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源就是加热、光电效应、场致发射或者次级发射——当初徐云在1850副本中使用的就是场致发射原理。
    至于离子源就比较多了,啥负离子源、正电子源、反质子源、中子源等零零散散好多种。
    加速粒子则主要靠的是磁场和电磁,难点一是加速长度……也就是管道强度,二是聚焦。
    在三个模块中,最具备技术力的其实是第三个,也就是分析粒子。
    在徐云穿越来的2023年,分析粒子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比如说cms有两级降频,快速判断事件的价值,过滤无聊的对撞事件,筛选有价值的对撞事件。
    这种降频技术也叫trigger,两级trigger分别可以把频率降为100khz和1khz。
    另外还有多丝正比室、漂移室等等,华夏的燕京正负电子对撞机上的谱仪实验就使用了漂移室。
    不过在眼下这个时期,技术就比较原始了。
    例如众人面前的这架串列式加速器。
    它使用了硅半导体作为探测传感器,因为这种材料能够在粒子对撞中大量的辐射中幸存下来,并且能提供高精度的位置测量。
    而这种传感器的基本结构就是半导体器件中常见的p-n结,这个结构被发现于1940年3月6日。
    这辈子导过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当对p-n结施加外部电压后,p-n结内部会产生一个耗尽层,耗尽层内有电场。
    当一个高能带电粒子穿过耗尽层的时候,会将p-n结的晶格原子电离,产生能自由移动的正负电荷。
    这些正负电荷在电场的作用下就移动到了p-n结的边缘,因此可以被收集起来产生信号。
    硅探测器通常用来探测粒子走过的“路径”,如果同时有外加磁场,硅探测器就能探测到粒子在磁场中的偏转角度,进而计算得到粒子动量。
    不过这还只是分析粒子的模块之一罢了。
    径迹探测系统和磁场结合能探测到粒子的动量,但是粒子的能量的探测还需要另外的探测系统,那就是量能器。
    高能电子或γ光子在介质中会产生电磁簇射,其次级粒子总能量损失与入射粒子总能量成正比,收集到总能量损失即可确定粒子的总能量。
    而强子量能器利用强子会在介质中产生复杂的强子簇射的原理,通过测量强子簇射过程次级粒子的沉积能量得到入射强子的能量(也包括少量电磁簇射,不过我不知道剑桥的这台串列式加速器能不能检测到,放句话在这儿防止被杠)。
    这台串列式加速器使用的量能器材料是钨酸铅这种无机闪烁晶体,只能探测簇射中的部分能量,远远逊色于后世的cef3晶体或者硅酸镥。
    但没办法,时代所限——这已经是目前全球都称得上top1的设备了。
    你想让兔子们自己生产出这种水平的设备……在没有徐云穿越的前提下再过15年都未必够,20年才有较大概率搞出来。
    视线再回归现实。
    在粒子分析开始后。
    现场众人便很识趣的没有说话,而是主动走到了另一侧拉了寄吧椅子坐了下去。
    有些人直接靠在椅子上养起了神。
    有些人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操作台。
    还有人从身上取出了《春秋》《伟人语录》之类的书看了起来,其中不少还是手抄版。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
    一位梳着短发的女同志快步走了过来,此人徐云并不陌生,正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女院士王承书:
    “厂长,郭主任,图表已经出来了!”
    李觉等人闻言顿时神色一震,一行人近乎同时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王承书朝操作台走去。
    此时赵忠尧正在操作台边看着一份报告,见到众人走来后朝桌上指了指,解释道:
    “复印件的报告在那儿,内容和我这份一样,一共打印了七八份,你们自己分配着看就好了。”
    李觉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飞快的拿起文件看了几眼,然后一把将它又塞给了老郭:
    “艹,瞎了!”
    老郭嘴角一抽:
    “……”
    随后老郭接过这叠复印件,简单的翻阅了起来。
    虽然他不是粒子物理方面的专家,但他好歹也研究过奇异摄动理论,对于一些基本的粒子信息还是看得懂的。
    “0.51mev……这应该是电子的轨迹波峰。”
    “1.83mev,看起来像是Σ粒子?就是量级差太多了,不知道是正是负……”
    徐云见状不由朝前探了探脑袋,很快给出了答案:
    “是正Σ粒子。”
    老郭顿时一怔,下意识问道:
    “小韩,这怎么看出来的?”
    “您瞧瞧这里。”
    徐云笑着伸出手,朝报告上的某个地方点了点,解释道:
    “大概是1954年7月左右吧,默里·盖尔曼先生的格拉斯哥会议上与a·佩斯联名提交了有关奇异数方面的论文,并从实验中总结出了在弱相互作用中Δ/=1/2的选择定则。”
    “您看,这里……还有这里的波峰存在一定程度的偏移,偏移量刚好是前一段的1/2左右。”
    “所以根据选择定则的变式推导,很明显荷电中心也应该是+1/2,也就是一枚带正电的粒子。”
    “既然粒子带正电,那么显然就是正Σ粒子了。”
    “小韩说的没错。”
    听到徐云这番话,一旁的赵忠尧也很快点了点头,同时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感慨:
    “盖尔曼的这个理论也算是他的成名作了,当年我在耶鲁大学旁观核物理实验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就展现过很强的天赋。”
    “当时耶鲁大学还给我开过一个待遇,说是如果我留在了耶鲁大学,他们立刻就能安排默里做我的研究生——据说这还是默里本人的意见。”
    “如今一转眼小二十年过去,默里的名气都快比我大了,不过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奇异数可不是他的能力上限。”
    “或许再过个几年,他还能搞出什么大新闻也说不定呢,或许最后还能青史留名?啊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赵忠尧此时大抵只是听到了熟人名字所以产生了些许追忆,不过一旁的徐云却想到了很多事情。
    盖尔曼和赵忠尧的这段关系可不是赵忠尧给自己贴金,而是盖尔曼亲口所述、由约翰·施瓦茨记载在《基本粒子与宇宙:向默里·盖尔曼致敬》中的内容。
    赵忠尧老爷子在1930年前后就已经享誉国际科研圈了,抗战胜利后为了能凑到加速器的零部件又去了趟海对面。
    第二次的时候他四处寻访串门,在麻省理工、加州理工和耶鲁大学都待过很长时间。
    盖尔曼则在14岁那年便考入了耶鲁大学,赵忠尧留美那段时间他刚好即将本科毕业,于是便生出了想在赵忠尧名下读研的想法。
    那时候赵忠尧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小青年的,没少给他开过小灶。
    可惜当时赵忠尧注定不可能留在海对面,于是盖尔曼和赵忠尧最终还是错过了这段师徒情缘。
    在原本历史中。
    赵忠尧在98年去世,盖尔曼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但在赵忠尧去世后的那年,盖尔曼便特意飞到华夏祭拜了一次老爷子。
    不过徐云此时所想的并不是赵忠尧“错失”了一位在物理学史上都能排进前五十的顶级学生的遗憾,而是在感慨赵忠尧的选择。
    在当时那个时代面对海对面开出的条件,赵忠尧却依旧毅然决然的回到了华夏,一般人说实话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而且徐云毫不怀疑,即便赵忠尧在1947年知道了未来盖尔曼的成就,他依旧会选择回归自己的祖国。
    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肉麻,但有些人的心真的生来就是红的。
    而就在赵忠尧说话的同时,从设备室完成任务的王淦昌也刚好回到了操作室:
    “老师,分析结果怎么样了?”
    赵忠尧闻言将桌上的另一份复印件递给了他:
    “刚出结果,还在看呢,你来的正好,大家一起分析分析吧。”
    王淦昌闻言立刻接过稿件,看了几眼后很快眉头一扬:
    “1.83mev?咱们第一次就检测到了正Σ粒子?”
    很明显,王淦昌也一眼判断出了这颗粒子的电性。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毕竟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反Σ粒子就是王淦昌本人发现的,他要是看不出来才怪呢。
    因此众人倒也不以为意,再次看了下去。
    比起第一页报告,第二页的内容就略微“非酋”一些了——这份报告没检测到任何粒子。
    接着第三份同样如此……
    第四份出现了质子的波峰……
    三十多份报告过后,众人的主要发现依旧停在正Σ粒子上。
    不过赵忠尧和王淦昌等人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不耐烦的表情。
    硅探测器上总共有132个模块,每个模块可探测47个像素点位置,撞击后的粒子不可能均匀散落在每个像素点上,所以有空档报告实在是太正常了。
    当年王淦昌等人足足分析了四万多张图片,才找到了反Σ粒子呢。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
    眼见众人都在忙活而自己却无事可做,一旁的李觉忍不住搓了搓手,对赵忠尧问道:
    “老赵,同志们都在做事儿,就我一个人啥都没干在边上看戏……这不太合适吧?你看我有啥能帮上忙的不?”
    “不是我吹,咱老李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哪怕是现在怎么着也算是个技术型领导不是?”
    赵忠尧:
    “……”
    刚才是谁说自己瞎了的?
    不过赵忠尧倒也能理解李觉的尴尬,于是想了想,从边上拿起了个尺子。
    只见他在一张报告上某个图像的纵轴坐标处沿横轴画了条直线,对李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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