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沉默片刻,将电话打给了小区的保安,请他帮忙去他家看看情况,在保安答应以后,他才跟着秦越一起去了会议室。
    只是,在开会的时候,也还是不能完全地投入,总要分出些心神在手机上面。
    好在会议的资料和流程都准备很充分,不需要太费心神,才没有出错。
    江屿频频看向手机,等到手机震动的时候,他低声跟秦越说了一声,就起身去接电话了。
    秦越微微皱眉,倒不是怕江屿影响工作,而是江屿这样子也太异常了,寻常男人会因为女朋友就这么一两个小时不接电话就急成这样?
    *
    江屿走到了安静的走廊里接电话,电话是保安打来的,他问道:“有人开门吗?”
    保安:“没有。”
    江屿:“会不会是门铃声音不够大,瑶瑶没听见?”
    保安:“不会的,江先生,我都拍门了也没反应,不可能没听到,倒像是没人在家。”
    江屿沉默片刻,说:“那就麻烦你调下监控,看看她有没有出去。”
    保安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忙回到保安室调了监控出来。
    江屿一直没挂电话,问:“怎么样?”
    保安回答说:“我看见了,苏小姐的确不在家,今天早上八点十分开车离开了小区。”
    江屿微怔,说:“好,谢谢,我知道了,如果瑶瑶回来,请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保安答应下来。
    *
    挂断电话以后,江屿又给苏瑶打了几个电话,却还是打不通。
    苏瑶出门不可能不带手机的,哪怕手机没电,她也可以在车上充电,不会不接他电话。
    她以前在国内的亲戚朋友也都断了联系,不可能去找他们,就算是去出门买东西,也不会买这么久。
    没有他陪着她的话,她也不会喜欢去逛街。
    他想不到她会是去了哪儿,又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秦越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江屿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手里握着手机,眉宇紧锁。
    “还是没联系上吗?”秦越问,这下心里也有些担心了。
    江屿“嗯”了一声:“接下来的会议你来处理,我得去找瑶瑶。”
    秦越一愣,拦住了他,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苏瑶是失踪了一天,哪怕是五个小时以上,你这样着急我都能理解,可她只是一会儿联系不上,你现在就要抛下工作去找她?”
    说着,秦越深吸口气,控制住情绪:“你会不会太反应过度了?以前你可是哪怕生病高烧都能坚持拍戏的,现在怎么……”
    江屿:“你不明白,我不能联系不上她,她会出事的。”
    “我是不明白,我们这儿的治安就差到大白天走在街上也能出事?”秦越有些失望看他,“你知道要是你拍戏的时候是这状态,能被导演和网友骂死吗?别让我后悔和你一起开这个公司!”
    江屿的脚步顿住了,转头看向他。
    秦越还以为他总算冷静下来,却见江屿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其实刚去国外的那段时间,我和瑶瑶都过得很不好,我割舍了国内的一切也有过挣扎、不舍,这些都是为了瑶瑶,所以我想一定要让她好起来,才不会白费了我的牺牲。”
    秦越没怎么听他说过在国外的事情,哪怕偶尔问起,他也只会说笑着很好,乍然听见他这样的话,他的表情都有些愕然。
    “可她病得很重,甚至会背着我自残,光靠我自己是没办法救她的。”江屿说,“所以,我把她送进了医院,为了病人的恢复,医院是不准每天探望的,我一周只能见她一次。”
    秦越听着也有些揪心,知道好友过得肯定是不容易,才会连现在提起过往声音都透着无力。
    “你这个决定是对的,虽然有些残忍,但只要好好配合治疗,总是比你的陪伴更有用。”
    江屿却笑了下,那笑容有些晦涩不明,他说:“我知道要相信医生,所以,就算护士告诉我,瑶瑶会偷偷把药扔掉,会默默地流泪,会不断地追着医生问我是不是要抛下她了,我也都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把她接回来。”
    秦越想到每回见到苏瑶时那安静漂亮的样子,心底也有些发堵:“治疗过程里,病人初期会抗拒这些也是难免的,现在不是恢复得很好吗?”
    江屿轻声说:“但我后悔了,特别后悔,我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
    秦越听到这里,表情有些牙疼似的看他,病人不配合,家属也不冷静,医生还不头痛死?
    可他知道江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下意识追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当时瑶瑶隔壁的病床住的是个比她大了几岁的女孩子,她跟人说话时总是带着笑,声音也轻柔,还将瑶瑶当成妹妹一样照顾。”江屿说,“我很感激她,在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和瑶瑶作伴,那些天里瑶瑶好像也好了很多,我以为一切都在好转。”
    秦越仿佛预感到什么,呼吸都屏住了,他看着江屿,如果后来的发展一切安好,江屿不可能是这个表情。
    那么,一定发生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糟糕到让江屿说出了后悔送苏瑶去医院这种话。
    江屿的声音有些低:“但就在有一天夜里,那个女孩子爬上了医院的天台,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江屿对上秦越愣住的视线,接着说,“瑶瑶那天晚上还和她住在一个病房,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等我接到消息赶去医院的时候,就看见瑶瑶一个人看着隔壁冷冰冰的空床发呆,连我叫她都没有反应。”
    秦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时不知道苏瑶和那个女孩谁更惨一些:“不是,她为什么会跳下去?”
    “也许是产后抑郁症吧,医生不会和我透露太多病人的情况。”江屿说,“那天以后,我无数次后怕,如果是瑶瑶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再把她交给任何人,也不想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秦越沉默了,这才明白江屿在苏瑶不接电话时的焦灼心情是为了什么,看来苏瑶这病情还真是没彻底好吧?
    他叹了口气:“行了,你要去找她就去吧,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多想了,但……你放心吧,公司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江屿感激地看了秦越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秦越的心情有些沉重,看来江屿已经完全和苏瑶成为一体的了,无法分割,谁离了谁都不行。
    只希望他们以后都能好好儿的,在生死面前,其他的倒都是小事了。
    *
    江屿来到公司的地下车库,走到了自己的车前,刚要拉开车门的时候,旁边的一辆车刚刚停下,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男人看见他一怔,走过来,脸上带了笑:“这么巧,江屿,我正要找你……”
    江屿看他一眼,说:“有什么事可以上楼找负责人,我还有事,麻烦让开。”
    “我也不是很闲,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男人的语气有些淡下来,“之前已经有人找你谈过艺人合约的事情……”
    不等他说完,江屿已经开口:“抱歉,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我现在都没有兴趣听,可以让开了吗?”
    许辉的笑意渐渐凝固,消失,盯着江屿没说话,片刻后,让开了路。
    江屿拉开了车门,坐进车里。
    很快,车子就在许辉的眼里绝尘而去。
    许辉气笑了,倒是很久没遇到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了。
    他妹妹这都什么眼光,就爱拿着他们家的脸面给人家当脚垫踩吗?
    第93章 影帝的素人女友
    (十二)
    春日上午的阳光很好, 明亮温暖,洒在花园的各色花卉上面。
    苏瑶坐在一张凳子上, 面前摆着画布,旁边还有个小桌子放满了各种笔和颜料。
    她画画的时候很专注,可以一直坐在凳子上几个小时不动,直至完成画作。
    蔡云山提起让她帮忙画一幅画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将她多留一会儿的借口而已,只是见到阳光下苏瑶手里拿着画笔描绘的样子,不知怎么也不忍打扰, 反而安安生生地坐在花丛前面任由她画。
    他的目光落在苏瑶被阳光晒得微微有些发红的脸上, 她专注的样子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被她用这样认真的眼神注视时,哪怕知道她只是在画画,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加快了, 有些沉迷这种被她久久凝望的感觉。
    也只有这时候,她的眼里才能看到他。
    时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老管家带着笑走了过来,轻声问:“二少爷,苏小姐, 已经到饭点儿了,要先吃饭吗?”
    蔡云山看了还拿着画笔的苏瑶一眼:“等会儿吧, 不急。”
    听见他的话, 苏瑶抬头看了过来,说:“已经画好了,你要看看吗?”
    蔡云山一怔, 忙走了过去:“当然。”
    在走到苏瑶的身旁以后,他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画, 哪怕他没什么艺术细胞,也能看得出来苏瑶的画功很强,也没有敷衍了事,而是认认真真地将他和他身后的半个花园都画了下来。
    画里,明亮的阳光洒落在他肩上,他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温柔沉迷。
    原来他看她的眼神是这样的。
    蔡云山微微一怔,才勾起唇角,说:“你把我画得很好看,我很喜欢,我待会儿就让人裱起来挂在床头天天看。”
    闻言,苏瑶看了他一眼,说:“画完了,我要回去了。”
    蔡云山的笑意微敛,低头看向她,不赞同地说:“那怎么行,都到饭点了,你还帮我画了这么好看的画,我要是让你饿着肚子回去,那就是我招待不周了。”
    苏瑶不说话,走回了客厅,去拿她的包。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瑶接通电话,声音有些轻,像是心虚:“江屿……”
    这肯定不是江屿给她打的第一个电话,她画画起来就忘了要给江屿回电话让他放心的事情。
    蔡云山跟在她身后,正要继续劝说她留下一起吃饭,就从她的口中听见了那个让人不爽的名字,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来,看起来有些神色发沉。
    另一边,江屿正开着车去苏瑶可能会待着的地方找人,见她终于接电话了,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平缓地问:“瑶瑶,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没事吧?”
    苏瑶:“没事。”
    江屿听她的语气也不像是有什么异常,才稍稍放心,问:“你现在在哪儿,我已经忙完了,顺路过来接你回家。”
    苏瑶就直接将蔡云山家的地址报了过去,过去几年她对江屿一向都没有什么隐瞒的。
    江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我知道了,我很快就赶过来。”
    苏瑶“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蔡云山意味不明的声音:“就这么告诉他,不怕他误会什么?”
    苏瑶转头,就看见蔡云山就站在她的身后,低眸看着她,眼神有些幽暗晦涩,仿佛翻滚着什么情绪。
    苏瑶神色平静:“他不会误会。”
    话音落下,蔡云山的脸色就又沉了沉,这话简直就像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连被人误会的资格都没有。
    不想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关系,他扯出笑容,仿佛真心又暗暗咬牙地说:“那真是最好不过。”
    苏瑶看了一眼他笑得有些扭曲的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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