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严重缺乏娱乐的时代,就连一点鸡毛蒜皮的八卦琐事,都有可能会被人广为流传,更别说是科举这般的头等大事了,其实,还是易安小觑了民众的重视程度。
    在易安回去的时候,那些报喜的府吏,早就已经离开了,按照惯例,送喜的人,都会讨个喜钱,而中举之人,十有八九都不会吝啬这一点,毕竟,高中的喜悦,足以冲刷一切,就当讨个吉利了。
    那些府吏按照地址的指引,很快就来了解元家里,只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给他们开门的竟然是杭州城内大名鼎鼎的魏良,这让他们顿时大惊失色,别看魏良没有官位在身了,但整个衙门都众所周知,这位乃是当初直达天听二品大员,别说他们这些小虾米了,就连他们城主见了魏良,都得自称一声学生呢。
    别看他们只是一些小吏,但一个个都精明无比,在这杭州城内,有几个千万惹不得的人物,首当其冲的就是魏良,因此,这些小吏在报喜之后,每多待一刻,都感觉是一种煎熬,尤其是魏良的气场太大了,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很强。
    以至于,他们就连喜钱都没有要,就像逃跑一般的离开了。
    对此,魏良是一脸茫然的,以至于他直到府吏离开,都没用回过神来。
    方才他们说什么?
    易安高中解元?
    如果他耳朵没有出问题的话,那应该是没错了。
    倒不是魏良不信,只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易安几斤几两,他可是一清二楚,凭借易安的水准,确实不足以高中解元啊,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却容不得他不信。
    不过,总归来说,易安高中解元,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说出去,他也脸上有光。
    虽然他们没有明确定下师徒名义,但在明眼人都知道,易安乃是出与他的教导,别人提及,又能冠以一个一门双解元的殊荣。
    玄阳子这时来到他的身后,笑着说道:“那小子,乃是身怀大气运之人,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度之。”
    魏良翻了个白眼,这老道又开始了,不管什么事情,到了对方的嘴里,都能变成另外一股风味。
    玄阳子对于魏良的白眼并不在意,仍旧笑着自顾自的说道:“别说只是一个解元了,就算他日后高中状元,我也见怪不怪了。”
    他仿佛是找到了魏良与自己的同病相怜之处,只不过是体现在不同的领域,顿时生出一种心心相惜的感觉。
    只是魏良还没有被现实打败,等他领悟之后,就能理解自己今日何出此言了。
    不过,话说回来,易安能高中解元,别管什么气运不气运的,魏良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份功名书,更是爱不释手。
    这功名书,可以理解为参加会试的唯一凭证,主要的用途,就是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丢失,那可就麻烦了,会试的考官,可是认书不认人的,除非是长安本地的考生,如果是外地的生员,根本就来不及回去补办。
    易安刚一踏入门内,竟出奇的看到了魏良,平日里,魏良可是很少出门的,不是在研究学问,就是在研究学问的路上,看来是报喜的府吏已经来过了,只是魏良的重视程度,也同样让他深感意外。
    果不其然,魏良刚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高中解元了?”
    易安只好回应道:“如果放榜的考官,没有搞错的话,那就应该是真的吧。”
    谁知魏良沉吟了一会,喃喃道:“这届的考生有点差啊……”
    易安:“???”
    魏良又说道:“把你乡试的文章,拿来给我看看。”
    易安没有异议,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不一会就把自己在乡试的经义文章,一字不差的默写了出来。
    虽然在放榜不久后,考官就会将前三甲的文章,分别张贴公布在府学之外,一方面是为了供大家品鉴,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绝对的公正公开,好坏曲直,大家自己来决断,只有这样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不落人口实。
    魏良迫不及待的接过易安的文章,原本他是没有太大的兴致的,想着一切等放榜之后再说,趁机接着易安成绩不佳为由,激发一下他的积极性,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比起易安解元的名头,他更好奇的乃是易安所作的文章究竟如何。
    魏良一言不发,脸上充满了认真,仔细研读过后,不禁频频点头,赞同道:“百姓,乃是国之基也,说得好!如果当权者失去了民心,那这个国家也就散了,眼下朝居动荡,奸佞误国,这样下去,那雁北王朝,可就要步前朝的后尘了。”
    易安的文章,可谓是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乡试的考题是“为政以德”,但跟“政”字扯上关系的,就离不开百姓了,而且易安文章的高明之处,还不止于此,他不禁讲述了如何为政,为官者,又该如何立身,而且还指出了当下弊端,可以说,这篇经义无懈可击,乃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
    易安说道:“只是当权者不够强势,眼下只有下定决心,扫清奸佞,完善立法,改革旧制,才能初步解决眼下最大的危机,如若不然,势必会影响国本,后果不堪设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明说,如果一个国家腐朽不堪,充满了黑暗,那最恶劣的结果,就是王朝的更替,自古以来,一向如此。
    如果雁北王朝失去了民心,连最起码的温饱都成了问题,那百姓又凭什么去认可你这个国家?
    即将到来的,势必就是无数百姓揭竿而起,整个雁北四分五裂,走向衰败,迅速瓦解。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古往今来,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
    魏良叹息一声,说道:“当今陛下,算是一个明主,只是生不逢时,你说的这些,陛下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一切都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陛下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难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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