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不同意下山,只是因为苍穹觉得隽心跟我一块去,他就可以放心了,不用跟着保护我而已。
    事实上,现在师公正在逐渐将原本攥在手里的实权慢慢放手给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苍穹是不可能为了这一个历练就陪我离开天玄派下山的。
    我叹了口气。
    看着那个俊秀又挺拔的人物......其实我是知道的。苍穹这个人,不像伊格纳茨,他没那么恋爱脑——我在他心里是挺重要的,但比起妖族的大业来说,我还能再往后靠靠。
    也许在苍穹心里,我就是那种可以哄着,但关键时刻,还是可以先放放的对象而已。
    也亏得我前两年太过单纯,竟然真的相信他的鬼话,觉得:哎呀,什么事都有苍穹,我都不用操心。
    我要是地灵,当然不需要他来操心。我拥有强大的能力,一个人也能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但现在在这里......我已经明白了,其实我并不是灵体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而是带着本体过来的。所以我一开始就能感应到这个世界的本源力,但不能使用它,只是因为我的感应部位被某种外界力量封印了。
    我只能感应着外面蓬勃的本源力,然后干看着,不能使用它们。
    真是憋屈啊。
    “所以你去不去?”我往后退了几步,远远望着他,看着苍穹因为我的话而踌躇、而苦恼。
    这是我现在最爱做的一件事。
    谁叫他干涉我的生活,干涉到我身边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呢?
    我不恨他。
    我怎么可能恨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
    但就此原谅他我又不乐意,所以只能用会让他苦恼的方式,来提醒他——你看啊,你特意拉进这个世界的白鹿正在你身边啊。你既然将她拉进来了,你就要负起责任啊!
    这是苍穹欠我的,我只是在向他讨债而已。
    “白鹿,你这么做,会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向我走过来,神情殷切:“你听话,这段时间我实在是忙得很。你知道,现在正是最重要的时刻,只要我完全取得了师父的信任,我就立刻让人将你接回来。”
    他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
    我很失望。
    我这个人心理素质不大好。一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就会烦恼,烦恼的次数多了就会失望,失望久了就会放弃,而放弃一次后,就很有可能不会再将它给拾起来。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都是这样的。
    我仔细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神情里找出一丝能够转圜的希望来。
    但可惜,苍穹脸上干净得很,没有一丝可余转圜的神情。
    “那好吧。”我无所谓地说:“那就按你安排的来吧。”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紫竹舍。
    至于他会怎么想,那是他的事,不是我要考虑的。
    苍穹很了解我,但有一点,他是绝对不会知道的。那就是我这个人除了别扭任性之类的小孩子心性外,还有一点很靠近成人思维、但算不上是好的品质,那就是多疑。
    说好听点,这是谨慎,因为多疑意味着多思多想,也就意味着在决定做一件事之前会更慎重;但往坏里想,这是阴险。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完全无脑的、只会盲目信任他人的人。即便是苍穹,他是我最亲近的人。但在涉及我自身利益的时候——没错,既然他已经将我放在了妖族大业之后,我又为何不能将他放在我的自身利益之后?
    人与人的相处都是相对的。
    我想,是他先这么做的。
    那我,向他隐瞒了,我又可以使用本源力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在黄竹苑外又见到了骆皓远。
    这个骆师叔,我也不大看得懂他。可能痴迷于某种事物中的人,都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我想,因为我无法解释,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竟然将练剑的地点选在了黄竹苑外的园子里。
    哪怕苍穹几次三番地赶人,他也依旧故我,一点要改变的迹象都没有。
    然后在赶了几次无果之后,而他在这里也只是练剑,没有再做出诱拐的举动来——其实那一次是苍穹误会他了。我是知道的,只是坏心地没有想解释而已。
    苍穹也没再说什么,就没人敢赶他了。
    至于我......我又不是睡在园子里,管他是不是在园子里练剑,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在遇见他的时候,听苍穹的叮嘱,离得远一些而已。
    但今天,看到他那回风流雪的招式,我心里像是忽然闪过一道火光一样沸腾,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可等我定下心来细想,又都什么都没想到。
    就好像那道火光只是我的错觉。
    真玄学,我想。但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件事已经够玄学了,也就无所谓这一瞬间的福至心灵到底什么缘由了。
    人总得学会放过自己,不思不想不悲不怒,只平静地过日子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生活态度。
    于是,我蹭了蹭鞋底,假装我那一瞬间的止步只是因为脚底沾了泥巴而已。
    我想骆皓远是不会注意到的,或者说,即便注意到了,我想他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毕竟他是剑玄司的司主,而我只恰好是登箓司的一个适合学剑术的弟子而已。有谁会这么自恋,觉得一个不甚相熟的剑痴会突然停下来,向你走过来?
    我,说真的,又不是什么女主角之类的人物。什么天道之类的全都站在我身边,为我大开后门。
    我只是一个运气时好时坏的地灵。假如阿文亚没了,我也是会一块消失,连根头发都没得剩下。
    因为我的头发丝,哪怕只有一根,那也是由阿文亚的本源力构成的。
    阿文亚都没了,它又怎么可能留存下来?
    但,我只站了这一瞬间.......可在这一瞬里,那个剑痴骆皓远竟然收起了短剑,朝我这里走过来——五年来第一次,他停了手中的剑,立在我面前。
    而这一回,既然是他先走过来的,我也没打算和以往一样,低头从他身边躲过。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
    “这回弟子历练,骆师叔会下山吗?”我看着他的短剑,那上面还是没有剑穗,开口问了他。
    其实我心里没怎么指望他回答,毕竟他完全有理由无视我,但骆皓远回答了。
    “会。”
    “真好啊。”我感叹:“这回登箓司只有隽心师叔带队,没有其他的长辈。”
    “嗯。”骆皓远面无表情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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