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粟闻言不由得有些恍然——怎么短短几个月,局势变动如此大?
    第543章 系统和魔魂
    赵一粟把那份灵力竹简拿过来看,越看越是心惊。
    这份情报一看就出自柳如意的手笔。
    原来,柳如意的情报网是最早觉察到南大陆局势动荡的,在其他快报还盯着修仙界的鸡零狗碎、八卦消息的时候,柳如意已经带人赶到南大陆,想采集一手情报。
    可她很快发现南大陆的战况不容乐观。
    她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把生意的事放在后面,首先要考虑的是救人。战局瞬息万变,传出的消息越快越精准,就能让天行盟做出更好的决策,从而做到更少的牺牲。
    于是柳如意带领手下义务承担了帮天行盟传递消息的任务,事实证明柳如意做得很好,她的速度竟比原本天行盟的情报网还要快上一倍。
    出于职业习惯,柳如意并不会简单在灵力竹简上只写一两句话,她会把前因后果都记录下来,每新增一条重要消息,就在灵力竹简上做增改。
    所以赵一粟拿到的这份竹简,可以看清整个南大陆局势变化的过程。
    让她越看越心惊的正是事发的过程。
    从南大陆结界异常,到破裂加剧……时间上竟跟她在幽冥界灵魂碎片苏醒的时间几乎完全吻合。
    尤其是最近局势的急转直下,正跟赵一粟的神志被夺舍,在三途河大战鬼王的时间卡得完全一致。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
    灵魂碎片的复苏,会让魔界的魔气旺盛,积蓄力量冲开结界……
    赵一粟已然明白了许多,同时更加彻底打消了想用时光倒流,复活亡者的想法。
    因为别人不知道时光倒流,但系统的灵魂碎片一定会知道,她想借机复活身边人,灵魂碎片却借机想控制她更多……她与系统早已环环相扣,又处处死结。
    熔仙鼎、灵魂碎片、浑天瞳,事情正朝她最不愿意接受的坏方向一路坠落,或许这系统本就是魔魂衍化,更或许她就是魔魂本身。
    “唔……!”
    赵一粟忽然喷了一口血,心口传来的剧痛感让她单膝跪地,整个人弓成了一只虾,揪着自己的心口,额角青筋暴起。
    这一幕把在场的众人全都吓一跳,江云尘当先冲上去,拍了一掌灵力在她身上。
    但这对于赵一粟的情况完全无济于事。因为这是系统给赵一粟越界的惩罚。
    傀儡,不该觉醒自己的意识。
    可赵一粟偏不服输,偏不甘心,她眼睛浮上潮红,努力想在系统的惩罚下保持清醒——
    凭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她?!
    她赵一粟前世今生都不曾作恶,魔魂择宿主,怎么不找个恶贯满盈的人渣,偏要选她?!
    她皮糙肉厚、百折不挠、被命运拍倒了数次还能站起来,难道这些品质不该得到一点点的善待,活该被魔魂的系统选中吗?!
    天道总有不公,可这么多的不公,为何非要降给她一人……
    赵一粟在剧痛与愤怒的念头下,神志出现不稳,体内的灵魂碎片立刻寻到空隙,开始隐约闪动起来,这让赵一粟瞳孔中的红色时隐时现,只因为她跪地垂着头,并未被别人发现。
    唯有江云尘,对她太过熟悉,第一时间意识到赵一粟的神识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他当即用神识抽打了一下她的神识,刺痛感让赵一粟猛然惊醒,背后一身冷汗,眼里也恢复了清明。
    顾千凝:“你在幽冥界受了重伤?”
    赵一粟:“我、没事。”
    她让灵力运行一个小周天,缓了缓呼吸,说:“我们在幽冥界遭到了鬼王和计滕的同时追杀,好在他们双方也并未达成合作,三方混战中我们侥幸保下一条命,只是钱掌事和狂沙真人已经陨落,听溪真人又身受重伤……”
    她说到这里神色暗淡了许多:“我们想尽快回伏羲山,送钱掌事入土为安。”
    这话听起来,不太像是赵一粟杀了鬼王和计滕,倒像是鬼王与计滕互杀,加上赵一粟的脸色实在难看,在场的人都没有多问。
    顾千凝:“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任景华,天行盟下一步是什么计划?”
    任景华:“这附近动乱还没停止,平俊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之后他会带三支诛魔小队留下来协助岁寒宫。现在南大陆的情况更加紧急,我要先回天行盟调整部署,组队去南大陆。”
    赵一粟:“我也去。”
    任景华:“可你的伤……”
    赵一粟:“我没事,能帮上一点算一点。我先同你一起去烟云州,到那里我有一些事要办,然后我送钱掌事的尸骨回伏羲山,再直接去南大陆与你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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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事结束,他们几乎没有多留,只在八方城采买了一些丹药滋补,就一起乘坐梭行舟出发了。
    从前旧友相聚,总要小酌两杯,比试几下,可如今所有人都没了那份闲情逸致,匆匆见面又匆匆分开,修上六品成为高修之后,他们每个人只感受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穿行在云海之上,任景华颇有感慨:“凡人仰慕修仙者,觉得修士不用为柴米油盐所扰;低修又仰慕高修,觉得高修所向披靡,受人敬仰;高修渴望飞升,向往神仙洒脱,睥睨万物……可如此想下去,又觉得神仙可能也无趣,或许神仙也羡慕凡人可以不用担这天下太平、六界兴亡的责任,只管好自己的开门七件事呢。”
    这番话说得江云尘和赵一粟都很感同身受。
    赵一粟盘膝坐在烟云州上,她和江云尘已经晋升七品,但有莲心作为遮掩,大家都还不知道。
    江云尘在主导晋升过程的时候非常谨慎,让赵一粟的灵力在晋升完后只留存了一点点,而避免她出现极度干渴的情况。
    目前赵一粟的灵力仓储存仅有2%,并未达到5%的安全线,可她的灵海也是破的,反正无法储存灵力,赵一粟反而很坦然。
    在梭行舟上无法修炼,江云尘就拿出了一个东西给她。
    “这是谢云招留下的东西。”
    谢云招跳下三途河时,八方仙衣浮水而出,裹缠了住了什么东西,江云尘便随手捞了上来。
    八方仙衣已经破烂不堪,彻底损毁,但里面的东西尚且完好。
    赵一粟将那东西捡起来看,见是一个银镯,凡间孩子满月时常戴的那种很普通的款式。镯子被三途河水腐蚀过,有些发黑,镯子里面隐约能辨认出三个字:左淳升。
    赵一粟:“她的孩子姓左?”
    第544章 计滕和鬼王的储物袋
    虽然她那位便宜师父自称“丘左”,可赵一粟曾听李停云问她,问她为什么会跟左丘混在一起,李停云还曾劝说她,左丘性格极端,让她离此人远一点。
    故而赵一粟早就推测过,丘左只是假名,那老头真名应当是左丘。
    加上他跟谢云招异口同声,称呼栾书渊为“栾狗”,他俩的关系应当并不难推测。
    只是赵一粟与谢云招每次见面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并没有机会有深入交谈,关于推测的印证,只能去找另外两位当事人了。
    任景华好奇地问了一句:“谢云招是谁?”
    赵一粟便把那个银发女修的故事说了一些。
    任景华:“当时在烟云州门口,只觉得她画印的手法一流,性格怪癖癫狂,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悲伤往事。”
    他感慨了一番,然后坐回梭行舟一角,盘膝打坐。他刚晋升六品,境界不稳,正该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赵一粟把银镯子收好,拿出了仅剩的一张、左丘留给她的无相符纸。
    从前六品时,看这张符纸总是看不明白,到了七品,觉得思维能力有所提升,无相符纸上的一些难懂的纹路反而能看懂一些了。
    但摸到的仍旧是一点边缘,赵一粟收起这张符纸,又拿出了两个储物袋,一个是计滕的,一个是鬼王的。
    计滕的储物袋里面有一些魔修的功法和法器,她可不敢多看,恐怕像上次那样意外炼了焚心经,全都丢入系统回收站中。
    此外有一枚竹简记录了计滕到处搜刮的破解天火的偏门秘方,赵一粟看完摇头,心想计滕为了对付她也算是刻苦钻研了。
    袋子里还有一些计滕掳掠回来的人修的法宝,赵一粟将这些单独分出来用一个袋子装好,放在了任景华身边,意思是要上交给天行盟,再由天行盟寻找主人,物归原主。
    剩下的就是一张地图。
    赵一粟细细看过,戳了戳在一旁打坐的江云尘。江云尘睁开眼睛,扫了一眼那张地图,果然也面色凝重。
    这张魔界的地图是他们所见过的最完整、最细致的地图,而在这张地图上,计滕也标注出了魔界旧都城亗墓城的位置,并在这个位置上做了重点的标记符号。
    计滕和阚风轻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瞄准了亗墓城,阚风轻的思维赵一粟不是很理解,但计滕她却很熟悉。这个魔修平生所求不过是权利和地位,八品修为而不愿意回魔界享受万人敬仰,无非是要夺回赵一粟体内的浑天瞳,自己去当魔界的新主人。
    这样一个人想要去亗墓城,就说明城中必有关于魔界之主的重要秘密,看来这地方他们有必要去一趟。
    赵一粟收好这张地图,紧接着打开了鬼王的储物袋。
    鬼王的金令和那些修罗卫的令牌他们已经销毁,原本留在酆都的纵横法阵,因为阵眼渐渐损毁早晚会彻底消失。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鬼王的袋子里并没有太多东西,功法、丹药和灵石,都是普通鬼修常用的。值得注意的是,鬼王自己都不带魂石,而带灵石,说明他压根不认可魂石的价值。
    灵石约有一千多万上品,固然是个不菲的数字,但对于鬼王来说又显得有些寒酸。赵一粟这次去酆都,带了上亿的灵石,收回了魂泥和这一千万,其实是亏本的。
    但想到灵力仓的满载可能会把灵魂碎片唤醒,赵一粟就不太积极于赚钱了,所以她只是很淡定地把这一千万上品灵石全都投入灵力回收站,转为积分暂存着。
    鬼王随身携带的功法里,记录了八品鬼修傀儡炼制的过程,魂泥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此等邪恶的功法,自然也要放入系统回收站彻底销毁。
    只是在销毁之前,赵一粟随手翻到了最后,发现功法竟然是双重装帧的,也就是从前往后翻是傀儡术,从后往前翻却是纵横术。
    赵一粟对傀儡术不感兴趣,却知道纵横术这玩意儿非常深奥,值得研究,若是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用到大修门派的日常防卫中,倒不失为一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赵一粟闲着也是闲着,就翻出一枚空白的灵力竹简,开始手抄纵横术的内容,毕竟她可不想让反面印着傀儡术的原本流传于世。
    抄书与看书又是两种体验了,抄书会让人更加聚精会神,看不懂的地方也要照葫芦画瓢,如此一来有一些完全不懂的东西,反而在抄写的过程中有了更细节的认识。
    当赵一粟抄到纵横术的某一页阵法时,忽然觉得这阵法的形状与左丘给他的无相符纸上的某一部分纹路很像。
    为了印证这种猜测,她把两样东西对比在一起看,越看越觉得惊奇,于是又戳了戳旁边打坐的江云尘。
    两个人用秘密传音术交谈。
    江云尘陪她看了一会儿,说:“你这张无相符纸确实很奇妙,能悟出符与阵的关系,画出这张无相符纸,你那便宜师父倒是个人才。”
    赵一粟:“怪不得我总是看不懂无相符纸,原来符纸上的很多东西与阵法互通的。你快教教我,这上面的阵法是什么意思?”
    江云尘略一思忖,说:“阵要从基础学起,你若真的感兴趣,我可以选一本阵法书给你慢慢看。”
    “好。”
    赵一粟不再打扰江云尘修炼,继续抄书去了。
    江云尘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溢着化不开的温柔。赵一粟并未察觉,只是认认真真做着眼前的事。
    任景华打坐完一个周天,抬眼便看见了船对面的两个人,他淡然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里不是不羡慕。
    可惜人这一生,想要遇上志同道合、生死与共的伴侣,又谈何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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