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欢喜,阿九亦看到了莫问的缺点,莫问受儒道影响太深,虽然口中多有孔孟中庸言语,但其行事却偏于倔强霸道,刚愎自用。
    为了加快速度,青铜穹顶上被开出了十处缺口,大量金玉宝石被绞吊了上来,老五自各处缺口巡看,但凡有其喜欢的东西都会留下,对此莫问并没有怪罪他,虽然眼下老五好过了一些,但二人落魄时的情景他一直记得,既然金玉能让老五心中安定,那就给他一个安心。
    代国人也没有怪罪老五,一来这处宝库是莫问打开,老五有权处理里面的东西。二来这里的金玉实在太多,老五所取不过九牛一毛。
    三日之后,阿九不再呕吐,服食了一枚固本丹药之后很快恢复了体力,此时莫问已经察觉不到阿九身上有任何的异类气息,之前心中多少会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到得此时这种感觉彻底消失,阿九就是他的女人,是一个可以相伴终生,一个可以延续莫家香火的女人。
    在此之前莫问一直感觉到憋闷,阿九褪去异类气息之后,他心中的这股憋闷亦随之消失无踪,虽然没有做什么,却随时可以做什么,这是一种从容随意的感觉。这种感觉与老五拿取黄金的心态大抵相同,没钱可用和有钱不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三天老五挑选了大量的金玉,先后飞了五个来回,随后他就没有再挑了,他感觉挑选的这些不管日后遇到何种变故都足够花销了,再多拿是真的没用了,金子多了跟石头没什么差别。
    三人的事情到此已经完结,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要等待代国搬运黄金,马匹尽量驮负,士兵每人背负两块,日夜不停向代国运送,拓跋什岐不愧被封睿王,允诺士兵每带回一块黄金得金一两,但回城途中人含草马衔枚,一律不得发出声响,更不可泄露消息,走漏风声者,连诛九族。
    此处距离赵国熊州和燕国城池都不过五六百里,但赵军和燕军并没有前来打探消息,原因是他们不愿与莫问为敌,最为主要的是他们没想到不咸山中的陵墓是曹操墓,更不知道陵墓中会有这么多的黄金,倘若知道此处藏有重金,别说莫问,就是阎王在此他们也会不顾一切的亡命抢夺。
    七日之后,莫问开始收拾行装,在此之前拓跋什翼犍和拓跋什岐再次请他接掌代国的护国金印,虽然他婉拒了,观拓跋什翼犍的神情定会三请,身为皇帝,三次请贤对方只能答应,不然就是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为了避免出现尴尬的情形,他准备悄然离去,此时陵墓中的金玉已经吊出了半数,代国派兵万人前来接应,想必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老爷,咱们要走了吗?”老五发现莫问和阿九在收拾行装。
    “此处雪景颇美,你可留在此处多住几日。”莫问笑答。
    “那些活死人怎么办?”老五问道,他口中的活死人指的是陵墓中的兵卒。
    “由他去吧,谁作孽,谁受过。”莫问摇头说道,对于不是自己造成的祸事,道士可管可不管,是否动手全看个人心情,而此时他并不想动手。
    “老爷,到底是谁造的墓?”老五好奇的问道。
    “建陵者和施法者有可能是两个人,自陵墓中做法的应该是一位名叫左慈的太清道人。”莫问说道。
    “你又没有挖遍所有墓室,怎么知道是他?”老五疑惑的追问,左慈的传说不比吕布少,他自然听说过此人。
    “有些事情不需要亲眼所见就能知道端倪,我不但知道是他,还知道他在陵墓里滞留了十四年。”莫问笑答。
    老五闻言更加疑惑,但他看出了莫问有心卖关子,便转头看向阿九,阿九笑着解释,“世人阳寿止于双甲,哪怕修行中人也不能例外,但此人活了一百三十四岁,除非他在此处滞留了十四年,否则不会超出天定寿限。”
    “哦,对了,我得去拿点盘缠。”老五解了疑惑,提着口袋出了门。
    莫问取出符盒留书一封,叙事三则,一则向拓跋氏辞行,二则请拓跋氏善用黄宵二人,三则命他们将墓中未死的王八带出放生,取走金玉之后将陵墓填好。
    夜幕降临,三人立刻木棚,连夜离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金风玉露一朝逢
    三人离开时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再去打扰黑三,老五背负了大量的黄金累的气喘吁吁,翻过一座山脊之后再也受不住了,变身巨蝠载着二人西飞。
    腾空之后莫问见天气寒冷,便延出灵气包裹老五助其阻隔寒冷,但灵气延出之后周围的气流随之阻隔,老五扑腾着肉翼径直下跌,莫问见状急忙收回灵气,他和阿九倒不觉什么,反倒将老五吓的连声尖叫。
    “向南,去最近的城镇。”莫问冲老五说道,自冬夜飞行,老五坚持不了多久。
    老五闻言斜翼向左,改道向南。
    飞行之际老五一直努力振翼试图活动气血保持体温,但速度越快,冰冷的气流越疾,尚未离开不咸山区域老五就耐受不住了,缓缓降落变回人形,冻得口唇发紫,浑身打颤。
    “带这么多金子有什么用?”莫问自老五肩头拿下那只盛有黄金的口袋递与阿九。
    “老爷,我有老婆孩子呀。”严寒令得老五口齿不清。
    “来吧,我背你一程。”莫问冲老五招了招手。
    “不成,不成,哪有老爷背下人的?”老五连连摆手。
    “我何时拿你当过下人?快些上来,莫要啰嗦。”莫问催促。
    “真不能,反正咱们又不着急,慢慢走吧。”老五抢过阿九手里的口袋背在了肩上。
    莫问见老五坚持,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探手拿过那个口袋,三人自山中缓慢南行。
    老五没有灵气修为,变回人形之后无法凌空,施展追风鬼步一个时辰也只能行出两百多里,如此这般,一直到天亮时分三人方才出了不咸山,清晨卯时见到一处山外小镇,三人落店休息。
    这里的客栈很是破旧,也很是简陋,只有一大一小两间房舍,都是火炕通铺,大房可以供十几个客人住宿,小房也可以住五个人,三人要了小房,莫问和阿九盘坐念经操行早课,老五疲惫不堪,躺卧酣睡。
    临近晌午,三人要了饭菜,吃罢午饭,老五出门看了看天,回房催促二人,“老爷,九姑,趁着暖和,咱赶紧上路吧。”
    “你先回去吧,免得慕青她们担心,我和阿九回一趟西阳县。”莫问说道。
    “好,”老五点头答应,背了布袋迈步出门,走到门口停步回头,“老爷,麻烦你给我爹倒点儿酒。”
    “那是自然。”莫问点了点头。
    老五道声谢转身出门,刚走出门口又回来了,放下口袋拿出一块金砖放到了桌上。
    金砖太大太重,携带不便,莫问抽刀出鞘削下一片,“剩下的带回去。”
    老五将金砖收进布袋,背着口袋出门去了。
    “小憩片刻,咱们也上路。”莫问收起黄金,回到火炕上坐了下来。
    “若是路上不耽搁,两日之后就能回到西阳县。”阿九为莫问倒了茶水。
    “好久未曾拜访千岁了,这次回去要去看他一看。”莫问说道,他命拓跋氏将陵墓中的王八放生,也是想到它们与千岁是同类。
    “快看,快看,好大一只蝙蝠!”街道上传来了路人的惊呼。
    莫问闻声无奈摇头。
    “按照时日来推算,刘少卿等人应该也渡劫入紫了。”阿九说道,二人此时谈话只是闲谈,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上清七位准徒,性情也不相同,刘少卿狠辣功利,当难得大成。千岁性情平和,与世无争。夜逍遥不务正业,分神太甚。百里狂风有勇无谋,也是不成。柳笙此人怕是有断袖之癖,阴阳不清,想必也无法担当大任。这五人要想平天灾止人祸,怕是大有困难。”莫问说道。
    “言之有理,你日后有何打算?”阿九问道。
    “按照你我眼下的修为,只需平静修行,阳寿耗尽之前想必可以白日飞升,立功的机会留给他们吧,我无意与他们争抢,也不愿再与官家交往,只想与你同居无名山,静心修行,参天地悟易理。平衡阴阳,延血脉留子嗣。”莫问长喘了一口气,此时他终于感受到了没有俗事牵绊的轻松,与此同时也渴望山中平静的生活,他骨子里喜欢凝神静思,在无名山那种清幽的环境下,他有信心窥悟大道。
    “若是有了儿女,怕是难得静心了。”阿九笑道。
    “不会的,儿女是你我血脉的延续,自他们身上你我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哪怕顽劣调皮,我也不会生气烦恼。”莫问面露憧憬。
    阿九闻言点头微笑,拿起茶杯递与莫问,“喝点水,早些启程吧。”
    莫问笑着接过茶杯,喝过茶水之后二人启程南下。
    东北三郡是莫问率兵收复的,他对于这里很是熟悉,启程之后二人取道西南,有人处便缓步前行,无人处便提气前掠,由于不赶时间,到得日落时分二人也只行出了几百里。
    夜幕降临,莫问站于城外看着前方城池,并没有急于过去投店。
    “怎么了?”阿九问道。
    “前方是平州城,城里的官员百姓大多认得我。”莫问说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进城了。”阿九说道。
    莫问点了点头,与阿九绕行城西,连夜南下。
    由于白日里休息过,二人便连夜赶路,正所谓乱世多妖孽,南下途中二人不时会感觉到阴魂和妖物,由于心情甚好,二人就没有多生是非,只要战乱不止,世间就会一直有妖孽滋生,抓不完的。
    次日傍晚,二人回到了西阳县,趁着夜色回返莫家药铺。
    “趁酉时未过,尽早操行晚课。”莫问关门闭户。
    “你真要做晚课?”阿九歪头笑问。
    “其实我也无心晚课。”莫问低声说道。
    “取颤中时为何不见你脸红?”阿九移步上前。
    “我去寻些酒水。”莫问发窘,转身走向房门。
    “身为道人,你应该知道酒后不可行房。”阿九笑道。
    “我自然知道。”莫问转身走了回来。
    阿九移步上前,歪头笑谑的看着莫问。
    “我是男子,应该我做主,你退后。”莫问方寸大乱。
    阿九露齿发笑,退后三步。
    莫问被阿九看的发窘,环视左右想要吹灭灯烛,却发现房中根本没有点灯。
    “此乃大事,你笑个甚么?”莫问有些急恼。
    阿九闻言急忙止住笑容,“你若害羞,我可闭上眼睛。”
    莫问被阿九说中了心事更加害羞,但他也知道男子不应该害羞,因此对于自己的表现很是不满,听得阿九言语,赌气一般的大步上前抱起了阿九走进内室,到得床前将其放至床榻,脱去道靴开始探解其道袍布扣。
    由于二人所穿道袍样式相同,探解很是顺手,待得褪去道袍露出短衣,莫问侧目歪头,“取膻中时为何不见你脸红?”
    “堂堂七尺男儿睚眦必报,好没气度。”阿九扯被遮身。
    莫问抢回上风很是得意,笑过之后斜身登榻,探手再解阿九短衣,道姑所穿内衬短衣也与道士相同,为五扣直排,去了短衣就是亵衣,亵衣去了下取衬裤,最后为底裤,片刻过后阿九身无寸缕。
    见到阿九羞涩,莫问本想出言调笑揶揄,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衣物也被阿九去了个干净,他熟悉阿九的衣着穿戴,阿九也同样熟悉他的。
    莫问出神之际,阿九已然环臂绕颈,上俯下迎,唇齿相接,莫问心头巨震,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柔软而温暖,炙热却清新。
    这种奇异的感觉令莫问感觉有些不真实,撑臂挣脱了阿九的环抱,低头下望,看到的是阿九欢喜娇羞的笑脸,这是一副闭月羞花的容貌,但此时莫问看到的却不只是美丽,还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熟悉,仿佛阿九一直就藏在他的心中,是他内心深处最希望拥有的女子,是与天枢最为般配的天璇。
    俯视过后,莫问转为主动,在此之前他一直遵循发乎情止于礼的教条,但此时无需再遵循了,因为夫妻之间无需守礼。
    二人虽是初经风雨却并非一无所知,也不扭捏造作,紧张过后便是从容流畅,二人皆为练气之人,气息平稳,收放由心,风起,雷鸣,雨降,云消,随心畅意,极尽欢愉。
    “在想什么?”阿九冲若有所思的莫问问道。
    “男女配为夫妻乃是天道,当和尚是不对的。”莫问说道。
    “此时此刻你竟敢想到了和尚?”阿九嗔怪。
    “你该庆幸我没有想尼姑。”莫问俯身低头,于阿九耳边低语数声。
    “明日若是举步维艰,你得背我,”阿九点头。
    “这有何难。”莫问刚欲翻身,忽然皱眉看向门口,“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在院门外。”阿九颦眉说道。
    “是不是他?”莫问直身坐起开始穿衣,先前门外之人说的是‘再等上片刻。’“很像。”阿九起身穿衣,门外的声音与传授上清准徒法术的那位仙长很是相似。
    二人快速穿着妥当,刚刚走出卧房,一男一女两位仙长已然现身正堂,其中之一正是传授上清准徒道法的那个老年仙长,另外那名女子是一身穿五彩羽衣的中年女仙。
    见到两位上仙现身此处,莫问顿感大事不妙,他们于此时此刻现身此处绝不是为了奖励二人,也不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二人去做,最大的可能是他辛苦寻到的蕈草没能彻底褪去阿九身上的异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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