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栎闻言从书中抬头,目光淡淡地掠过被她用过的化妆品,浅笑着对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其他同学说:“你们先来,我不急。”说完用自若地垂下眼睑看书,神情自在的如同身在自家书房,丝毫不觉身边吵闹。
    秦可卿觉得张栎在打她的脸,气的柳眉倒竖:“班长,我可是第一个叫的你,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画!”
    张栎听后一笑:“不会,你忙。”
    她给其他同学化妆时速度非常快,基本上五分钟搞定一个人。叶尔看着她用海绵沾着粉底液往大家脸上抹,感觉大家的脸不是脸是猪皮。
    一直到所有人都画完了,她才慢悠悠地喊说:“班长,到你了。”
    这时天已经呈通透的金灰色,演讲马上就要开始,秦可卿抽中的号码靠前,神情中自是带了满满的不耐。
    “要开始了,你去准备吧。”张栎淡然道,拿出纸巾朝叶尔招了招手。
    秦可卿可能是没能在张栎脸上折腾,火气很大,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啪啪啪地出门。
    叶尔的妆是所有人中最简单的,秦可卿给她画的时候,十分不耐地拨了拨她碎乱的发丝,表情十分嫌弃,“你这发型我实在弄不好。”说着用粉扑沾了腮红在叶尔的两颊上各按了一下,“好了!”
    张栎侧脸看着叶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见她脸上腮红实在有趣,笑容又拉大了些。
    叶尔很窘,不自在地用手搓了搓脸。
    张栎用纸巾帮她轻轻擦拭脸上的两块酡红。
    “张栎,你一点都不紧张吗?”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紧张的,都习惯了。”张栎说的轻描淡写,看出她紧张,她又说,“当你经历的多了就会发现这些根本就没什么。”
    “我没经历过……”
    “胜也好败也好,就当多一次经历。”
    她去大礼堂的时候秦可卿的演讲已经开始,她穿着一件明丽的单肩小礼服,黑色的卷发头发散落在肩上,她落落大方地走到前台,摘下话筒,像只骄傲的孔雀般俯视着众人,声音娇嫩:“各位老师,各位评委,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我是十三班的秦可卿,我要为大家朗诵的是《xxxxxxx》!”
    大礼堂里坐满了人,张栎不在,她个子又矮,找了好长时间都找不到十三班,舞台上的秦可卿丝正声情并茂地念一首长诗,丝毫不怯场,表情有种仿佛万物都是蝼蚁的高人一等的感觉,但她说的确实很好,得了一个目前为止的最高分,这下她更加得意了,跟人说话都是用训示的,仿佛第一名她拿定了一样。
    她在一个角落慢慢等着,找不到十三班也不着急,直到她看到洛瑶上台。
    洛瑶她像赶任务似的,上去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就赶紧下来,对于成绩什么的完全不在意,叶尔在后台找到她时,她正抱着她的小说津津有味地看着。
    秦可卿也在后台,见上一位演讲者得分跟她一样,气的她从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一个短音节,冷嘲热讽道:“长成这样也敢出来见人!”
    已经看了很久的叶尔小声问看小说投入的洛瑶:“不是演讲吗?为什么朗诵也能得高分?”
    “谁知道。”洛瑶抬头瞥了一眼叶尔,突然问,“你的衣服呢?”
    叶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花花绿绿的衬衫,疑惑地看着她:“身上穿着啊!”
    洛瑶皱眉,“这衣服谁给你准备的?”
    班里每个人都准备了上台演讲的衣服,没有的也向别人借了,秦可卿应该都有安排才对。
    “我爷爷。”叶尔一笑,眸子亮晶晶的。
    “额……老人家的眼光都比较独特。”洛瑶讪笑,又问:“秦可卿没给你准备衣服吗?”
    “什么衣服?”
    洛瑶看向秦可卿,温柔的眸子里夹杂着些火气,“秦可卿,叶尔上台演讲的衣服呢?”
    秦可卿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好笑地说:“她衣服不是在她身上穿着嘛!”
    李妈给叶尔买的两件t恤已经被她洗的不能穿了,这衣服李老头十一之前帮她买的,可以想象一下,李老头的眼光能好到哪去,此刻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洛瑶站在她身边都觉得有点丢人……偏偏叶尔丝毫不觉。
    “我是说她上台演讲要穿的衣服。”
    “她的衣服我怎么知道?”
    “你是文艺委员,班主任将这一切都交给你安排,你说你不知道?”
    “她个子这么小,我哪里给她找童装去?”秦可卿毫不示弱。
    “她马上要上台了,你让她穿着这样上台?”
    “那你叫我怎么办?”秦可卿声音尖锐,咄咄逼人,“演讲靠的是嘴又不是衣服,要是不行就别参加,别她不行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担待不起!”
    叶尔看看洛瑶,又看看秦可卿,最后无奈地低头扯扯自己的花衣服,好像……没那么丑啊……
    她转头问刚刚进来的张栎:“真的很丑吗?”
    张栎根本不跟她废话,直接将手中袋子递给她,“去换上。”
    洛瑶急道:“张栎?你怎么才来?就快要到你了!”
    张栎冷眼看了秦可卿一眼,对洛瑶说:“没事,时间来得及。”
    秦可卿娇声笑道:“大班长就是大班长,叫人千呼万唤才肯死(始)出来。等下就轮到大班长了,大班长可要为我们班争光啊,我们都等着呢!”她越说越起劲,得意地炫耀道:“可卿不才,才得了91.7分而已,虽然目前为止的最高分,但我相信大班长一定能超过我的,对吗大班长?”
    她就不相信张栎能十项全能,样样都超过她。
    “哦~”她将头转向叶尔,笑的非常亲切,“还有我们的小神童~”
    第18章 零十八。猫耳你行
    叶尔不明白秦可卿为什么总是来自讨没趣,讽刺她或许还能得到点成就感,但讥讽张栎……她真有点想不透。
    在她看来,张栎是肯定行的。
    张栎往话筒前一站,现场的气氛完全被她掌控了,她先是一笑,眼神扫视过全场,接着缓慢地开口。
    她的声音不像其他女孩子娇柔的像撒娇,而是有点低沉沙哑,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言语诙谐幽默。她唇角轻扬,目光直视观众仿佛,仿佛在与众人做眼神上的交流。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跟着她微笑,沉思。
    洛瑶从小说中抬起头,轻笑一声,“张栎若是男生,不知会让多少女生跟着心碎。”她推了星星眼中的叶尔一下,“你说是吗?”
    “嗯。”
    洛瑶又说:“张栎如果是男生就好了,你说是吗?”
    “都好。”
    秦可卿听到她们俩说话,把头凑过来,亲热地笑着说,“你们说张栎会不会是人妖?”
    叶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你不是比人妖还丑?”
    洛瑶和秦可卿同时愣住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胆小怕事又好欺负的叶尔会为了张栎骂人。
    秦可卿立刻就火了,“你说谁丑?你给我说清楚!”
    叶尔看夜不看她,对洛瑶说,“快到我了,我去准备。”
    “站住!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走!”
    叶尔无奈,“你要我说清楚什么?”
    秦可卿怒气冲冲地说:“你刚刚说谁丑?”
    叶尔疑惑地瞅着她,“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干嘛?”
    一旁的洛瑶笑眯眯地瞧着,她没想到向来独来独往闷不吭声的叶尔会这样维护张栎,以一种锋芒毕露的姿态,她突然有点好奇叶尔接下来的表现,是被秦可卿当笑话欺负呢,还是像上次一样,让秦可卿成为笑话。
    她合上小说,隔在叶尔与秦可卿中间,将袋子里的衣服塞到叶尔手里,笑的很温柔,“快去换衣服,一会儿就要到你了。”
    叶尔接过衣服,表情一如既往的老实,仿佛刚刚那个讽刺秦可卿的人不是她。
    更衣室很小,里面乱七八糟地放置了一些道具红旗什么的,灯光昏黄。
    她一边换衣服,耳朵一边听着主持人报出张栎最后的得分,还有下一位演讲者上场演讲的声音,演讲者每一次发音错误、忘词、紧张她听的一清二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怕不怕。”
    刚刚和秦可卿斗嘴时还不紧张,此刻心跳却不可抑制的加速起来,手脚有点发软。
    表面上装的再淡定,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说她懂,其实她很无知,说她不懂,很多东西她已经懵懂中有点知道了。
    她只是习惯性沉默,并不是傻子。
    接下来几位演讲者得分都不高,他们或多或少受到了张栎的影响,张栎太优秀了,有了她作为参照,后面演讲者的缺点在评委面前无限放大。
    很快便轮到了叶尔,她僵硬着身体同手同脚地上场,台下哄笑。
    她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往哪摆了。
    话筒架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她没弄过这个,只得使劲往下掰。
    掰不动!
    下面又是一阵笑声。
    她感觉脸跟火烧一样,幸好主持人反应快,一个小小的调侃就将她从尴尬中解救出来,并帮忙将话筒高度调节了一下。
    最糟糕的是,话筒调节好后,她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忘词了。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台上,两只手本能地拽着衣袖,像木头一样,眼睛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寻求帮助。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她的人,她必须开口。
    她忘了说各位评委老师好,很直接地进入正题:“我的演讲题目是……”……是什么来着?
    台下静默,礼堂后面突然有人大喊:“猫耳~加油~~”声音响彻礼堂。
    叶尔闻声看去,只见管晓宇站在板凳上,扬着笑脸激动对她挥手:“猫耳,赢了我请你喜之郎~”
    又突然‘哐当’一声,管晓宇不知被谁从椅子上拉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整个礼堂就听到他在哀嚎,接而观众又是一阵大笑。
    即使是集体感弱的叶尔,此刻有点十三班脸都被丢尽了的感觉,可紧张的心情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手扶着话筒,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的演讲题目是《不怕》!”
    她声音清脆,童音很浓,没有秦可卿的饱含深情,也不像张栎那么抑扬顿挫,与其说是演讲,倒不如说在讲故事。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撒娇一样,“小时候爷爷跟我说过一个故事,有个年轻人想出去闯荡,请村里最德高望重的智者给他点建议,智者送给了他两个字:不怕。”
    她表情严肃,眉尖微皱,像个小老头,却奇异地让原本起哄的观众们安静下来。
    她用平缓的语调淡淡地说着刚到h市时内心的忐忑,独自来二中考试时的焦急,面对陌生住宿生活的不安,考试倒数第一时的难过。
    “大家都以为我小,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什么是伤心,什么是难过,什么是挫折……”带些鼻音的童声响彻在空旷的大礼堂,“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是无知者无畏,我或许无知,但做不到无畏!”
    她语气平淡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只是没有退路,必须前进。”
    每一次哭着想当逃兵时,每一次觉得眼前的困难像座高山立在面前时,每一次茫然不知所措时,我就对自己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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