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一句叫做艺高人胆大,但是面具人还有第二个,顾甚微却是不会有第二个。
    虽然顾甚微没有细说,但是韩时宴光想着那场景,都只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有些发晕。
    “你做得很对!来日方长,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打手以命相搏。”
    韩时宴说着撩开马车帘子上了车,顾甚微刚刚凑近过去,就被那里头熟悉的药味差点儿给熏吐了。
    她朝着马车中间看了过去,只见那中间放着一个大坛子,大小用来装骨灰腌咸菜都挺合适。在坛子外头贴着一个签儿,上头写着“金疮药”三个字!
    好家伙!韩时宴开始没有胡扯,他是真的想要用金疮药将她埋了吧!你家的金疮药是用来的糊墙的吗,搞这么大一坛!
    第163章 吴江大闹
    方才坐定的韩时宴注意到顾甚微的视线,这才想起了马车当中还放着这么一坛子金疮药。
    “这是我阿娘寻相熟的太医配的金疮药,她说皇城司刀口舔血,你拿回去以备不时之需。又怕我忘记给你,就让长观放在马车里的,并非是我特意拿给你的。”
    韩时宴耳根子微红,他佯装镇定的解释了一通。
    这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长观的啧啧声!
    顾甚微狐疑地看了韩时宴一眼,正准备发问就听到马车外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有人过来了且轻功了得。
    她循声看了过去,就瞧见荆厉快速的冲了过来,一跃上了马车。
    韩时宴瞧见顾甚微转移了注意力,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只恨不得他也有顾甚微那般本事,好将这马车底给削出一个洞来,让这坛子鬼东西直接掉下去眼不见为净!
    那长观见人终于齐了,扬起马鞭便驾车离开,一旁吃草的枣红马见状亦是跟了上来扭着屁股跑到了车窗旁边,待那风吹起帘子,瞧见了坐在窗边的顾甚微,它晃了晃脑袋咧了咧嘴,加快了速度到前头引路去了。
    马车之中,荆厉冲着顾甚微拱了拱手,“大人。”
    “人追丢了!我一路追到了后山,草丛当中发现了滴落的血迹,他们从后山下了乱葬岗,那气息到了一株老槐树下就消失不见了。”
    顾甚微不以为意,“顾家那边怎么样?”
    荆厉看了韩时宴一眼,见他耳根子红红的,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头,“吴推官进去大闹了一场!”
    荆厉想起当时瞧见的场景,忍不住也热血沸腾了起来。
    吴江那炸裂的嗓音,到现在都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吴推官赶到的时候,顾均安的书房已经起了火!我躲在一旁闻到了很重的油味,应该是自行纵火。吴推官闯进来说他收到风声,说顾均安背着公主开了个密室,在当中藏了个美男子。”
    “他声如洪钟,感觉方圆十里的人都能听着。顾均安脑袋上缠着白布,听到之后气得差点没有晕过去!”
    “吴推官力大如牛,他将书房外头的养着睡莲同锦鲤的大铜缸子直接抱了进去灭火!还好我们去得及时,火刚刚才烧起来,被这么一浇直接就给浇灭了。”
    荆厉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吴推官进去之后,将里头没有烧完的书全部都收缴了!说是证物,然后还将那二从密室的门也抠了下来,说是要将那副画着顾均安的画明日天亮了找板车拖去开封府。”
    顾甚微想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能说真不愧是吴江么?
    她几乎可以想到天亮之后,一个巨大的顾均安画像招摇过市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了!
    “顾家人没阻拦么?”
    荆厉点了点头,“阻拦了!但是没有拦住……吴推官犹如蛮牛任由顾家人如何说话都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顾家那老头儿说明日早朝要上折子参吴推官!吴推官一听直接火了,直接将驸马给抓了!双方差点打起来!顾家墙头上全都是人!”
    “我听从大人的命令,一直都注意着顾言之,瞧见他离开之后,便悄悄地跟了上去。他回到自己书房之后不久就出来了,放飞了一只信鸽。我抓住鸽子看了一眼上头并没有信。”
    “只在鸽子的腿上缠了一个金戒指,那戒指上的花纹看上去就是一支菖蒲。”
    “我担心打草惊蛇坏了大人的大计,于是将那金戒指又挂了回去,放飞了鸽子。”
    菖蒲么?
    大雍人觉得菖蒲是雅物,可以驱邪避害,在端午节的时候还会喝菖蒲酒。平日里读书人多放置在桌案前,那菖蒲叶子可以吸走灯油的烟熏火燎之气,让人脑目清明。
    这东西随处可见,并未有什么稀奇的。
    顾甚微心中想着,给了荆厉一个赞赏的眼神,“你做得甚好。”
    荆厉脸微微一红,他陡然想起了韩时宴先前红红的耳根子,脸上激动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略带紧张的看了韩时宴一眼,怎么回事!韩御史也想给他们顾大人当手下吗?
    这样一想,荆厉瞧着顾甚微越发恭敬起来。
    “大人!我见那鸽子起飞,便继续跟了出去,可鸽子飞得虽然不算快,但是实在是太高了,我跟到皇城司附近倒时候,就将它跟丢了。”
    “跟丢了之后,我担心他们会对大人出手,便立即赶去汇报,岂料去晚了一步。到韩家时候正好撞见韩御史出来。我着急要寻大人,便用轻功在前头循着大人身上的香味开路。”
    “不料韩大人非要搬这一坛子金疮药!我们耽搁了一会儿,便立即赶来了!”
    韩时宴听着这话,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坐在外头驾车的长观将这前因后果听得一清二楚,实在是没有憋住,哈哈笑了出声。
    顾甚微忍不住瞥了一旁的韩时宴一眼,瞧见他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的。
    她瞧着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拍了拍那金疮药,对着一头雾水的的荆厉说道,“皇城司附近?”
    荆厉点了点头,“在离皇城司一条巷子的地方跟丢的,那鸽子越飞越高。具体飞去哪里我便不知晓了,但是看大人那么快遇到了袭击,应该鸽子没有飞得太远。”
    “可惜的是,皇城司附近高门大户的宅院数不胜数,这汴京城中掉下来一块砖,砸中的三个是皇亲国戚,五个是朝廷命官,还有一个员外郎,外加一个给前头九个人当牛做马的。”
    “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线索。”
    如何算不得线索呢?
    顾甚微脑中盘算开来,要知道先前那飞雀面具人可是提过一嘴,说他曾经同魏长命交过手。
    而且她在汴京城遇到的第一个案子,有人想要诬陷张春庭,当时他们便查出来了皇城司并非是铁板一块,里头有内鬼。那么很有可能,顾家的鸽子原本就是要飞到皇城司去的!
    那么那个面具人会不会就是皇城司的那个内鬼呢?
    毕竟她的那个同僚们个个本领高强,存在这么一个能同她大战三百回合的人,并不稀奇。
    顾甚微想着,瞧见一旁的韩时宴还在咳,朝着他看了过去,“谢谢你的金疮药了韩御史!”
    第164章 最重要的人
    韩时宴的咳嗽声戛然而止,他从窗外探回头来,几乎是顷刻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君子模样,他淡淡地抬了抬眼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甚微没有再戳穿,她担心韩时宴恼羞成怒的跳下车去。
    明日汴京城里便传皇城司顾甚微马车非礼韩御史,那就要抢走顾均安的风头了!这可不行!
    韩时宴偷偷看了顾甚微一眼,见她的气血恢复了许多,微微松了一口气。
    “先送你回桑子巷吧,你身上有伤。关于李东阳还有《远山图》的事情,你便交给我。吴江暂时抓了顾均安,但若是没有切实的罪行,开封府在天明就会放他回去。”
    “我会趁热打铁,先让李东阳揭穿科举舞弊一事!此事事关朝廷根基,一旦出口便是覆水难收!”
    “且依据我对官家的了解,科举舞弊案很有可能会加派他人审理,王府尹一人都兜不住了。”
    “你拿出来的那一篮子手稿在你们武官眼中那就是李东阳的手稿,但是对于御史台而言那就是证据的宝藏,我们那里有一堆吃饱了撑着能从一句话中抠出百种含义的人……”
    韩时宴说得认真,见顾甚微并没有应话,想着又补充道,“术业有专攻。那菖蒲戒指,飞去皇城司方向的白鸽,就交给顾亲事来查了,毕竟我同张春庭想看两厌,那皇城司的大门还是不登的好。”
    怎么就相看两厌了?
    她可是没有听说韩时宴同张春庭有什么个人恩怨,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爱恨情仇的故事?
    韩时宴话音刚落,就瞧见了顾甚微同荆厉四只眼睛亮闪闪地看了过来。
    他额头上青筋隐隐暴起,果然武官根本就听不懂什么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他说着,敲了敲马车壁,朗声对长观说道,“去桑子巷。”
    顾甚微没有反驳,她原本想去王御史府中问那《远山图》的事情,只不过她现在一身血,怕冒然登门吓掉了王府门前石狮子嘴里镶嵌的金牙齿!
    外头的长观应了声,他驾车是一把好手,又快又稳。不多时便入了城门直奔桑子巷。
    那马车一停下来,小院的门便被打开了来,十里一脸欢喜的迎了出来,瞧见顾甚微一身血,她先是一惊却是又快速地镇定了下来,她接过顾甚微怀中抱着的金疮药,冲着韩时宴微微福了福身。
    “有劳韩御史送我家姑娘回来,今夜太晚,便不留客了。”
    韩时宴瞧十里丝毫不慌,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顾甚微身边有得用的人看顾;随即又心中一揪,身边的人瞧着顾甚微这般血淋淋的模样不慌,说明了什么……说明这般情形常有发生,都见怪不怪了。
    他看着顾甚微的背影,想起了她明明身上有伤,却依旧同他们谈笑风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是经历了多少苦楚,才有这般的波澜不惊。
    韩时宴怔愣地想着,就听到嘭的一声。
    顾甚微连头都没有回的走了进去,毫不客气的关上大门,甚至都没有挥一下手,也没有客套两句!
    她甚至连那枣红马都没有忘记牵!
    他想着不由得脸一黑……咬牙切齿地嘀咕道:“果然是过河拆桥之人。”
    马车有些困顿的荆厉听到这话,揉了揉眼睛跳了下来,“我们大人明明可以轻功水上漂,过个河哪里就需要桥了!既然不需要桥,何来过河拆桥?”
    他看着那紧闭的黑色大门,一脸赞叹,“我们大人真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随性洒脱!”
    韩时宴深吸了一口气,他无语地看了荆厉一眼,话都懒得同他说上一句,袖子一甩直接上车去了。
    瞧着那远去的背影,荆厉嘿嘿一笑,他脚下轻轻一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顾甚微将那金疮药放在了桌案上,瞧着十里忙忙碌碌的替她打水拿衣衫,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快步地凑了过去,“阿姊莫要生气了!我保证下一回绝对不会受伤了!”
    十里将水放到了一旁,又拿出了一把剪子,在火上燎了燎。
    “血衣脏污,姑娘快换了去,再替姑娘重新包扎伤口。姑娘若是贪玩同人斗狠受伤,那我生姑娘气。姑娘这般受伤,我只能生自己的气,恨自己没本事帮不了姑娘斩人一剑,也替不了姑娘受这宗罪。”
    “先前楼叔来了,说顾家那边起了火,顾均安被人抓了去。他说顾言之在家中发了疯,怕是要对姑娘不利。”
    “他前两日按照姑娘说的,已经向顾家请辞,明日便回岳州去了,今日是来向姑娘告别的。”
    顾甚微见楼叔听劝,心中微微有些宽慰,她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十里瞧着顾甚微腹部的伤,手轻轻一颤,她抿了抿嘴重新上好了药,然后用干净的白布细致的缠了起来。
    “我得知之后,知晓姑娘今夜又干了大事,便一直躲在那里听门。那车夫张全还有厨上的林婆子都是姑娘招来保护我们的吧,我听到了打斗声。”
    “想来顾家那群恶人,打不赢姑娘就想要来抓我做人质,用来对付姑娘。我心中懊悔,当日就不应该非要同姑娘回汴京,什么忙都不帮不上,还成了姑娘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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