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城是离青云山最近的一座城池,两地间的路途不算太远,但普通人身无道术,至少也得要走上半日,毕竟青云门乃是世外修道之地,不会与俗世喧嚣离的太近。
    在河阳城中,老远便能听到一阵喧闹之声,只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路上行人如蚁摩肩接踵,真是热闹非凡。
    少男少女们纷纷涌上大街,去看这平时难得一见的盛会,游玩之余,当然免不了吃食,于是乎,各大酒楼座无虚坐,尤其是一家名叫“山海苑”的客栈更是如此。
    山海苑自带酒楼,地处河阳城最热闹的大街之上,在高处观赏街上热闹的同时又可以尽情吃喝,端是个好去处。
    当然这里消费不会很低,尤其是三楼,虽然不是一掷千金,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因此来这里的非富即贵,身份品位自然不同。
    三楼没有一楼的广阔,也没有二楼的富丽堂皇,却有着雕龙画凤,红木横梁,古香古色之极,仿佛这里不是酒楼而是庙宇,与其说来这里吃饭还不如说成来这里观赏。
    果然是‘品味’高啊!
    世间人若是到了富贵处,往往就会追求起身份品位来了,纵然有些人喜欢光彩奢华,但为了让人说上一句自己有些修养,附庸风雅也是常有的。
    然而就有人不懂这里的规矩,呼朋唤友、大喊大叫,让来这吃饭的富人们眉头紧锁。
    “哈哈,三年了,太好吃了,呜呜,真是好吃啊!”
    “就是啊!,陆大哥,这里的饭菜比我做的可强多了。”
    三楼贵宾厅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三个年轻人正在吃饭,其中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仿佛吃到什么人间美味而大声赞叹,另一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纷纷附和道。
    剩下的白衣年轻人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对旁边两人说道:“这个城市果然繁华。”
    “副宗主有所不知啊!方圆百里之内,这里虽然是最大最繁华的所在,住在这城里的百姓,也有个二、三十万人,若在平时,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往来商旅极多的情况下也是很热闹的,但是远远不如今天热闹。”
    “哦,这是为何?”
    “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河神祭,河阳城附近百姓都会聚集于此观礼,因此这里才会如此热闹。”
    这三人赫然就是常生、陆奇、武虎。
    那日常生回到蛮荒圣殿后,原本是想告知一下门派,却不料听到陆奇与武虎的对话,看着这两个被自己救过的人对自己如此信任,常生就帮助他们实现了心愿,带他们离开了蛮荒圣殿。
    作为长生堂的副宗主,他还是有这个权利的,主要是他对中土不熟悉,带着陆奇等人作个向导也是不错。
    一路行来,三人居然是以吃为主,毕竟在大漠里待了三年,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听说河阳城的鱼不错,三人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这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又端了数盘小菜鲜炒上桌,尤其最后还有一盘新鲜炖鱼,看那鱼身鱼体延长,前部亚圆,后部侧窄,体暗褐色,有须两对,粗长。
    最紧要处是肉质白润,香气四溢,登时让人食指大动。
    武虎对烹饪一向有着兴趣,又从未见过这种鱼类,忍不住便向店小二道:“小二,这鱼叫做什么鱼,又是如何煮食的?”
    店小二呵呵笑了一声,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道‘清炖寐鱼’,乃是我们山海苑的招牌菜,清香肉嫩,入口香甜,在这河阳城百里之内,可是大大有名······”
    武虎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立刻闭上眼睛点头不已:“啊,肉质真好,不过煮得更好,甜处是放了些糖,加了姜片去腥,呃,有爆葱香味,必定是用了新鲜小葱头,啊,最难得的便是把胡椒、五香,咦......对了,还有麻油的味道配得如此之好,厉害,厉害!”
    看着他一脸陶醉的样子,陆奇却没什么反应,而常生脸上却露出了古怪神色,但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却当真是佩服之极,大声夸道:“客官真是行家,识货!”
    武虎此时方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呵呵一笑,摸了摸脑袋,连忙放下筷子,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道:“请问小二,这寐鱼产自何处?”
    店小二微微一笑道:“寐鱼乃是南方诸钩山的特产,离此有千里之遥啊!”
    看着眼前客官疑惑的脸色,得意地解释道:“不过吗?在百年前,青云门道玄真人路过诸钩山,特地将这寐鱼移了回来,就放在青云山阴的洪川之中,到如今不但成活,而且渐渐繁盛,我们都是托了青云山上道玄仙人的福,才能有此口福的啊!”他说着说着,脸上便露出崇敬之极的神色来。
    武虎听了,回头与陆奇对望一眼,嘴里却是哼了一声。
    常生则没有什么反应,依旧静静地品尝着这人间美味。
    因为在他心里对所谓的正邪却不是那么看重,天地间无论是正是邪、是妖是魔,都不过是一群奔走在长生路上的可怜人而已。
    所不同的是有些人被半路的风景所迷,停下了脚步,而有些人却走岔了路。
    只有那些坚定不移的人才会不为外物所动,持之以恒地走下去,直达终点。
    常生等人吃完饭后就开始到处游玩,一路走来,看着这满城喧嚣,俗世繁华,心里却是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走了不一会,便听到前头远处忽地传来一阵锣鼓喧天,随即而起的是震耳欲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远处迎神队伍敲锣打鼓的走了过来,街道上的人群纷纷向两边让开,常生等人站在人群中,听着旁边兴高采烈的民众彼此议论笑谈,大概知道这便是一年一度的河神祭。
    看着这一支走过来的长长队伍,上面拉着大量的贡品,想必是去城外大河边祭祀吧,祈祷河神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凡人啊!凡人。
    不过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想必所谓的河神是只妖物吧!
    旁边人多是看热闹的,常生等人也是看得有趣,加上周围百姓的欢声笑语,倒是不枉来这里一趟。
    常生忽然转头对旁边的陆奇说道:“你说这河阳城距离青云山门不远,据我所知青云山脉周遭地界,都是信奉三清道家的,为何这河阳城中,却有祭祀这河神的风俗,此等小神与道家教义未必相符,青云门都无意取缔么?”
    陆奇解释道:“我听三爷说过,这河神的确与青云教义不同,但这里的河神祭历史悠久,怕不下千年,青云门是无法真正取缔的,如果真要强硬取缔,百姓们可能会怨声载道,会对青云门的名声产生不好的影响,这些正道伪君子只能对外宣布这河神祭并无伤天害理之错,也非歪门邪教,不过就是祈祷些风调雨顺的好兆头,所以青云门也无意插手这事。不过他们历年派门中长老过来主持祭祀的,说是主持还不如说成监视,真是群伪君子!”
    听到陆奇对青云门的牢骚,常生只是淡淡一笑,便转过身子,眺望远处,看着这一番热闹景象。
    此时正是凡俗人世最温馨最温暖的时候,常生平静的脸上不知为何掠过一丝伤痛,带了几分惘然,而后神情渐渐冷淡,只有一双眼睛仍是默默凝望着那一队渐渐远去的迎神队伍,听着那渐渐远去的欢声笑语锣鼓声音,就像是看着曾经湮没于过往岁月中的一段记忆,悄然而来,又无声无息地远去,直到最后化作飞烟尘土,静静地烟消云散,再不留下丝毫痕迹。
    光阴如水,终究淹没了前尘往事,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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