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雏态,总有一天也会死的,在成人仪式之前死亡的后果你知道吗?”
    “知道,但我不会为此屈服。”
    星楼拍了拍手,“我们团体里的每一个人,都心怀妄想,若有朝一日这些妄想都能实现,哪怕只实现一个,天宿也将迎来翻天覆地的新格局,”他将视线定格在枕鹤身上,“欢迎你加入妄想家团体。”
    “多谢。”
    “说起妄想,”星楼转向太殷,“不知道你解除原有血契关系的妄想进展如何?”
    “进展为零。”
    星楼略感惊讶,“我睡了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你不会什么都没做吧?”
    “不,只是对我来说,试验的结果只有两种,成功和失败,没有成功,就意味着没有进展。”
    “好吧,”星楼接受了他的说法,“那祝大人早日实现零的突破,希望下次见到殇玚的时候,他不会再挠我。”
    “那么我猜,我这边的研究进展也为零,”这回说话的是月影,他在墙面上跳动着,四面八方都是他不甘寂寞的影子。
    “我已经找到了令月影苏醒的办法。”
    “哦?”月影和星楼异口同声地说。
    “他的身体被用一种很先进的医学手段冰冻住,若要回暖,唯一的方法就是注入新鲜的血液。”
    “这有什么困难?”星楼毫不犹豫地一口接道,“我可以给他输血。”
    “困难之处在于,必须找到合适的血液配型才可以。不是任何人的血液,都会被他接纳,而一旦注入了错误的血液样本,最坏的情况是导致血管内燃、器官衰竭,届时就算医疗技术再先进,也无力回天,而符合标准的血型,推测全天宿有且仅会存在一个。”
    “真是脆弱的人种,”星楼轻叹了一句,“全天宿唯一的血液配型,找起来简直有如大海捞针。”
    “我们使出了一点小小的手段,”枕鹤接道,“以疾控中心的名义,对全体天宿人发布了采血令,已经有大量的样本被送往舺鹰号了,只要这个人现在不是在沉睡期,相信假以时日,必能寻找到合适的血型。”
    “我在璧空见到了疾控中心的血站,”星楼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我还在纳闷,什么时候天宿人也会得传染病了,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他走到墙边,伸出手掌,贴上了冰冷的墙面,“不过我必须承认,做得不错。”
    光束绕着他掌心的轮廓一圈又一圈地流动着,还发出电流的嗞嗞声,像是在呼应他的触碰。
    星楼轻轻道,“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面了。”
    ***
    “不打了不打了,”第n个败下阵来的同学冲凌霄直摆手,“打也打不过你。”
    凌霄郁闷地退到了场边,不就是一场近战课练习么,更何况他也没有完全把实力使出来。
    再看一边的屏宗和岚晟,明显岚晟占上风,可屏宗一招一式间始终留有很大的发挥余地。岚晟看似进攻,实则节奏一直为对方掌控,使得这两个人的对战看上去更像是指导局。
    凌霄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俩一场打完,也下场来休息。
    “怎么不上去练?”屏宗问。
    “你陪我练?”凌霄反问。
    屏宗瞄了眼岚晟,笑而不语。
    “不许欺负我们家屏宗,要练我陪你练,”岚晟替屏宗出头。
    “你稀罕陪我我还不稀罕你陪呢,”凌霄故意用鄙夷的口吻说。
    “滚,”岚晟笑骂着锤了他一拳。“听说你昨天跟高年级的打架了?”
    “啊,屏宗大嘴巴,”凌霄间接承认。
    “为了什么啊?”
    凌霄想起后来的事就烦,“不想说。”
    “他们水平怎么样?”
    “不过如此。”
    “又得瑟了不是?”岚晟下巴比了比,“要不你去找他,他总够做你的对手了吧?”
    岚晟指的是一个人在场边训练的嬴风,他此刻的对手是近身训练用机器人,这种机器人可以根据对手的实力自动调整自身的作战能力。只见嬴风一个手刃砍在机器人颈部,这若是个普通人,恐怕已经倒了,但机器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拳击向嬴风的腹部。
    就在凌霄以为嬴风会活活挨上这一拳的时候,对方突然一个后转身接回旋踢,不仅避开了机器人的攻势,还顺势给了对方一记重击。一踢命中,嬴风火速飞起接上三脚,硬生生将一个金属打造的机器人踢飞了出去,当场瘫痪。
    热爱格斗的凌霄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手脚发痒,嬴风解决了机器人,一转身,就看见了前来挑战的不速之客。
    “喂,”凌霄冲他一扬下巴,“咱俩练练?”
    兴奋写满了他的眼睛,想掩盖都掩盖不住,嬴风跟机器人打得也正无聊,凌霄主动送上门,没有不接的道理。
    他想了想,“你吃饱了吗?我可不想欺负一个饿肚子的。”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凌霄自信满满地说,“顺便告诉你,比起草莓,我更喜欢香蕉味的。”
    北斗
    两大高手要对决,瞬间引起了全班人的关注,之前练习的几位也自觉地让出了场地,一时间场上只剩下凌霄与嬴风二人。他们看似站得随意,视线却始终落在对方身上,随时都在准备伺机而动。
    每个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比赛,但也有的人关注点跑偏,逐玥投射向凌霄的眼神阴鹜,能得到嬴风全部的注意力是他多么渴求的一件事,可有人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而这个人,偏偏在最危急的时刻替他徒手挡过刀。
    “我敢打赌,凌霄是先出手的那一个,”身边人的说话声传到逐玥耳里,他转过头,那是班上跟凌霄关系最好的岚晟。
    在岚晟的另一侧,屏宗会心一笑,“那你赢定了,他不管任何时候都是先出手的那一个,凌霄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们的话,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同时向对方发起了进攻,但只有观察力最敏锐的人,才看得清凌霄在二人之间占了先手,主动进攻一向是他的作战特点。可嬴风超一流的反应能力也可见一斑,若非如此,怎会让后手的自己表现出跟凌霄几乎一致的出手速度。
    这二人一瞬间就在场地中央缠斗了十数个回合,动作之快令旁人只捕捉到他们的残影,凌霄的招式普遍华丽,左右出击上下翻飞,让人看得直呼过瘾。
    相比之下,嬴风的观察和应对能力更为出色,不管凌霄的出手速度有多快,招式有多复杂,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出他的弱点进行攻击,时常逼得凌霄一招未完,就被迫临时改变路数,不过即便这样凌霄也能衔接得如行云流水,使旁观者根本察觉不出来。
    二人从场地中央打到边缘再打回去,整个训练室都成为了他们的格斗场,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不是在进行普通的对战练习了,出手三分劲道七分凌厉,根本就是在实战演习,若不是训练室的建筑材料都是特殊质地,这会儿怕是早已遭了秧。
    凌霄在又一次冲击中为了闪躲嬴风的攻势,避开他跃到了墙上,这反而给了他借力的机会,他顺势在墙壁上踩了两脚,借助反弹之力,箭一般地飞了回去。
    这速度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避开的,除了嬴风。
    嬴风清晰地捕捉到凌霄反弹的路线,脑内已自动形成了应对的方案,却在那一瞬间身体一麻,手脚都不听使唤。
    只听砰的一声,伴随一阵惊呼,嬴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凌霄意外得手,也没来得及分析缘由,只觉得这是最好的补刀机会,毫不留情地对嬴风展开追击。
    嬴风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凌霄在视线里只剩下一道又一道高速运动留下的残像,与此同时,他的胸口、后背、肩膀,都传来剧痛,而他面对凌霄四面八方的攻势,竟毫无还手之力。
    场外的观众都看出了蹊跷,他们起初以为凌霄反弹时那一拳打伤了嬴风,导致他半天无法蓄力组织进攻,可接下来,他连最基础的防守都无法进行,这断然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嬴风的水平。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凌霄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嬴风的身体出了状况,相反,完全占据了上风的他打得野性肆起,拳脚如雨点般招呼在对方身体各个部位,而嬴风依旧四肢发麻,全然一副挨打的势头任其宰割。
    看客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妙,再继续这样下去,嬴风一定会被凌霄打出问题,这其中最为紧张和担忧的,莫过于逐玥。
    “住手啊!”
    一道尖叫划过训练室上空,一语惊醒了打到红眼的凌霄,理智重回大脑,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对手的反常。
    可当是时,他正高速地冲向嬴风准备给予对方最后一击。凌霄清醒得太迟了,以这样的速度和力度冲过去,毫无抵抗能力的嬴风必会受到重创!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闪过,挡在凌霄和嬴风之间,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拳,饶是凌霄拼尽全力地收手,这一击也打出了八成的力道,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凌霄终于稳重了身形,紧张地喊了一声,“屏宗!”
    几乎是与他的呼喊声同时响起的,岚晟也高呼着屏宗的名字自场边冲了过来,焦急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怎么样?!”
    屏宗调动全部的防御力挡下凌霄这一拳,仍觉双臂发麻,这要是打在嬴风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岚晟的一脸担忧,凌霄的满腹悔恨,屏宗慢慢地平定了下呼吸,活动了活动手臂,庆幸自己没有大碍。
    “我没事,”他用下巴比量了一下身后的人,“看看他怎么样。”
    嬴风已经完全是在靠自尊心硬撑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倒下去,几乎是跟岚晟同一时间冲过来的逐玥围在他身边,紧张地问东问西,嬴风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吵得他愈发心情烦躁。
    他闭目默默站了半晌,失去的知觉终于一寸寸回复到他体内,直到他可以再度控制自己的四肢,才缓慢地睁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瞄了凌霄一眼——这一眼竟看得凌霄整个人身体一僵,想问的话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嬴风一步步走了出去,尽量保持稳定的脚步仍显得有些虚浮,逐玥想上去扶他,却被明确地拒绝了,他只能跟旁人一样,目送嬴风独自走出训练室。
    凌霄呆呆地望着嬴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许久,一回神,这才察觉到来自某个方向的充满敌意的目光。此时的逐玥,已经毫不掩饰他心中的恨意,哪怕是先前的救命之恩,也无法抵消这种仇恨的滋长。
    凌霄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在逐玥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自觉理亏,不自在地别过了脸。一旁的岚晟还在不放心地对屏宗嘘寒问暖,他顿觉自己被排除在所有人之外了——有的人恨他,有的人无视他,有的人有了自己更关心的人,唯独他还是一个人——想到这里,凌霄体内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伴随而来的孤独之感犹生。
    同样体内充满燥热之火的人,此刻正躺在瑶医生医护室的检查台上,不远处的打印机正在兢兢业业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瑶台把打印好的检查报告抽出来,从头到尾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恭喜你,你已经进入预觉醒期,很快就会迎来自己的第一次觉醒了,你的身体已经为二次发育做好了准备,各项指标都非常优秀。”
    “优秀到了挨打不还手的程度?”嬴风觉得可笑。
    “你刚才的反应属于预觉醒的正常表现,也就是俗称的假性觉醒。每个雏态在产生预觉醒后的十天左右,就会正式进入觉醒期,真正的觉醒期不会有这种四肢麻木的表现,你大可不必担心。”
    她调出嬴风的档案,“怎么样,选择好另一半了吗?”
    “没有,”嬴风回答得很迅速。
    瑶台点点头,“没有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注射一种镇定针剂,每个月注射一次,觉醒期就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直到你找到合适的伴侣为止。”
    “对身体有损害吗?”
    “完全没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注射,觉醒后你只是会产生正常的生理反应,任何一个雏态都有足够的理智来应对这些反应,只要避免剧烈的身体对抗,就像刚才那种,否则的话容易引起体内激素紊乱。哦对了,为了以防万一,没有注射镇定剂的觉醒期雏态是不允许参加野外实习的。”
    “我打,”野外实习对每个学生的吸引力都很大,嬴风也不例外。
    瑶台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准备好了针剂。嬴风看着她把针头刺入自己的皮肤,将透明的药水匀速地推入血管,他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就冷却下来了,方才的燥热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记住,这种镇定药剂虽然可以抑制你的身体反应,但仍要注意不要与处在觉醒期的人走得太近,不然的话,对方体内的激素分泌也很可能对你产生影响,间接导致药效失效。”
    “这种药可以打多久?”
    “只要你愿意,可以无限打下去,虽然我们很盼望你们早日成人,但绝对不会强迫任何一个学生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进行成人礼。学院里年龄最大的一名学生今年已经雏态二十二年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我们仍然尊重他的选择。”
    “要是一直都找不到怎么办?”
    “璧空是初等学府,最高的年级只有十二级,过了这个年龄,你可以继续留校,也可以选择以雏态的身份升学,甚至是日后参加工作,这种例子往年也很常见。”
    “但是只有在璧空,你才会享受到最安全的保护,以雏态身份升学或工作的话,很多具有危险性的专业和工种都会受到限制,理由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明白了,”嬴风简练地应道。
    “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到了觉醒期寻找配偶也是我们的本能之一,镇定药剂固然可以抑制住你的身体反应,但不会缓解你的心理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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