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去了国公府,郡主好像还去了宫里,听说是去讨药了。”
    “错不了,宫里回来后又是到了国公府,我亲眼看到的马车。”
    “按说放了小定,郡主不能直接登门吧?”
    “嗐,国公爷都好几天不上朝了,哪里是计较那些的时候?”
    “就是,足见郡主与国公爷感情和睦。”
    比起老百姓,朝堂官员知道得更多些。
    宁安郡主着重讨的是虎骨,甚至为此翻了东宫的库房。
    有人吃惊,以郡主的和婉性情竟然能有如此强势之举,可见是真着急了。
    也有人思量更多,这一两年里几乎没有被提及的辅国公受伤的缘由,又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两句了,莫非,当初那个传言是真的?
    各人各心思,谁也不会在千步廊里大肆议论。
    只不过,想借此推一把的,原也不止徐简和林云嫣。
    后宫有后宫的门路。
    有心人就这么传了些消息,说是太子不怎么情愿,又说讨来的那根储存不当,最后只能问御药房再要了一根……
    第321章 糟了(两更合一求月票)
    翠华宫。
    皇贵妃靠躺在榻子上,一脸疲惫。
    她不是个喜欢劳心神的性子,往日执掌后宫虽也有些繁琐之事,却不及近几日“热闹”。
    这后宫里,终究是有一部分沉不住气了。
    她身处这个位子上,想与她一争高下的其实很少。
    后位空虚多年,她越不上去,且她没有一儿半女,这个岁数想要生养也不容易,她就是后宫里的一块华美影壁,人人都看得到她,人人也就是看看她。
    谁愿意争着当影壁呢?
    不都是冲着大殿去的吗?
    后宫嫔妃们更愿意在圣上那儿用心思,或者说,她们、尤其是有皇儿在怀的,盯着的是太子。
    东宫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后宫里传言不少,偏当日圣上在翠华宫、小于公公又来回两次,以至于一个个的,都想从翠华宫里打听出些内情来。
    前几天还能压得住,今日是真的烦到了脑门上。
    皇贵妃毕竟不是中宫之主,她也不耐烦天天一通姐姐妹妹的来问安,这么多年定的都是初一、十五,一个月里烦两天。
    今天就是十五。
    嬷嬷建议过让她称病作罢,皇贵妃没答应。
    她这儿遮遮掩掩的,越发显得她知晓内情,也越发让太子看起来会站不住脚。
    这前朝后宫啊,还是得有太子殿下在。
    太子稳当,她能安稳些,一旦东宫之位动摇,后宫的姐姐妹妹们折腾起来,这日子真就不好过了。
    打起精神应付完了嫔妃,嘴上笑着、心里叹着,总归是没从她自己口里透出一丁点消息去。
    人都走了,留下她在榻子上躺了足足两刻钟才缓过些神来。
    “后宫里闹,前朝也闹吧?”皇贵妃轻声问嬷嬷。
    嬷嬷道:“毕竟已经十五了。”
    后头的话不用说,心里都明白。
    先皇后忌日是九月二十五,还有十天。
    一旦圣上解了太子的禁足,太子面见圣上,一来二去的,以圣上对太子的宠爱,只怕前头事情过了就过了。
    翻篇之后,谁知道太子多久才出“闹剧”呢?
    最好是能借机多关他一阵,多杀杀太子的威风,才能有机会再图后事。
    这也是没办法了,谁让太子的年纪一枝独秀,其他皇子委实太过年幼了,能不能没病没痛地长到太子这么大都说不好,更别提将来能有机会一争高下。
    “听说是在翻旧账了,”嬷嬷压低声音,“说殿下对辅国公态度不够诚恳……”
    皇贵妃扑哧就笑了出来。
    辅国公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她猜到了些许,但毕竟也就是个猜想,且必须藏在心里,断不可能往外头说道一个字。
    同理,千步廊那儿也得谨慎着。
    猜错了,以此对李邵发难,那是自找麻烦;猜对了,却这么乱翻账,就是违背圣意,成效不见得有多少,自个儿倒霉是逃不掉。
    思来想去的,也就只能拿“态度”说事了。
    徐简是忠烈之后。
    辅国公府战功赫赫,老国公爷更是国之脊梁。
    徐简本人从前能武,现在文也不错,而且他年轻,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太子殿下却对这样一个根正苗红、前途可期的臣子颇为“叛逆”。
    叛逆是有证据的。
    礼部观政时,两人之间就有矛盾之处,太子不太乐意听徐简的引导。
    这次的虎骨之事,更是另一个“证据”。
    围绕这一些,纷纷扬扬的,没少争论。
    “难为他们了,”皇贵妃这一笑就带了几分嘲弄,“也是各为其主,各想办法,弄出这么一个说辞来,绞尽脑汁了。”
    正说着话,外头来人禀了,说是御书房那儿传话,圣上中午过来用膳。
    皇贵妃的脸拉得老长。
    “圣上心情大抵不好,”嬷嬷劝道,“您说,他会不会怪辅国公和郡主?”
    皇贵妃摇头:“不会。”
    能伴君多年,还深得信任,皇贵妃是了解圣上的。
    圣上看待事情,讲究一个来龙去脉,他最多生点气,但远不到怪罪别人的地步,他几乎不迁怒谁。
    虎骨之事,虽是宁安让慈宁宫提的,但一开始就知会了圣上。
    圣上自己点了头,自己让小于公公问东宫开口,也是他自己让曹公公去一趟的,他不是后知后觉,而是一直就在其中。
    从头至尾,圣上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不好的,那得这个结果,他难道还能撇开自己去说旁人?
    说到底,就是谁也没有想到殿下那儿会是那么个反应。
    他真不愿意给,嘴上话说漂亮些,其实也没事,可他说得不好听。
    最后虽然给了,但也是曹公公去讨的,讨了根保存不当的出来,以至于成了这样。
    别说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皇贵妃都想不明白。
    何必呢!
    “皇上这会儿,气太子更多些吧。”皇贵妃道。
    这话还真没有说错。
    御书房里,曹公公小心翼翼伺候圣上。
    早朝上,朝臣们议论纷纷,有些人直接、有些人迂回,但不管走哪条路子,龙椅上的人心知肚明,目的就那一个。
    辅国公的伤势就是一把好用的刀,谁都能借着舞一舞。
    偏偏,辅国公自己还在休养,依旧没来上朝。
    不得不说,圣上颇为想念徐简。
    徐简若是在场,看到这一个个借着他舞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十之八九,端不住了,又得看一阵乐子。
    说真的,要圣上说,他看徐简当个乐子人,也比听那些别有用心的长篇大论舒坦多了。
    如此琢磨着徐简,圣上也不由地想起了陈米胡同事发时、徐简曾说过的话。
    太子必须是太子。
    倘若连如此受宠的太子都能在有心算计之下轻易倒下,之后的斗争会越发激烈,谁都会想赌一把。
    那时候,不止是太子,其余殿下们也难以平安长大。
    那些话是真的说到圣上的心坎里去了。
    他没有废太子之心,他也想得到徐简的这些思路,他在龙椅上看得很清楚。
    人多有私心,他有,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狐狸们更有。
    他就是欣赏徐简。
    很年轻,看得却是这么真切。
    “你使人去辅国公府,探望下徐简,”圣上吩咐曹公公,“东宫那儿,这几天如何?”
    曹公公心里叫苦不迭。
    郭公公把库房整理后的结果报上来了,曹公公昨儿对着单子,看得眼冒金星。
    赏给东宫的那些先皇后遗物,全须全尾、没有损伤的大概就是一半,另有一部分有各种程度的损伤,还有九件是压根寻不到。
    更让曹公公傻眼的是,郭公公提到了一只花瓶。
    花瓶本身的花纹都没什么,胜在瓶上点缀着十八颗珍珠,现在确实也一颗都不少,但郭公公吃不准那些珠子是真是假。
    郭公公等于把“小的没眼光”、“小的看不懂”都写在脸上,巴不得让曹公公来判断了。
    曹公公气得昨晚上一口饭都没有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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