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东京沉吟片刻,斟酌语句:“说心里话,我还不确定……总感觉和你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或许是我性子凉。你能不能别催我,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她说得真情实意,语气又软软的,沈孙义听了心中一酥,可理智告诉他,姚东京这是在拖延时间,她的态度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她欲图转移焦点。
    沈孙义淡淡地点头,轻柔细语地道:“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不可敷衍我。既然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进步,那么我们就该做些增进感情的事。”
    说着,他又倾身过来,吓得姚东急急后仰。她慌乱的样子看在沈孙义眼里,惹得他心中一动,唇角一勾:“快要圣诞了,我们找个地方出去过节好么?春节之前再回来。”
    思索片刻,姚东京点头答应。对于她而言,只要能暂且缓下沈孙义,能拖延时间即可。
    圣诞节那天,x市飘了初雪。
    傍晚时分,天就暗了下来,街道两侧悬挂着斑斓的彩灯,各个角落都能看见漂亮的圣诞树,树下摆着包装精美的礼物。
    好多店门口挂着或大或小的圣诞袜,街上有人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循环播放着《jinglebells》的欢快音乐。
    苏段山庄也陷入这欢乐的海洋。
    段氏拿下新地皮后,不知为何,段西安忽地提出要接管酒店,段轻鸿和苏美凤心中虽疑惑,但儿子主动表示要接手家里的生意,他们二人自然高兴。
    本打算将新地皮交予段西安打理,从建设到完工,再到管理和经营,都让他一手操办,可段西安却扬言来不及了,指名道姓要接管苏段。
    其中奥秘,除了段西安本人,大概只有宗以文清楚。
    平安夜,宗以文带着罗伊娜来苏段过节,段西安替他们安排了蜜月套房。宗以文自然连声道谢,趁罗伊娜不注意之时,便将段西安拉到角落:“突然决定奋发图强,是姚家的哪位小姐给你的动力呀?”
    段西安笑了一声:“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严肃点!”
    宗以文严肃了点:“你是打算在苏段做出成绩给姚东京看,然后再继续追求?”
    “知道就别废话,我忙着呢。”段西安一掌拍在宗以文的肩背上,挥挥手,“圣诞有两个大场,我得去忙,你休息吧。”
    段西安说的两个大场,分别是李姓先生的婚宴和y市政治会议。
    李先生的婚宴是提前一月订好的,指明要在圣诞夜办婚宴。苏段的中层有一个20桌的多功能厅,婚宴时间定在圣诞节当天,下午五点至晚上八点左右。
    而那个政治会议是几天前刚接到的市政府紧急政治任务:全省300人的重要会议,同样安排在苏段的多功能厅。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四点半,和婚宴时间刚好错开,没有冲突。
    可圣诞节当天上午,会务组突然告知,会议时间可能会延迟1小时,拖长至下午5点半结束。
    接到临时通知,经理询问段西安,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段西安思考了几秒,立刻吩咐人致电李先生,首先道歉,其次说明情况,因为接到的是政治任务,根本没办法推却,尽力说服他将婚宴延迟一小时。
    下午两点,会议照常举行,至4点30,会议仍未结束,可李先生等人却已到场。
    经理忙不迭道歉,李先生起先还耐着性子表示没关系,又等了半小时,婚宴的宾客陆续到场,多功能厅还在使用中,大批宾客被滞留在苏段大堂,堵塞了入门不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管也管不住,吵吵嚷嚷的。
    苏段无法安排如此多人集中休息,宾客没处落座,李姓夫妇越看越尴尬。李先生立马找到经理,发了大火:“现在怎么办?我们这么多客人都站在这儿,像话吗!”
    经理连忙安抚李先生的情绪:“对不起,这是苏段的失误。我立马派人去看看会议结束了没有。”
    李先生生气,但又无奈,于是只好再忍耐着等了半小时。
    下午五点半,政治会议终于结束,将会议人员引导出厅,李先生又来催促。一见到多功能厅纷乱无章,火气再也按捺不住:“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提前一个月就和你们预定了,现在却让我们那么多人等了一个多小时!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入场?!”
    被质问的是打扫多功能厅的保洁人员,一见客人凶巴巴的,立马手足无措了,回答得也结结巴巴的:“不、不好意思,可能还要一会儿。他们开会的刚走,你们婚宴的现场还要布置……”
    不等那保洁人员说完,李先生就气得拂袖而去。
    大堂里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拥挤进来,大门时刻处于打开状态。外面飘着雪,冷意一阵一阵随风而入,就算开了恒温空调,被这充满寒意的冬风一吹,暖气瞬间跑光。
    一大群人堵塞在入口,还冷飕飕的,开始有宾客不满,李姓夫妇和他们的家人急忙安抚宾客,一来二去,整个苏段纷闹异常。
    经理叫来了段西安,段西安一见这场面,顿时慌了心神。他没有任何管理经验,遇上突发情况,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经理等着他的解决办法,可段西安哪儿有解决办法,被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狂轰乱炸,他的脑子都嗡嗡嗡地疼。
    后来,不知是谁叫来了新闻台的记者,钻进人群挨个访问。有了摄像机和话筒,被迫等待的宾客更加激昂愤慨,说话声不绝于耳。纷繁吵闹,苏段仿佛从高档度假酒店降格成了菜市场。
    这次事件很快被当成大新闻播报,苏段建立已久,却偏偏处理不好婚宴和会议的冲突,因为段西安的决策失误,造成大量人流滞留酒店,既浪费客人时间,又影响酒店生意。在圣诞夜,苏段真是闹了一场大笑话。
    新闻播出之后,苏段立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说:段总这一上台,苏段就要下台。
    后来,这轰动一时的大闹剧被段轻鸿解决了,而段西安则灰溜溜地逃回x市。人们又说:儿子犯了错,还要老子来擦屁股。
    初出茅庐就遭遇滑铁卢,段西安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成天躲在xx会所里,衣食住全在里头解决。宗以文来找他时,他正百无聊赖地打台球,宗以文就知道,段西安故态复萌了。
    宗以文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心情不好别一个人闷着,不如和我出门逛逛?”
    段西安睨他一眼,撇撇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宗以文笑了笑,走上前一把搂住段西安的脖子,强硬地带他出门:“走啦,你看你头顶都发霉长蘑菇了!都多久没见阳光了你!再闷下去,小心以后变成见光死啊!”
    宗以文知道隔壁市有好玩的地方,让段西安去放松心情最好不过。于是他开着车,载着段西安就要上高速。
    大概是节前,高速入口特别堵,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好些等久了的车主下了车,站在路边或抽烟,或和同伴聊天。
    宗以文和段西安也下了车,靠在路边的围栏上,静静地等。等得无聊了,宗以文叹口气道:“这队伍不知排到何时去,西安,要不咱们另找个地方玩?”
    等了片刻,段西安也没回答他。
    宗以文转眸望去,只见段西安侧着身,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宗以文跟着看过去,心中大叫不妙:生活可真是处处狗血,上个高速还冤家路窄。
    或许是感受到宗以文和段西安的视线,不远处的男女双双回头。那女人没做何反应,倒是那身材颀长的男人冲这边笑了笑,迈开腿走了过来。
    段西安死死盯住男人的眸,低低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孙、义。”
    第32章 跳蚤与教授
    拥挤凌乱的车队外,三三两两的人群里,姚东京倚栏而立,清淡的目光匆匆扫过,段西安心中一痛,难受地移开视线。
    沈孙义缓缓踱步而来,唇角微勾,眼底藏着清浅的鄙夷。他站在段西安的面前,段西安却没把视线摆在他的身上,而是望着他的身后。无需回头,沈孙义就知道段西安在看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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