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透明。
    咏唱独立坐在阁楼之上。
    “只要瞳瞳你开心就好!”这句话似魔音一般缠绕在耳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摆脱。
    两个女人同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另外一个女子,而自己,好象什么都不是,仅仅是多余的一般。
    美丽明朗的笑容后面其实是满心的苦涩,他可有留意到?
    从来未曾羡慕过谁,她却由衷地羡慕瞳瞳,有一个那样温柔疼爱她的哥哥,还有一个真心关爱她的男人。
    直到听得慕千寻在席间再次谈起蒙舍与北诏和亲之事,那一刹那,她做了个决定。
    与其在这里看着阁昱和瞳瞳之间的甜蜜,弄得自己黯然神伤,倒不如潇洒地离去,离开代表着新的开始,新的希望。
    她决定——继续和亲的选择。
    夜间,不知不觉走到“百艺苑”看到落雪、飞扬,不由突生感慨,这两姐妹至少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以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呢?
    在经历那么多努力之后,得到的只是一个迷糊的答案而已
    爱一个人,真的必须要经历痛吗?
    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竟然连生命都变得沉重踌躇。
    飞扬开心地抓着她的手:“公主,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帮到我们的。如果是大王亲自为我们指婚,那真是太幸福的事情了。”
    落雪也真诚地道谢,一双美丽的眼眸中浮出憧憬之色。
    咏唱静静地对她们微笑。
    她们很快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了,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好象得到了很多,其实内心比好多人都要孤单,因为所有得到的,都不是她最想要的。
    一个人要求越高,希望越大,往往得到的失落也越多。
    她只希望得到一份完整的爱而已,可惜,这个希望所托付的是一个君王
    轻轻叹息着,咏唱独自走在回诏华宫的小径上。
    曲咏唱,振作啊!
    如果你离开了这里,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忘记他,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想想那邪君楚弈,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没有爱,至少可以做一对志气相投的朋友。
    如此看开点,生活中何处不是阳光?
    “咏唱公主?”有个声音唤住了她。
    驻住脚步回头一看,是多日未见的萍妃。略一施礼,二人随意寒暄了一番,便并肩信步在挂花飘香的园子里。
    已是月底,月如细眉,几乎毫无光华。
    夏夜宁静,外面徐风习习,对坐在园子正中的八角亭中,侍女随即摆上了精美的茶点,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起来。
    “初八和亲之事,公主受惊了。”萍妃的话语里透露着真诚的关心。
    咏唱感激地笑了笑:“情况是有些骇人,所幸一切都过去了,咏唱也没有受伤。”
    萍妃又安慰了几句,将话题转开:“听说瞳瞳姑娘又回到大王身边了,公主可有去探望过?”
    咏唱轻抿了一口茶,手指微晃了一下:“娘娘没有过去诏和宫看看吗?”
    萍妃皱起眉:“公主有所不知,当年大王撤除了整个后宫的妃子,我却选择继续留下王宫,头衔虽然还在,实则现在的我什么都算不上。大王念于旧恩,让我仍然着妃子的生活,但是按宫规我是没有资格自行过去诏和宫的。”
    这番话着实让咏唱感到意外,她一直觉得萍妃气质高雅,至少还是个正式的娘娘。
    “这毕竟是王宫,一切得按规矩办事。在下人眼里,我是个高贵的娘娘,但没有大王的召唤,我还是不便轻易去见大王。”
    咏唱怔怔地放下杯子,忆起自己数度自由进出诏和宫,阁昱似乎都没有说什么,她真没料到,在其他人眼中,诏和宫竟是个如此神圣威严之地。
    如今瞳瞳竟住在那里面,这背后的含义实在让人不愿意去多想
    “瞳瞳姑娘纯净地像一朵白色的蔷薇花。”想到瞳瞳楚楚动人的模样,咏唱真心地说道,口气中有着赞叹与羡慕。
    萍妃淡淡地笑道:“看来大王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子。两年前,大王欲册封瞳瞳姑娘为国妃,可是她却突然失踪了,至今也没人知道生了什么事。不过,她这次回来,只要大王不见怪,她仍然可以跟以前一样得到最多的宠爱。”
    手指抽了一下,咏唱微微低下脸,忽明忽暗的宫灯之光映在她美丽的容颜上。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笑了:“那咏唱就祝福大王和瞳瞳姑娘。来,我们以茶代酒,在这里为我们的大王恭贺吧。”
    萍妃愣了一下,看着她举起的杯子,也笑了起来。
    “公主说得对,为大王祝福,也为瞳瞳姑娘祝福。我们女子若能像瞳瞳姑娘那样,也该是幸福的一辈子了。”
    像瞳瞳姑娘那样
    饮下一杯淡茶,茶香余绕,喉头却比刚刚喝下一杯烈酒更加苦涩
    咏唱轻柔地笑了,像一朵月色中悄然绽放的桃花,透露着孤独落寞。
    而那个生命只剩下三个月的女子,却不知道自己同时被这么多人偷偷羡慕着。
    刖夙国封妃大典于八月三十日举行,盛情邀请三诏之王。
    请贴已到阁昱手中三日,他未丝毫未动,仿佛并不打算前去。
    当丫头从小部落那听闻这个消息时,忍不住告诉了咏唱。
    “真不明白大王在想什么?难道大王因为上次和亲之事,以为是暴君干的就不愿意去了吗?”
    咏唱看看眨巴着眼睛的丫头,扬起了唇角:“丫头你最近受小部落的影响越来越大了,竟然也会关心起大王的事来。他是君王,谁能摸透他的心思?”
    “是啊,小部落说,他是越来越摸不懂大王的心思了。”丫头说着叹息地瞥了咏唱一眼“丫头也是,越来越不明白公主的心思了。”
    “我?我有什么心思?我在想着,在我离开之前,一定要先请求那家伙为你和小部落指婚。”咏唱自嘲地笑了笑,现自己最近老在为他人做红娘。
    丫头先是娇羞地红了脸,立刻吃惊地睁大眼睛:“公主,你你要离开?你又要去哪里?”
    小脸一皱,差点就要哭出来,公主每次说走就走,狠心哪!
    咏唱微笑着拍拍她的小手,安慰道:“放心,这次我一定要先安排好你的终身才离开。”
    “公主,你到底要去哪里?”才以为公主这两天心情又好起来了,殊料又突然来这么一招,看来,她已经完全不明白跟随多年的“公主小姐”在想什么了。
    美目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过瞬间立刻恢复平静:“我还能离开去哪?天下就这么大,再走也走不出四诏的圈子,想去大唐闯一闯估计是没那个机会了。倒不如趁这次去找找我未来的夫君。”
    丫头这次吃惊地连下巴都要掉下来:“公主未来的夫君?”
    咏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得神秘:“咏唱公主难逃去和亲的命运,你说本公主未来的夫君还能是谁?”
    “邪君?”丫头张不拢嘴,她明明有感觉到公主是喜欢自己大王的,而大王似乎也对公主有点意思莫非公主看大王最近天天跟瞳瞳姑娘在一起,所以一气之下就
    “公主,你不是在赌气吧?”
    咏唱睨她一眼:“当然不是。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既然无法承受阁昱同时喜欢两个女人,何不就此离去?而那家伙从瞳瞳来了之后,几乎就没有来过诏和宫,虽说最近国事的确繁忙,但那也只是借口,如今再呆在这诏和宫有何意思?
    不如离去也罢,就此忘记了吧!
    “公主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啊!”丫头紧张起来,自从喜欢上小部落之后,她才逐渐明白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多么难得也多么幸福。公主一定是喜欢了大王,可是大王他
    如果公主离开这里,自己真的就要跟小部落在一起,不再跟随公主了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烦恼,咏唱灿烂一笑,若三月里的阳光:“这样吧,我们赌一把!如果我赢了,你这丫头就听我安排,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所要求的事。好吧?”
    看着咏唱袖口一抖,白嫩的掌心便多了两颗鲜红的骰子。
    仰头,抬眼,抛出。
    骰子在空中抛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长袖晃过,幻影飞舞,纤美的玉手正好将两只骰子压在了桌上。
    抬起眸子,咏唱注视着丫头:“让你先说,买大买小?”
    丫头苦着脸:“公主,真的要赌啊?”
    “坏丫头,骰子都已经定好了,能不赌吗?而且,能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信服的呢?说吧,买大买小?一局定输赢!”
    人生处处如赌局,在迷茫之时,不妨选择赌一把。
    她静静地等着丫头的答案,轻扬的嘴角闪现着不容忽视的自信。
    抿唇,吸气,张眼。
    丫头终于无奈地吐出三个字:“我买大!”
    笑容如小狐狸般狡猾,她轻轻地拿开手掌,两颗殷红的骰子正面朝上的——恰好都是一点。
    白色的一点,凝聚在丫头的眼瞳上。
    “公主”小小的嘴唇颤了颤,她怎么傻到跟公主来赌这个呢?这不摆明了是输吗?
    咏唱笑着摸摸她的头,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呵呵,其实你才是赢家,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多么幸福啊!乖乖地等着大王的诏令吧。”
    明眸有一道暗光闪过,转瞬即逝,温柔的话语里透着淡淡的无奈。
    如果自己无法得到,就让身边的人得到幸福吧。
    而自己,将去追求更新的生活。曾经刻在心上的能否忘记?谁也不知道只是目前,她只想离开而已
    “公主”丫头无语凝咽。
    八月二十九日。
    这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悄悄地走了。
    什么也没有带,却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
    信由大王亲启,当一脸铁青的阁昱拧着眉,抿着唇打开那张薄薄的纸后,眸子瞬间暗得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
    信的确很简短,寥寥数字——
    丫头与小部落是天生一对,请大王指婚,成全他们。至于我,走了,找我的幸福去了。
    手指用力一握,那张脆弱的纸立刻变成可怜的一团。浑身冰冷好似千年的寒冰,抓住信纸的手指用力,那力道之大仿佛可以透过那张纸将逃走的女人给抓回来。
    额头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笔直站立的男人浑身散着冰冷的寒意。
    “她去哪了?!”
    低吼的声音像平地一声雷,凌厉的目光盯着簌簌抖的丫头,小部落也不由地心惊了一下,难得看到大王如此隐忍的暴怒,看来事情真的很不妙。
    “回大王,公主说说”
    “说什么!”他眯起了眼,声音更加阴沉。
    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使劲想啊想,公主悄悄地离开根本没有说什么啊,即使有说什么被大王这样大力一吼,差不多也忘记了。
    小部落拱手道:“大王请息怒,让丫头好好想想。”
    怒眼一瞪,他气息粗重:“如果她有什么事,你们两个的婚事本王绝不答应!”
    婚事?
    小部落吃惊地张了张口,再看小脸瞬间通红的丫头一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还不快说!”阁昱觉得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就这样逃出宫了,留下这么一张破纸,这算什么?
    算什么!
    她难道一点也不在乎他吗?
    她以前不是很主动,常常给他灿烂笑容和热情话语的吗?
    该死!
    就这样离开了,寻找她该死的幸福!
    丫头抖了抖唇:“奴婢记起来了,公主说她去找她找她”
    “找她什么!”他的声音冰冷残酷,手指僵硬得几乎可以将那团纸捏成粉末。
    “找她未来的夫君”丫头吓得闭上眼睛飞快地答了出来。
    满眼的狂风暴雨,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咬牙切齿地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厅堂:“未来的夫君!好——很好!”“嘭!”重重一声。
    小部落和丫头不约而同地应声望去,只见远处的一张古老的梨花木桌,已经被凌厉的掌气隔空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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