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昌看着宋国质子,颇有意味地笑道:“原来这贵人是公子……公子在临淄可比我们这些人有面子多了。”
    宋国质子忙施礼道:“公孙说哪里话。这却不是潭买下的,是——一位友朋所赠。”
    “哦,友朋……”公孙昌点头。
    宋国质子神色有些尴尬,往使节们那边看了一眼,只是对公孙昌陪笑,却到底没说这友朋是谁。
    魏溪撇嘴,轻轻对令翊和柏辛道:“咱们这些外国人低人一等,马都嬴不得。”
    柏辛点头。
    令翊拍拍魏溪肩膀,对公孙启道:“赛马看完了,咱们回吧。”
    魏溪拦他:“下面还有商贾们的马要赛呢!长羽你可别看不上这些商贾,他们的马一点儿也不比卿大夫的差。”
    令翊摇头,公孙启也笑道:“时候不早了,启还得回去做老师留的功课。”
    魏溪道:“亦冲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功课留得忒多……”
    令翊和公孙启与宋国质子及其余众人告别,宋国质子不明所以:“公孙和将军这就回去了?”
    令翊点头,与众人行过礼,便带着公孙启返回诸侯馆。
    公孙启坐车,令翊骑马。
    公孙启问令翊:“将军,这是怎么了?”
    令翊道:“今日的赛马有些古怪。公孙昌是齐侯庶兄之子,是宗室近枝。一匹这样少有的良驹,马贩子不卖给他,却留给‘贵人’——什么人比公孙昌更‘贵’?这贵人将马买下来,又为何送给宋国公子?”
    “将军以为这贵人是谁?”
    令翊摇头,没说什么。为将者多有些奇怪的直觉,也往往是这些直觉救了他们的命。令翊倒不是觉得今日的事有什么要命的大阴谋,而是旁的……这个所谓贵人会不会是田向?
    他身为相邦,位高权重,自然是“贵人”。这样一匹马于他不算什么,田向随便找个借口送给宋国公子,或许再让其门客王渔提醒宋国质子一句“公子肯定是要邀请诸使节都去看赛马的吧”,不明底里的宋国质子就去真的邀请自己这些人来……至于其目的,显而易见。
    令翊回到诸侯馆燕质子府,果然……
    令翊嘱咐侍从们守护公孙启,再次牵马出门。
    公孙启道:“将军快去接老师!启能看家。这个齐国相邦也太狡诈了。老师固然更青睐美少年,却也架不住他这样三番四次……”
    令翊已经走出门去。
    令翊出西门到申池旁学宫时,俞嬴和田向已经把学宫转了大半圈。
    俞嬴不怎么说话。田向只静静陪着她,偶尔说两句学宫的事,好像真的只是请俞嬴来看学宫的一样。
    听侍从来报令翊来了,田向道:“请令将军进来。”
    俞嬴道:“学宫修建得尽善尽美,俞嬴看不出有什么需要修饬添补的。出来了不短时候,俞嬴也该回去了。就此与相邦告辞。”
    “将军刚到,上大夫便走,”田向看着俞嬴,停顿一下,笑了,“就不能让将军也在这里逛一逛吗?”
    俞嬴恍若没听出他话里的转折,只是再次与田向告辞。
    田向淡淡地笑一下,陪她往外走,在泮池与空地间那条时有落英的青石砖路上迎面遇见令翊。
    田向微笑道:“向送上大夫回去便是,倒劳动将军来接,辛苦将军了。”
    令翊也微笑道:“翊来接太子太傅是应该的,谈何辛苦。”
    田向道:“将军何妨也在学宫里逛逛再走?这里景致不比外面申池差,又没那么些人,可权当上巳之游了。”
    令翊看看田向,突然笑道:“这泮宫修得确实好,比方这片空地,翊就很是喜欢。这碧草如茵的,倒是适合玩角力,相邦有兴趣玩一局吗?”
    “长羽——”俞嬴道。
    “好!”田向笑道。
    俞嬴抿抿嘴,看一眼青春年少的令翊,又看一眼发少年狂的田向,只想离这两只公鹅远一点。她本想就走,却到底停住了脚。
    令翊和田向都脱下外袍,摘下发冠,放在草地上,两人便摆开了架势。
    他们两人都身材颀长,但令翊更高壮一点,田向则有些瘦削。令翊是将军,武力在这临淄城找不到几个敌手;田向年轻时在军中或许也玩过角力,甚至可能如今也偶尔舞剑和射箭,但与令翊比……一眼看到底的比斗。俞嬴神色冷淡地看他们折腾。
    两人先扎着胳膊试探两下。令翊一把抓住田向右边手腕,顶肩,屈身,猛地将田向从肩上摔了过去。
    田向脚着地,快速猱身,站立起来,竟然没有摔得很难看。
    令翊微微有些诧异,笑道:“相邦不错啊。”
    田向活动一下刚才被令翊抻的胳膊,微笑道:“将军也不错。”
    两人臂膀搭在一起,田向抬脚去绊令翊右腿,同时把他往后推,欺身往前,用胳膊去压他颈部。
    令翊仰头,抬腿,拧身,干净利落地避开了田向的攻击。
    令翊微笑,两人胳膊再次搭在一起,略试探一二,田向从后面搂住令翊的腰想将其摔跌压倒,令翊却一手抓住其搂着自己的臂膀,另一手反过去抓田向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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