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正在召开年度总结大会,会议室里暖意融融,气氛严谨中却是浓浓的*儿味。
    三个副书记,和四个科长的年终奖金,全部泡汤,连他们爹妈,都被海老大拍着桌子,喷着唾沫星子,表扬了好几遍,全体参会成员,统统被吓得心惊胆战,已经不敢抬头了。
    由海老大保媒指婚,和接盘侠许峥嵘副书记,才渡完蜜月的少妇小二秘,身穿蕾丝白衬衫,单扣橙色小西装,黑色紧身小浪裤,踏着猫步,蹑手蹑脚的进了会议室。
    五指轻捏海老大的肩头,她低头附宝刀未老的海干爹耳边,一句悄悄话后,海东青立即惊得,用突如牛眼珠一样的人眼珠,瞪了一下这个漂亮的干女儿。
    几秒钟后,海东青才哆哆嗦嗦站了起来,立即把会议主持权,交给了他的初拟接班人许峥嵘,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一路上,海大掌柜的心里,就是三个字,乱!乱!乱!
    他赶紧往已经合不拢的嘴里,塞了三颗降压灵。
    明明知道已经超出了三倍的剂量,可他心乱智不乱的非常清楚,即将要发生的剧情,如果没有这三颗仙丹,是根本压不住的!
    他甚至感觉有些头皮微麻,他怀揣着一颗凌乱的老心,用一种不可置信的期盼,晕晕乎乎跟着这两个派头十足的陌生人,一声不吭的被带到了酒店,被带进了那间总统套房,被带到了海风面前。
    海风忙屏退局外人,起身相迎,二人在两米之外对立而视,四片嘴唇,同时在微微颤抖。
    一别近三十年,彼此的容颜虽未大改,但昔日的英姿雄风,都已经被满脸的沧桑代替了,果然是命运弄人,果然是生死有命,历经生生死死后的意外重逢,让他们此刻,真心彼此无语了。
    海风和海东青,就这样痴痴呆呆互视着,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上宫美琳先打破了僵局。
    “东青哥,”上宫美琳梗咽着喊了一声。
    好像根本就无视上宫美琳的存在,海东青连头都没回,他仍然盯着海风那两鬓白发,盯着他那潮湿浑浊的眼睛。
    海东青的眼睛也红了,两滴老泪,由眼角渗出,他结结巴巴的说:“哥,您,您能不能揍我一下,狠狠的,狠狠揍我的老脸,揍我的老鼻子,把我揍得老疼吧!”
    海风没舍得揍这个昔日的小弟,上前紧紧一抱,他将脸贴到海东青那张,已经被吓得冰冷的脸上。
    两张老脸靠着老脸,胡须互扎根本没觉察,海东青的第一感觉就是。
    哇,这个老东西的脸,好烫耶,看来不是鬼,他真的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健健康康,活力四射!
    仍然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老哥俩拥抱了三分钟后,海东青选择主动放弃,他转身朝上宫美琳深深一鞠:“嫂子!”
    看来此人的身份已经明朗,海灵和海芝一起过来,护起海东青,欠身还礼,异口同声:“东青叔叔好!”
    “好好好。”
    海东青语无伦次,又回头又看了看海风,他仍然很凌乱,不过他此刻的凌乱中,已经多了好几分惊喜和激动,他巍巍颤颤的嘴,抖动了好几下,却还是一个字没颤出来。
    得,还是直奔要点吧,海东青这回是蹦到了海风面前,紧紧拽着他的双手,用一种变异了声音,激动得说:“哥,哥,你们知道吗,小龙,也没死,他也还活着!”
    就两个“也”字,立即又让海风心若针刺,他惨淡一笑:“我们已经见过孩子了,所以才急召你来。”
    海东青又被吓了一大跳,他忙甩开了海风的双手。
    “不得脉,不得脉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唐突,搞突然袭击,如果再把没有心理准备的孩子,逼出三长两短来,我也永远不能原谅你们了!”海东青是毫不气的责怪和心疼。
    “哎,,,我们根本不知道小龙还活着,本想悄悄看一下老祖宅就走,谁知道,谁知道竟然和孩子撞了个满怀!”
    “你,你,你 ,你竟然连我都不打算看一下,就走吗?”海东青突然一脸的委屈。
    “哥哥是没脸再见你呀,当初是为了我,你才被打成了牛鬼蛇神,连累你挨关了多少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海风叹了一口气,内疚着说。
    海东青这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笑,但是这个笑很苦:“不能怪你,和你们的四处逃亡,流落他乡,险遭*灭门的悲惨比起来,我算是幸运之人,我被遣押走的时候,还没有小龙,等我被释放回来,小龙却又不见了,我也曾四下找过他,却一直无果,直到去年,我才第一次见到这个,曾经苦得冒油的孩子。”
    “东青哥,你快跟我们说说,孩子这孤苦伶仃的二十七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吧,”上宫美琳的眼泪又下来了。
    “孩子几个月大,就没了爹娘,要真说起来,话就太长了,他所有的历经,我虽未能亲眼所见,却也听族里人和他的两个义兄多次说过,我可真是听一次,流一次眼泪呀。”
    “那你捡重点要点说说吧,我们先要对孩子的经历,多一点了解,既要让孩子认了我们,又不能让他勾起往事太伤心,”海风把海东青按在了沙发上,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苦丁茶。
    “从哪里说起呢,就从孩子没断奶,由于病情太重,仅剩一口气的时候,就被你们扔到臭哄哄的猪圈旁边说起吧,,,”
    海东青支支吾吾的开始,可话刚出口,突然后悔了,他偷偷瞄了一下海灵海芝,直想扇自己的耳光。
    该扇,让你口无遮拦,而且明显有挑唆之嫌。
    果然,海灵和海芝立即脸色大变,同时放开了怀里的上宫美琳,两姐妹心有灵犀着,一起把小嘴嘴张到了最大口径,同时把四只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到了最大尺寸。
    哥哥不是自然死掉的,哥哥竟然是在生命垂危时,被爸爸妈妈扔掉的!
    海灵的眼里,已经全部是不可置信的惊悸。
    海芝倒直接,不需要任何转换过程,她现在的目光里,直接是想打架,要那种要动刀动抢的眼神。
    双生的姐姐,通过心灵感应系统,觉察到妹妹的心跳频率和血液流速,已经超速百分之百,海灵赶紧用姐姐的眼神,向妹妹发送了一条命令,“请你冷静”!
    海芝终于被姐姐的眼神压制住了,两姐妹用一种复杂的表情,先看了看爸爸,再看了看妈妈,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海东青脸上,两姐妹在心里同时说。
    东青叔叔,我们继续听你检举揭发,到底还有多少苦大仇深,,,
    海东青的一句失口之言,先将自己眼睛又惹红了,也将老将军两口子这辈子的最内疚,最负罪,又重新提起,看着两个女儿满是质疑的目光,海风抬头看着天花板,双手捂脸,上宫美琳流着眼泪,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海东青心里暗想,坏了,这下子我惹祸了!
    喝了一口润嗓子的苦茶,海东青索性把心一横,,,
    哼,不管了,你个老东西,战争年代就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对自己的亲骨肉,也要如此残忍吗,换成是我,头砍了,都舍不得扔掉亲儿子。
    反正那些陈年往事,终究会公布于众,该接受哪种惩罚,那是你们的家务事,现在我既话以出口,干脆给你们竹筒倒豆子,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这样,海东青又从奄奄一息的小海龙,被养猪的老太太,在寒风凛冽的夜里捡回去说起,从小海龙被一碗死小猪白肉汤救活说起,,,
    海老将军目前的一家四口,静静聆听着海东青讲故事,听着他情真意切着,不按顺序的东拉西扯,前一段后一段的滔滔不绝。
    当听到孤苦伶仃的小海龙,天天不分春夏秋的脏兮兮,天天像个小叫花子一样,饿得到处讨东西偷东西吃,饿得曾经上树掏鸟蛋,差点摔断腿,饿得在春寒料峭中,一丝不挂扎到那个小清水沟里,为逮几条小鱼,为摸几只田螺,差点又被淹死时,所有人都泪如雨下。
    再听到小海龙实在饿得,肠子干得坚持不住了,就去野地里挖田鼠洞,被大田鼠吓哭吓尿后,仍然不屈不挠,先端了它们的粮仓,再抹着眼泪,去找小田鼠报仇,逮到肉嘟嘟的田鼠儿子和田鼠闺女后,直接把它们用竹签穿起来,然后点燃一堆光秃秃的玉米杆,就地烤一下,半生不熟就往嘴里塞时。
    海老将军的伤心疼,已经是泣不成声的到达最*,,,
    一直在哭,一直不停的在哭,已经流干了眼泪的上宫美琳,此刻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她闭着眼睛,像遭雷打了般,一动不动的卷缩在沙发上,好像是又晕死过去了。
    海灵低着头,双手捂着脸,眼泪正从她的手掌间指尖间,啪嗒啪嗒的不停往下滴,她已经顾不上去管她妈的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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