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骗过你,我说我不曾离开你,便从未离开你,现在你父亲不在了,你以后,就只能跟着我了,你想离开我,也不得了。”花心含着眼泪,抿唇道。
    这个孩子已经五岁了,不是两三岁话也说不全乎的婴儿,她不会欺骗他得到一时的欢乐,而失去接受现实的勇气。
    “武禄,我是你姑姑,你未来都得听我的,我会像你父亲一样爱你。”花心蹲下来,平视着武禄,心疼地说道。
    她喜欢孩子,从前没有机会,现在,她真想将自己的母爱都给了他,让他快乐地长大,可是,她没有做到……
    “你做什么!”突然,南吟泓从账外冲了进来,他一把抱起了武禄,不解地看向花心,“他才五岁,你何至于此。”
    “我何至于此?”见南吟泓如此紧张武禄,晶莹的泪珠不自觉地坠下,她抿着唇,一双眼睛像是地狱一样幽深,看着南吟泓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绝望。
    他这时候说武禄才五岁?他给玉增王递去毒药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武禄才五岁呢?他需要父亲,需要亲情,可这一切,有一半都是南吟泓给剥夺的。
    现在反倒装起了好人,这个男人,真是虚伪得可怕。
    “难道你不知道我何至于此吗?”苦笑着看向南吟泓,花心反问。
    南吟泓心虚地错开花心死死盯来的目光,“事已至此,你为何就不能理解我,我是迫不得已。”
    理解?迫不得已?
    “你打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难道是有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让你把毒药给了玉增王吗?”不可置信南吟泓会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冷冷道。
    四目相对,从前那样甜蜜的时光,早就不知道被谁给偷走了去。
    花心不知道,他为了他们能够隐居,究竟做了多少努力。
    无奈地背过身走到榻前,将武禄轻轻放到了榻上后,低低说道,“玉增王是为国捐躯,陛下会赏赐的。”
    “五殿下,王爷他失去的可是一条命,他要的是赏赐吗?”顿了顿,花心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她讥讽道,“南吟泓,你为了能够让太子上位,当真是煞费苦心,先是联合伊布可,然后顺水推舟,让四殿下嫁祸的计谋得逞,伊布可逃走,再让他刺杀玉增王,这一桩桩、一件件,真是堪比孔明之智啊!”
    南吟泓没有说话,花心说的是真的,他无法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呵,我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还说什么要隐居,都是你的谎话吧!”失望地看着南吟泓的背影,花心有些后悔,她就不该信他的。
    刷地转过身来,南吟泓辩白道,“不,我是真的要隐居的,我想与你像平凡夫妻那样厮守终身。”
    “所以,你要扶着太子继位,然后赦免了我的罪,这样我与你就能无忧无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花心翘着唇角,不屑地看着南吟泓。
    这个男人,现在他说什么,都是不可信的,为了哄女人高兴,有什么是他不能说的,只是可怜了武禄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
    伴随着武禄低低的啜泣,泡芙跑到了他的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来安慰他。
    花心翘着两个小孩相依为命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南吟泓,“五殿下,从今日起,过往种种,我都会既往不咎,只希望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心儿。”南吟泓从来没有见过花心吃人一样的目光,心里有些慌乱。
    轻笑一声,花心当即说道,“只求殿下替我保守秘密,我也会将我看到的事情闭口不提,否则,即便是鱼死网破,我也定会跟你死战到底的。”
    绕过南吟泓走到榻边,花心一手牵着武禄,一手牵着泡芙,“我们走。”
    几步走到了账外,侍卫仍旧挡在花心的面前。
    “五殿下,你即便能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何必彼此折磨呢!”花心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她侧头对身后的南吟泓说道。
    望着花心直直的背影,再看看她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阳光刺进来,让他神情有些恍惚。
    她就要这样走了吗?可是她为什么不理解她呢,他真的想跟她隐居的,他为了完成这最后的目标,所以才跟皇兄说好,帮他完成这最后一件事的,可现在花心走了,那他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让她走吧。”南吟泓涩声命令道。
    侍卫当即让开一条路,放花心离开。
    花心走出几步后,突然顿住,她对南吟泓说,“谢谢。”
    这谢谢说得万分冷漠,就像是对着营帐吹了一口寒气,一瞬间,营帐里便成了千年的冰窟,除了还在缓缓跳动的心脏外,没有半点温度和活气可言。
    南吟泓缓缓走到榻边,他侧躺在榻上,将被子裹在了自己的身上,昨晚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温存,可今天,便只剩下冰凉了。
    花心的个性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偏巧着被花心给撞见了,也怪自己不小心,应该先支走她的,这样她就不会发现,也不会有这样的妇人之仁了。
    “殿下,是否要将玉增王的尸首运回丹阳?”霍有新掀开营帐的帘子走进来,对南吟泓问道。
    南吟泓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现在无心处理这些事物,因为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成了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坚持什么。
    “殿下?”霍有新小心翼翼地唤道。
    南吟泓无奈地提起沉重的眼皮,耷拉着看了几眼霍有新,声音细弱蚊蝇,“所有事宜明日再议,玉增王的尸首暂时就停在那里,着人看守,不得有误。”
    这已经是他挤出所有的力气说出的一句话了。
    话音方落,他又一次闭上眼睛,真想再也不睁开算了。
    “殿下不舒服吗?可要请大夫来看看?”霍有新见南吟泓脸色不好,他轻声问道。
    南吟泓用力摇了摇头,看在霍有新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动弹。
    好半晌,南吟泓低低呢喃,“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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