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东京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段西安笑而不语,骆金银指了指一旁的几大袋东西,帮他回答道:“喏,你去看看。”
    姚东京一回头,就看见了好几只熟悉的袋子。她蹙眉细想,终于想起那几只袋子的来源:可不就是几天前她在大商场扫荡时,段西安抢着帮她付款的那些东西么。
    再看段西安,捧着饭碗笑得意味深长。骆金银在旁帮腔:“我刚才看了几眼,西安眼光不错,比东京爸爸好多了。”
    姚春风正啃肉,无故躺枪,不免哼了一声,替自己辩驳:“我是男人嘛,和你这个女人眼光当然不同啦。我觉得好看的,你觉得不好看,你觉得好看的,我也看不上啊。”
    骆金银瞄他一眼:“西安买的这些衣服鞋子,我觉得很有品位。人家也是男的,眼光就比你好,你就承认自己眼光差吧。”
    眼看二老要吵起来,姚东京立马出声制止:“都吃饭,再吵菜凉了。”
    她有意无意地瞄了段西安一眼,因为他的“品位”问题,姚春风和骆金银还拌嘴,他倒好,吃得津津有味的。更何况,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他选中的,这会儿也不好好解释,只顾自己低头吃饭。
    饭后,姚东京把段西安拉到阳台:“你到底想干嘛?”
    段西安双手插兜:“你别生气,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做的。”他笑着倾身向前,继续道:“那天可是你自己说的,叫我相信你的眼光,把这些东西送给女孩子,她一定会很开心。所以现在——你开心吗?”
    望着段西安一张得逞的笑脸,姚东京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她画了个圈,没想到最后倒是把自己圈进去了。
    伸手不打笑面人,她一定要冷静。
    段西安既然将那些东西都送过来,那她只能接下,到时候查出商品价格,再还他钱就好。
    这时候该担忧的不是那些东西的事,而是……段西安本人。
    他东西也送回来了,饭也吃了,也该走了吧?
    姚东京抬手望了眼表,下逐客令:“时候不早了,你……”
    不等她说完,段西安没皮没脸地道:“时候不早了,你要不要把我留一晚?”
    姚东京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决定先发制人。她推开门走进室内,大声道:“爸、妈,段西安要走了。”
    骆金银应道:“这么快?”
    姚春风笑眯眯的:“小段啊,不多坐一会儿?”
    姚东京也笑眯眯的:“不了,他一会儿还有事,急事。”
    姚春风点头,既然是急事,那就不多做挽留了。
    段西安没想到姚东京来这么一招,他本来是打算死皮赖脸再多呆一两个钟头的,现在被她昭告天下似的,他还不得不走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那行,我这就走了。”然后扭头对姚东京笑:“你送送我?”
    姚东京刚想拒绝,骆金银就推着她到门口:“嗯,东京你送送西安。”
    姚东京不情不愿地把段西安送到他的轿跑旁,冷得跺了跺脚。
    段西安倚靠在车门边,看着姚东京笑:“觉得冷?不如我带你去个热乎乎的地方?”
    姚东京白他一眼:“我家就热乎乎的,你赶紧上车吧。”
    段西安一动不动:“你觉得我今天表现如何?没失礼吧?”
    姚东京敷衍:“挺好的,快点走就更好了。”说着,又是一阵寒风袭过,冻得她抖了抖唇。
    同样是被冷风呼呼地刮,段西安倒是浑身热烘烘的:“我给你爸爸带了酒和茶叶,给你妈妈买了支参,你说他们应该不会不喜欢吧?”
    姚东京懒得说话了:“嗯。”
    段西安沉默了一会儿,姚东京又催促:“外面太冷,你也别光站着,快坐进车里,早点回去吧。”
    “你就这么急着要我走?”段西安有点受伤。他刚才说了这么多,她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要他赶紧走。
    姚东京抿抿唇:“你回去,我也好回家。外面真的太冷了。”
    段西安安静了三秒,定定地望着姚东京。她双手抱着胸,两只脚在地上轻轻地跺,冷风一吹,她就缩起脖子,跟手机震动似的,轻微地抖,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小鸭子。
    好萌好可爱,好想抱在怀里亲一口。
    有些念头就像树根,钻进土里就彻底深埋扎根了。那只是一瞬间的心念微动,谁能想得到,最终竟成了一生的执念了。
    那一瞬,段西安只是笑了笑,然后,他忽地上前一步,将姚东京搂在怀里。他浑身都热,将冰块似的姚东京抱住,身体的燥热立刻消减,仿佛烈火跳进了冰河,滋滋滋地沸腾,舒适得他在心底深深喟叹。
    姚东京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都被段西安箍在双臂中。
    他的热量就好似一只保护罩,将她裹在其中。有那么一刹那,她怀疑自己是一根飘零的野草,风吹日晒,经历霜雪雨露。而段西安就是一只塑料大棚,把她罩在心口,让她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再有冷风划过,她竟不觉得冷了。
    段西安的脑袋贴着她的左耳,温热的唇就在她的耳畔,暖暖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朵、肩头:“现在还冷吗?”
    姚东京有点懵。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不久前和沈孙义在x江的那天。同样也是夜晚,她喊冷,沈孙义便将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肩上。
    而段西安……则将她搂在了怀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当口将这两种行为进行对比,令她匪夷所思的是此时此刻她的心情。
    她并不反感,只是慌张。
    就像某一天,沈孙义忽然在电话里对她说他想念她一样。她觉得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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