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例外。
    如一些高官世家子女,是不需要经过初选这一步的,她们的名单早早就呈了上来,在储秀宫学习过规矩后,会直接参加最终的殿选。
    邰谙窈已经看过了这批名单,而那位钟姑娘的姓名就在上面。
    她此话一撂,没人再敢问她选秀名单一事。
    请安没什么事,但众人今日就是一直磨蹭着不想离开,与其回宫独自等消息,还不如在坤宁宫中等呢。
    瞧出这群人的想法,邰谙窈隐晦地扯了下唇角,她没好气道:
    “没事的话都赶紧回去吧,往年也不是没选秀过,值得你们如此坐立不安么?”
    又不是只有这一次选秀了,难道每一次她们都要如此?
    一群人被她斥得不敢说话,宁贵嫔轻柔地笑了笑:“娘娘消消气,嫔妾们就是觉得娘娘亲切,想多陪陪娘娘。”
    众人七嘴八舌地应和着。
    邰谙窈一个字都不信,但宁贵嫔的话说得好听,邰谙窈摇了摇头,也不可能再计较,她环视四周,话音含着警告道:
    “今日宫中嬷嬷和宫人都在储秀宫甄选秀女,你们好奇归好奇,但谁不顾脸面地跑过去丢了皇家的颜面,到时别怪本宫没有提前提醒你们。”
    有人心虚地缩了缩头,显然,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邰谙窈没管她们,话落,她就散了请安。
    等坤宁宫清净下来,邰谙窈才头疼地按了按额间,她去偏殿看了看启儿,见其睡得正好,不由得无奈,捏了捏启儿的脸:
    “吃了睡,睡了吃。”
    杨嬷嬷掩住唇,笑道:“三皇子这是身体好呢。”
    邰谙窈也没忍住笑:
    “还要多亏了嬷嬷平日精心照料。”
    她垂眸望向躺在摇床内睡得正香的启儿,他双眼紧闭,嘴巴微张着,双手握成小拳头,才两个月,他就比初生时大了一圈,邰谙窈眸色稍深,她轻轻地摸了摸小人的脸。
    她的启儿只管平安长大,其余的人和事都不能惊扰到他。
    出了偏殿后,邰谙窈也懒得再回去处理那些宫务,绥锦瞧出什么,她适时道:“涟鸢湖的莲花开得恰好,娘娘要不要去看一看?”
    邰谙窈眼眸轻颤了一下,但还是顺着绥锦的话出了坤宁宫。
    涟鸢湖距离坤宁宫不远,但不等她到了涟鸢湖,就在中途遇见了一个人,邰谙窈轻挑了下眉梢,在那人行礼后,轻声问:
    “杨修容这是要去何处?”
    杨修容冲她福身,略有些迟疑道:“臣妾正要去找皇后娘娘。”
    邰谙窈讶然,杨修容惯来安分守己,哪怕有了二皇子,也一直低调行事,她记得最近杨修容忙于照顾二皇子,今日请安都告了假。
    所以,杨修容有什么事要找她?
    邰谙窈扫了眼四周,见离涟鸢湖也不远了,湖边正好有凉亭,她让仪仗停下来,让杨修容陪她一起走过去:
    “杨修容寻本宫,是有什么事么?”
    邰谙窈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太医院的卷宗,根本没提到二皇子病情恶化,但除了二皇子一事,杨修容还能有什么事找她?
    邰谙窈不解,但也想不出究竟,不由得轻扶额。
    每日看卷宗,她整日半点清闲时间都腾不出来,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又碰到妃嫔有事,怪不得曾经她从未在坤宁宫外见过乔氏。
    杨修容一路都有点纠结犹豫,直到在凉亭中坐下,她才不安地说:
    “娘娘可知道,这次选秀中也有乔家女子?”
    乔家?
    邰谙窈眸色一凝,立时知道杨修容在不安什么了,乔家也不是白身,选秀会有乔家女子再是正常不过,但对于杨修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乔家是二皇子的外家,和二皇子血脉相连,如果乔家女真的入宫,会不会对二皇子起心思?
    玉蝶上是更改了二皇子的生母名字,但如果有人在旁常是提醒二皇子生母另有其人,二皇子还能和杨修容亲如母子么?
    说到底,乔家舍不得断了和二皇子的联系。
    邰谙窈知晓这是乔家会有这种选择再是正常不过,但心底依旧有些腻烦。
    乔氏曾三番四次地暗中对她出手,哪怕那些事件中乔氏不是主谋,也曾做了递刀的手,她会对乔氏有好感才是有鬼。
    杨修容仔细地辨认邰谙窈的脸色,但邰谙窈只是情绪淡了些,她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只好低声道:
    “臣妾心有不安,一时无法,便想来听听娘娘的意见。”
    杨修容本来是想暗中动手脚,把乔氏女在初选时就刷下去,但她不能保证会不泄露一点风声,也担心娘娘会觉得她心思大了,她最终还是没这么做,而是来寻了皇后娘娘。
    邰谙窈抬眸望向她:“你如今是三品修容,还忌惮一个新入宫的秀女不成?”
    邰谙窈觑了她一眼,话音意味不明:
    “你才是二皇子的生母。”
    得了这句话,杨修容仿佛吃了个定心丸,心底的不安终于散了点,她起身冲邰谙窈福身:“是臣妾不争气,让娘娘替臣妾烦心了。”
    邰谙窈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杨修容恭敬地福身退下。
    在杨修容走后,邰谙窈安静了片刻,她偏头望向涟鸢湖内的莲花,莲叶簇拥着莲花,粉白色地开了满池,清风拂过吹动莲花边,也拂起她的青丝,远远望去,女子端坐在凉亭内,腰肢纤细,姣眸乌发,满池莲花也沦落成衬托她的风景。
    “把消息送去重华宫。”
    绥锦愕然,她不解地问:“敬修容不是被幽禁了么,娘娘这是何意?”
    邰谙窈垂着眼眸,语气格外轻描淡写:
    “只是幽禁罢了,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安分死心。”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敬修容爱子心切,乔氏害得皇长子这么惨,敬修容既然对二皇子下手,岂会再容一个乔氏女入宫?
    这宫中如今看似平静,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象,总要确认一番。
    一个乔氏女入宫对她来说威胁不大,却足够让她来试探敬修容是否真的安分。
    她不信这宫中的人。
    消息如邰谙窈所愿地被送进重华宫,敬修容听闻乔氏女参加选秀后,她冷呵一声:
    “真是不死心。”
    岂不是?乔氏没有一个女子在宫中,怎么能舍得把二皇子拱手让人?
    柳愫对乔氏恨之入骨,连带着对乔家所有人都厌恶,她狠厉道:“她想要入宫,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敬修容手中还拿着针线,她正在给长公主做衣裳,闻言,她淡淡道:
    “住口。”
    柳愫噤声,她不解地望向娘娘。
    敬修容平静道:“选秀是皇后娘娘操办,你敢在选秀期间动手,是当皇后是死人么?”
    而且,消息怎么能这么快地送到重华宫?
    经过废后乔氏一事,敬修容心底很清楚,人走茶凉,不可能所有奴才都会在主子落魄还保持忠心。
    否则,她当初没办法轻易地给二皇子下毒。
    现在轮到她自己,也是同样的道理,皇后本就清洗过一边各宫各殿的人手,她的人不该这么快得到消息。
    柳愫心生迟疑,很快,她恹恹地耷拉下眸眼:
    “难道就任由乔氏女入宫么?”
    敬修容垂头,密密麻麻地穿起针线,她心平气和道:“本宫如今被幽禁,这宫中的事情都和本宫无关。”
    除非有人敢把手再次伸在她的皓儿和阿芙身上。
    至于乔氏女?
    这宫中不止她一个人不欢迎乔氏女入宫,杨修容都还没有动静,她何必插手,引得皇后娘娘忌惮呢?
    见柳愫还有愤愤不平,敬修容垂下眼眸,平静道:
    “如今宫中当家做主的是皇后娘娘,你我皆为鱼肉,何必忤逆她呢?”
    皇后想要宫中安宁下来,这一点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至于宫中往后是否是皇后娘娘的一言堂,她根本不在乎。
    听见鱼肉二字,柳愫脸色倏地白了下来,她没敢再说话。
    她心底也清楚,只要坤宁宫让中省殿卡一下重华宫的份例,就足够重华宫过得艰难了。
    她们早没了当初前往慈宁宫状告邰谙窈的资本了。
    本就惹得上位者不喜,如今能做的只有夹着尾巴做人。
    邰谙窈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重华宫的动作,她清楚,某种程度上,敬修容也是在向她表明态度,不论明里暗里,都绝不会再插手宫中事宜。
    与此同时,初选的结果也已经出来。
    乔氏女赫然在其中。
    过了初选的秀女都要在储秀宫进行为期一月的规矩礼仪学习,近百人都入住了储秀宫。
    秋鸣也瞧见了名单,她有不解:“娘娘真的要让乔氏女入宫?”
    邰谙窈轻呵了声,她反问:
    “和我有什么关系。”
    秋鸣和绥锦都是惊愕,对视一眼,都没怎么听懂娘娘的话。
    邰谙窈也没有要给她们解释的意思,她将中省殿送来的那一批画卷直接合在一起,直接叫来小松子:
    “你跑一趟御前,把这些画像都送到养心殿,让皇上亲自过目。”
    他要选秀,凭什么让她忙累?
    小松子傻眼,秋鸣和绥锦也低了低头,没敢说话。
    小松子鼓起勇气:“娘娘,您是不是忘了,中省殿给御前也送过一份了。”
    这都是规矩,中省殿自然不可能忘记御前,甚至本来慈宁宫也该有一份的,但太后娘娘称身体不适,这次选秀不会前往甄选,全由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中省殿才没给慈宁宫送去。
    邰谙窈眯了眯眸子,她轻弯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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