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噩耗,似晴天霹雳一般,活生生的儿子,突然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僵尸,躺在棺材里回家了,视子如命的旗爸爸和旗妈妈,哪里能承受得了。
    身体一直不错,仅血压有些偏高的旗妈妈,疯了一般扑过来,老人家嚎哭着,猛然撞开了棺盖。
    旗妈妈满脸赤红,她用剧烈抖动的双手,在姜书旗的脸上,摸了一下后,直接颅内血管爆裂,将两大口鲜血,喷洒到儿子的脸上身上后,双目圆瞪着,也随儿子去了。
    本就体弱多病的旗爸爸,连儿子的面,都没来得及看一下,就立即晕死在冰棺旁边,当天夜里,他也在医院里一命呜呼了。
    当自己是亲身闺女的公爹和婆妈妈,突然也含悲西去,无疑又给了美蓉狠狠的一棒。
    哭得死去活来好几遍,美蓉一醒来,就用头去撞墙,幸亏有徐芸尹思燕,再加上宫美蓉和夏雪莹,四个人一起照顾着,才没惹出更大的乱子。
    苏苏早已经呆了,由李汝涵寸步不离的陪护着,一直低头跪在爸爸身边,她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要不要通知王唯君,海龙的心里,一直在举棋不定,又没人帮他拿这个主意,想来想去,他还是给了王唯君一个电话。
    毕竟他们真心好过一场,这是生死绝别,染没染上病,听天有命吧,毕竟书旗先去了,来与不来,由她自己决定吧。
    当天夜里,王唯君就被吴志山陪着,一起来了,送来了一个大花圈,和一捧鲜花。
    看得出来,王唯君在拼命的克制,她自始至终都没掉一滴眼泪,把那捧鲜花,放到书旗的冰棺上后,王唯君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昔日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情哥哥后,就摇摇晃晃的被吴志山搀走了。
    海龙替哥哥至谢,送他二人出去,临别时,王唯君红着眼睛表示,葬礼就不来参加了。
    这回直接是三场葬礼一起办了,郭一河居中调度,书旗的姐姐姐夫,妹妹妹夫以次主的身份,协助治丧。
    书旗妹妹倒是伤心的真情流露,但是他那姐姐,却好像只在人前,挤了几滴眼泪,干嚎了几声,一会儿就把她老公,拉到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
    按苏北的地方风俗,停灵三日,第三日是最隆重的“上纸”日,所有的亲朋好友,前来送礼金,送挽联挽帐,送花圈花篮,送草纸冥币。
    下午三点以后,由法师团做法,十三种响器,在哀乐声中敲敲打打,全体亲戚朋友统统披麻戴孝,神色凝重的列成两队。
    真应了那句: 锁呐一响全剧终,初听不知唢呐意,意懂已是棺中人,黄泉路上自悔恨,在催人泪下的鼓乐唢呐声中,亲戚好友们,悲痛着恭送亡灵,一路向西。
    浩浩荡荡的队伍,由魂轿和魂幡领头,一路买路钱飞撒,送死去的灵魂“上大路”,意为要让他们的灵魂,先行一步,不能再依附在遗体左右,免得被明天那几千度的高温,烧烤得永世不得超生。
    这天晚上,大摆宴席,答谢众宾,席间由孝子孝女,给大家三鞠躬至谢,并宣告次日凌晨去火葬场的时间。
    反正是辈份有点乱了,席间向大家至礼时,已经连路都走不动的苏苏,只能被李汝涵抱在怀里,和妈妈,两个姑姑, 两个姑父一起,给大家鞠躬。
    定了明日凌晨三点发丧,当天晚上彻夜守灵时,书旗姐姐和妹妹,提出了明天从火葬场回来时,爸爸和妈妈的骨灰盒,要由她们捧,海龙一口应了后,却被徐芸拉到了一边。
    “小龙,你不能答应,她们是嫁出去的女儿,没有资格捧骨灰盒,果真让她们捧了,她们就要享受儿子的待遇,就有权利要求分割家产了。”
    “不需要分,我不能把嫂子和苏苏,扔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等忙完丧事,我那个家,以后就是嫂子和苏苏的家,书旗爸爸和妈妈的遗产,统统给她们吧。”
    “你想得太简单了,她们早把两个老人的身上和房里,搜刮得干干净净,连她妈妈身上的金项链和金戒指都被撸光了,书旗姐夫和妹夫,也已经把几十万的的礼金,全部瓜分了,假如她们再提出来要分书旗的遗产,怎么办?”徐芸认真的问。
    “不会吧,大哥的遗产,嫂子和苏苏继承,天经地义也有法可依,他们不会如此厚颜无耻吧?”
    “你还是防一手比较好,不要明天弄得太被动了,”徐芸还是不放心。
    “就让她们捧吧,毕竟亲情大于天,希望她们能乖一点,别惹我生气。”
    第二天凌晨,送葬队伍准备出发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美蓉头戴孝帽,身穿孝衣孝裤孝鞋,坚决要再送书旗最后一程,却被徐芸急了脸的拦住,不许她去。
    “这有什么说法吗?”海龙在一边看着,轻轻问二哥。
    “当然不能让嫂子去,去了,就意味着嫂子要守寡一辈子,不可以再向前走了,”郭一河忙给海龙解释。
    这种情况,海龙也不能替她拿主意,他索性红着眼睛走开了。
    最终,美蓉还是硬上了书旗的灵车,亲自扶灵送夫。
    这可是真真的百年未见,感天动地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部被美蓉感动得直抹眼泪。
    江都区宜陵火葬场,隆重*的告别仪式后,在那个被一排玻璃隔着的化人车间里,在一片哭泣声中,姜书旗穿着一身黑色寿衣,带着一顶貂皮帽,盖着红色锦被,被缓缓推进了电子炉。
    立即又是嚎哭声大起,苏苏隔着玻璃,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朝爸爸伸出双手,撕心裂肺的又哭晕了过去。
    腰里系着白挽布的海龙郭一河和胡永军,一起抹着眼泪,亲眼看着曾经患难与共过的大哥,在凄凉的唢呐声中,缓缓消失在那熊熊练炉口,,,
    一个小时后,一付钢床上,送出来一具,整整齐齐的白骨,每根骨络和头骨,都完完整整,轮廓清晰可辨。
    一段赤条条而来,终究化成一堆灰烬而去的人生,被画上了一个句号。
    带书旗和他爸爸妈妈的骨灰回家,还按老风俗,在离家四公里处,全部下车步行。
    先由16位身穿黑西装,带着墨镜的壮汉,抬着大铜锣,鸣金开道。
    后面紧跟着49位,身穿袈裟的和尚,举着禅杖法器。
    49位身穿黄袍,从青海塔尔寺请来的喇嘛,合掌诵经。
    49位年轻的小尼姑,身穿道袍,敲打着木鱼。
    最后是49位身穿白色制服的吹手,就从这里开始,敲锣打鼓,吹吹打打的将骨灰盒捧回去,这一路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这么远,书旗姐姐妹妹两个大人,把骨灰盒捧回去,当然没有问题。
    可苏苏肯定是不行,二十多斤重的玉石骨灰盒,孩子是肯定无法承受的。
    早考虑到这一点,已经准备了一顶魂轿,计划将书旗的骨灰盒,放在魂轿上,再由16个人受过专业训练的壮汉抬回去。
    苏苏只要捧着爸爸的遗照,跟在后面,由小莺儿和小文杰举着两片招魂梵,一边一个陪着即可。
    可一身重孝的苏苏,却坚决不答应,她坚持要亲自抱着爸爸回家。
    没办法,只能先依她,郭一河用一块宽大的孝布,系成了一个布兜,系在苏苏的脖子上,然后再将骨灰盒放在布兜里,捆在她腰间,再由苏苏抱着,这样就可以减轻孩子双手的负重了。
    可这也不行呀,毕竟是一个才11岁的小女孩,又伤心了三天,哭了三天,早已体力不支,才走了一百多米,苏苏就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可这孩子还是用顽强的意志坚挺着。
    苏苏咬着牙,流着眼泪,摇摇晃晃的昂首挺胸,她满脸通红,艰难的迈着每一小步,小莺儿和小文杰见状,立即将他们的小手,一起伸到骨灰盒下面,两个孩子,是想替苏苏分担一些重量。
    怎么忍心再让孩子如此艰辛,估计这一会姜书旗的在天之灵,已经心疼得,恨不得自己抱着自己跑回去了 。
    海龙把手里的花篮,递给了身边的李汝涵,他直接从苏苏的身后,用一个公主抱,把孩子连人带骨灰盒,一起抱了起来。
    躺在海龙叔叔那温暖的怀里,抱着爸爸热乎乎的骨灰盒,小苏苏苦浓伤心,她流着眼泪,哽咽着说:“海龙叔叔,我没有爸爸了。”
    “苏苏不哭,以后我就是你的亲爸爸,我会和书旗爸爸一样宠你爱你的,”海龙低头,亲了一下苏苏的额头,又心疼得眼泪直滴。
    将两代人的三只骨灰盒,先迎回家中祭拜,再仍然是刚才的队型,送他们去墓地入土为安,海龙仍然把苏苏和书旗的骨灰盒抱着,一路相送。
    一切仪式结束,就是中午饭了,散伙饭后,远处的亲朋好友,先行陆续散去,海龙一不留神,一直在视线里的美蓉却突然不见了,徐芸也正在东张西望的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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