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西京的巡防营已经将闹事的流民都抓起来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四2贰二吾玖一似柒,我们的探子都已潜伏进去,老皇帝下令要斩杀所有流民,如今民怨四起,咱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男人点头。
    “贾似忠着人来传信,说老皇帝已经不理朝政,只要给他时间,让他扶持五皇子登基,便可顺理成章对咱们献城。”
    男人轻笑:“这老狐狸的话,不可尽信,他提了什么条件?”
    “他说,若要五皇子献城禅位,需封五皇子为铁帽子侯爵,以安天下之口,他们贾家的女儿,要入宫为后。”
    “好大的胃口。”男人不以为意。
    “主上,要属下说,咱们就直接杀进来,管他三七二十一,姓贾的自己不知道姓什么,张口就要皇后之位,实在不知好歹,等咱们大军杀进来,都是一群战败之俘,有什么可周旋的!”
    男人看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黑衣人吓得一个机灵急忙闭了嘴。
    “你的声音太大了。”
    声音太大了?那又怎样,这一片的民居已经在他们控制之下,巡防营的人进不来,难道是……
    黑衣人看了一眼男人身后床榻上,那团鼓起的被子,只露出一头黑如鸦羽般的秀发。
    对上男人凌厉的目光,黑衣人垂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是最好。”
    黑衣人声音降的很低,生怕再惹主子不满:“西京乃是大梁国都,若西京的朝廷主动投降,对前线的温家和豫郡王,都是打击,可是姓贾的滑不留手,属下看,他就是想两头下注。”
    男人语气淡淡:“他若不愿合作,自有别人愿意。”
    “主上是要?”黑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将此事交给青鸟部去做。”
    “是!”
    事情都已禀告,却还不退下?
    黑衣人犹豫再三,还是想要劝谏一二:“主上,这个女子……”
    “嗯?”
    男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黑衣人根本没起身依然跪下道:“主上,这女子既是萧舜之妻,如今落于吾等之手,何不以她为质,威胁萧舜投降。”
    男人凌厉的眼神射过去,黑衣人头磕到地上,头垂的更加低。
    “萧舜为了一个女人,便会退兵?”
    一句话将他反问住。
    黑衣人语塞,成大事者最忌儿女情长,外头总传萧舜乃是贤王,与家中妻子恩爱非常,可若真面对这种家国大事,这位豫王妃能辖制住那个面善心狠的活阎王吗?
    但是人质都已经到了手中,不用一用,怎么知道不行。
    现在看着,主上的意思,又不允许,黑衣人心中揣测,自家主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主上,这女子出身温家,不仅是王妃,过去几次为梁军筹备粮草,纵然她一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既落在我们手中,何不……”
    男人的眼神像是淬着毒药的冰刀,黑衣人立刻住了嘴,心中慌乱两股战战。
    “你也想效仿东都那些文人,想做个谏臣了?”
    黑衣人一身冷汗都出来了,差点吓尿,匍匐在地,牙齿打颤:“不……不……属下并没有那个意思……”
    自家主上一向情绪稳定,并不嗜杀滥杀,任人唯贤,广纳良才,但对于该杀之人,主上也绝不会给情面。
    主上最厌恶的便是,明明无甚才能,却为博名声,伪装成谏臣的蠢蛋,这些人全被主上捏了错处贬的贬,处死的处死。
    男人不耐的挥挥手,黑衣人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再次醒来,温婵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被子,被子皮是麻布的看似很粗糙,可摸着厚实绵软,感觉像是长粒绒毛棉。
    这东西,只有西京的勋贵能用得上,怎么她这不显眼的恩公,也能用的起呢,他究竟是什么人。
    “醒了?”
    男人依然坐在那个位子上,带着玄铁面具,犹如一座雕像。
    温婵吓了一跳。
    “你睡了两个时辰。”
    才两个时辰吗,她还以为睡了两天那么久,温婵心中实在焦急,她想知道茯苓如何了,旭儿如何了。
    “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去,外头□□已经平定。”
    温婵眼睛一亮:“恩公当真愿意送我回去。”
    她想了想,从头上摘下一枚珍珠步摇:“恩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家中也不算富裕,唯有此钗,献予恩公,一点薄资,请恩公勿要嫌弃。”
    男人倒是没拒绝,接过手中步摇,看了一眼,塞入怀中。
    “这点不够。”
    “诶?”温婵愕然。
    云州本盛产珍珠,自温皇后发明养珠之法,珍珠比唐时价格便宜不少,但如今云州早被姜氏叛军占据,珍珠流不进来,自然被炒的成了天价。
    而她那只步摇,顶珠可是有小指大,珠圆润泽无一丝瑕疵,卖个百两银是没问题的,居然还不够吗?
    “姑娘的命,就只值这一只步摇?”
    “这……这……”
    温婵咬牙:“那恩公想要多少银子,我家中父母不过是六品小官,实在,实在拿不出更多。”
    男人看着她,目光淡淡,却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来。
    第8章
    男人坐在马车里,隔着车窗一条缝隙,他看到温婵像乳燕投林一般奔到吕家大门前,敲响了房门,被门房迎了进去,头也不回,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在马车内枯坐半晌,以至于外头乔装打扮驾车的属下低声问了一句:“主子?”
    良久,他缓缓道:“走吧。”
    马车消失在拐角,袖口的白玉镯,胸前的珍珠簪,明明都是死物,却好似仍旧温热,带着她身上清淡的兰香,仍旧萦绕在他鼻尖。
    温婵被吕家人迎了进去,喝了一盏茶就要坐马车走,吕家不放心,派了好几个家丁跟着护送。
    大街上,仍有散不清的血腥味儿,每条巷子都能看见有衙役在那里泼水。
    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觉得有点想吐。
    巡防营杀了人,而且是到处在杀人,确实镇压了流民之变,把一部分流民赶出了西京城,所谓乱世用重典,她明白这个道理,却在见到两个衙役拖着一具尸体丢到车上时,还有一个在泼水冲洗青石地板时,难过的差点流出眼泪来。
    她因被流民冲撞,导致糟了一难,却并不恨他们,流民中固然有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却也有真的过不下去的小孩妇人。
    乱世之中,这些可怜的孩子女人,都是最先被弱肉强食的。
    流民有错,也跟朝廷不作为有莫大关系,但凡朝廷安置好这些流民,给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能有一口饭吃,会发生此等惨剧?
    “娘娘,到了。”
    温婵下了马车,此时王府的门房早已发现她,急的迎上来,还有人进去通报,不一会,茯苓就冲了出来,隐隐带着哭腔:“小姐。”
    温婵给了她一个眼神,茯苓稳住心神,福了福身:“娘娘,小世子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还是茯苓知道她想知道的是什么,给了吕家家丁们丰厚赏钱,茯苓搀着她进了府,到了内室,温婵脚一软差点摔倒。
    “旭儿呢?”
    茯苓拉开最里面床榻的帐子:“已经睡着了,小世子回来瞧不见您,哭了一晌午,哭累了就睡了。”
    温婵坐到床榻边,摸着儿子温热的小脸,心中后怕不已。
    “我失踪这一天的消息,没有对外说吧。”
    茯苓摇头:“小姐放心,我谁都没说,只说您去法华寺斋戒一日。”
    温婵点点头,叹气:“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头撞到车壁上,醒来就发觉你不见了,这一日,我担心死了,生怕你出事。”
    茯苓又何尝不担心温婵呢:“马匹受惊后,我被马车甩了出来,侍卫们把我救下,可只是一抬头的功夫,便不知咱家的马拉你小姐跑到了哪里,小姐,这一天你到底去哪了?”
    温婵苦笑:“我被一个好心人救了,只是外头兵荒马乱的,没法及时回来。”
    茯苓双手合十:“我的老天爷,真是菩萨保佑,冥冥之中,有恩公救下小姐,要是您出个什么好歹,小世子怎么办,奴婢要怎么办呢。”
    她伏在她膝头痛哭出声,这些年郡王根本不在王府,整个王府的主心骨就是他们小姐。
    温婵脸色不太好,的确有好心人救了她,可那好心人却不是恩公,是个一分恩要十分回报的人。
    想起那人临别时说的话,温婵面色更加难看。
    旭儿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跟她要抱抱。
    “阿娘,阿娘。”
    温婵心软的一塌糊涂,把他抱起,旭儿三岁,吃的圆滚滚脸嘟嘟的,她抱着都有些吃力了。
    “阿娘去哪里了啊,旭儿回来都没见到阿娘。”
    “阿娘去外祖家了,旭儿想外祖了吗?明天阿娘也带旭儿回去,好不好。”
    “可是外祖不是去打仗了吗?嚯嚯嚯的,做将军,阿娘,可不可以让外祖回来呀,旭儿不想让外祖死。”
    温婵柔和的眉眼顿时变了:“什么死不死的啊,旭儿,谁跟你说的这些。”
    旭儿只有三岁,哪里知道什么死不死。
    “五皇叔说,外祖和父王,都上战场了,早晚会被打死,到时候我就没人撑腰了,阿娘,我不想让外祖和爹爹被打死,叫他们回来好不好呀。”
    温婵气的够呛,一张白玉般的脸都气红了。
    茯苓更是气愤:“娘娘,这宫里的贵妃也忒欺负人了,咱们家老爷还有郡王,可是为了大梁,命都不要了,贵妃怎能如此纵容五皇子胡乱说话!这不是伤了忠臣的心吗?”
    被流民误伤之事,五皇子咒她爹爹夫君去死的事,温婵气的身体发抖,浑身都在哆嗦。
    “如今大梁还能跟姜氏叛军周旋,保住西京和江南四郡的平安,还不是靠温家将士们拼死拼活博命,靠夫君一力将叛军拦在疆城关外?宫里的贵人们过得奢侈生活,哪一样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前线的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为萧氏王朝拼命!他们一个个尸位素餐,我的爹爹,一辈子对大梁忠心耿耿,这是图的什么图的什么啊?”
    因为一天的提心吊胆,被那男人气势压得战战兢兢,她身心俱疲,回来却又听到这种事,哪能不敢到绝望痛苦。
    大梁这艘船,已然破破烂烂,成了一艘注定会沉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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