀?”他瞄到她掌沿血流不止的伤处,又气又心疼。“你看看,被杀人蜂叮到了吧?活该,血流干了也没人理你!”
    “我我怎么晓得”灵均平白生受了一场惊魂记,回头还要承挨他的暴龙嗓门。她也是出于关怀他的好心呀!“人家人家担心你嘛!如果如果你跟着进来正面遇着了抢匪而我一个人逃脱了怎么办?”鼻子吸了两声。“人家是一片善意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呜”
    两颗蓄圆的水珠子滑下容颊。领头的两滴泪之后,连绵着声势浩大的阵容。呜呜咽咽的哭声伴随着滔滔江水,转瞬间泛滥成灾。
    哗啦啦,水闸全部开启!
    打从脱离幼儿期,邬连环就没见过女孩子哇哇大哭了。这小哑巴也真可爱,明明自己能够脱险也就罢了,居然还担心他“落”入歹徒手中。那种三流痞子多来个两打半,他也没放在眼里。
    不过,他好象很容易逼哭她,该死!
    “别哭了!”巨灵掌一把将她捞贴进怀里。
    心底深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缓缓沁流出温醇的浓意。每当她绽露深受委屈的神情,或者畅流两串清泪,他的体内便会自动发酵着如是的温存。
    邬连环细细品尝着这份韵味无穷的感受。
    这就叫“温柔”吗?
    因何独独为她而生?
    “嘘,别哭了。”他低声安抚,紧紧环拥着她的娇躯,粗重的劲道直如要将她揉进体内一般。
    说真的,他头一次遇着试图保护他的女人。这种感觉,不坏。
    况且,这也是他第一遭坐拥美女入怀,而回荡于心田的异样情愫却与肉欲无关。
    忽然间,他竟衍生一股被“融合了”的心绪。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快活
    “有没有面纸?”她终于止住了泪,准备整顿仪容。
    “那是女人才随身携带的玩意儿。”邬连环抹去语气中的好笑意味,独留下娇宠。
    呼!某间餐馆的蒸气管路突然尖哨。
    “呀”灵均脆弱的脑神经依然近似受惊的小鹿。
    警铃?他恍生一秒钟的晕眩。
    可不是吗?此起彼落的喷气哨音像极了变相的警铃声。
    他早就知道啦。举凡屈灵均所到之处,警铃一定会触响。
    这是邬氏独家发现的“连环科学定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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