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君的那一番话,齐萧不论认为是真或假,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但他拒婚一举却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本以为齐萧和王家联姻后,二皇子身后多了西北大军支持,储位已成囊中之物。孰料齐萧临时变卦,以边关未宁为由,婉拒王皇后指婚懿旨,其独子又被接入外家暂住,不由让人怀疑齐萧改为支持大皇子为储。如此,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储位之争,再次变得扑朔迷离,京中局势越发混乱。而因立储纷争抱病在榻的元熙帝,却在这个时候渐是康复,传旨上朝。可是,就在临朝的第一日,在文武百官众议立储之前,元熙帝于一番病后感叹,决定在众子中选取一位代为祭祖。
    元熙帝活至成人的皇子共有三名,大皇子乃谢贵妃所出,二皇子乃王皇后所出,三皇子却是一名出身女官的宫妃所出。彼时在重出身的王朝后宫,自是子以母贵,又兼之代天子犒军若有被立储的意味,那代天子祭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是,百官一听元熙帝此言,皆不约而同的忘了母族卑微的三皇子,纷纷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举荐,使朝堂又一次陷入争论不休的僵局。但谁也没有想到,在近日朝堂上一直保持沉默的齐萧,会突然位列而出,力荐三皇子祭祖,更没想到是元熙帝一听,当即允了齐萧所奏,决意命三皇子代为祭祖。
    场面急转突变,满堂哗然,直至下朝,尤对齐萧支持三皇子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毫无母族势力的三皇子,想要为储君不仅需要军中支持,也需要广大氏族的势力相助。然一想本已病重的元熙帝突然临朝,而对立储态度模糊的齐萧转而支持三皇子,一众人等不由猜测今日之事,乃元熙帝与齐萧事先谋定好的。如此也就难怪齐萧会婉拒王皇后指婚,又在独子暂居外加后并为支持大皇子为储,原来这一切都是受令元熙帝属意。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又或许是有人推波助澜之举,使以上种种不过一夕之间传遍京师。
    于是一时之间,齐萧一心为国只忠于今上的英风亮节,一如犒军那日他号令三军的效忠誓言,一起深入人心。
    然而,也就在齐萧赢得满朝清流、三军将士、黎明百姓一致推崇之时,关于张曦君被西南叛军劫持月余之久的流言不胫而走。
    天下之大,总不乏好事之徒,更不乏心怀恶意之辈。同时,丑闻闲言总是被添油加醋的广泛流传,而京中又是流言传递最快最广的地方。
    如此之下,不几日京中街头巷尾到处风传,张曦君被前西南叛军首领劫持。而前西南叛军首领王成性好女色,大众隐有所闻,张曦君又曾是齐萧宠妾,并以寒门出身跻身侧妃之位,与出身名门且孕有一子的谢氏平起平坐,不难想象其美貌如何。如是,一个性好女色的莽夫,一个敌军的美貌侧室,岂会不让人浮想联翩?
    与此之时,也有风传张曦君之所以未被王成得逞,是因为一个两年多前投靠王成的男子相救。此男子文武双全,相貌英俊,计谋出众,曾帮王成设计,使朝廷平叛大军全军覆没,从而一跃成为王成军师。而最初张曦君便被此人劫持,二人孤男寡女相处良久,直至齐萧大军攻来。同样,一个年轻英俊的才子,一个青春少艾的佳人,自也让人臆测纷纷。更甚至有传,此人正是因为张曦君偷偷放走,才会至今下落不明,不在齐萧所俘的叛军余孽之中。
    齐萧离京的日子,定在六月二十三日,犒军的十五日后,张曦君自是在府中深居简出,等待离京之日。如此,在齐萧有意封锁流言之下,张曦君一时也未闻得个中流言。
    但是府中临时寻来的侍者,并不是齐萧麾下听令的众军,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军令如山,于是在齐萧下令封锁消息后,以上传闻便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终于传入了张曦君的耳中。
    这日,来京已有旬日了,天渐渐进入热夏,即使有降暑的冰块,数名侍女连番摇扇,也消不去空气中的半分热气。
    张曦君一向耐不住热,在交代了备些薄礼明日去谢家接齐瑞的话后,她便挥退了两边摇扇的侍婢,带着阿杏到府中一处水榭散步歇凉。
    彼时才刚入下午,日头虽不如正午猛烈,却也是正当时候,依旧让人燥热难熬。张曦君甫一出院子,便感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她以扇遮面,难受得“唔”了一声。
    阿杏见她这般,忙劝回屋。张曦君却嫌屋中气闷,再一想水榭凉风习习,夏荷繁密,好不解暑怡情,遂摇了摇头,径直带着阿杏择了树影丛丛的荫凉小径去水榭。
    京师地处江南,比起偏西北的长安,多了恬静内秀之韵,处处都透着一种别样的精致与秀丽,犹如这梧桐碧影下的羊肠小径一般,有着绿影重重的佳色,也有夏日难得的清凉。张曦君贪念美景,又慕此处的凉意,不觉偏了去处,一边摇着纨扇一边沿着小径慢慢走远。
    待得走了一阵,忽听一阵女子的笑声从前方拐角传来。
    张曦君不愿看到一群人稽颡叩拜,正欲默默带了阿杏回走,却听一个女子娇笑着辩驳道:“……怎么不是,王爷那样凶神恶煞,我远远看上一眼都害怕好几天,君夫人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在整日整日的面对王爷后,难保不对年纪相当的俏郎君有意!再说这人还救了夫人好几回呢,若是二人无意怎会这样偏袒夫人来着?”说着似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对了,听说王爷为了不见夫人,已经好几日没院子了,都是歇在书房里的,这难道还不能说明王爷是在介怀夫人和那叛军余孽有私?”
    此话虽没指名道姓,却分明说的就是她,在倘大的王府里也只有她被尊称为夫人。
    张曦君一时怔住,她没想到自己被劫持的事,会在几月之后被传成这样。
    阿杏是在事后才来的,对张曦君被劫持之事不甚清楚,她此刻一听那女子的编排之言,顿时怒上心头,大声叱道:“大胆!竟敢中伤夫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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