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堪一脸好奇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只是才走到一半,便被一个靠山妇揪住了衣领。
    “主人...说过...你...不能...出去.”
    断断续续的话从老大的口中说出,陈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大,你会说话?”
    但老大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是紧紧的抓住陈堪的衣领,不让他靠近大门。
    “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让开。”
    门外,一道有些嚣张的声音传进了陈堪的耳朵里。
    陈堪不由得眉头一皱:“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对着门外吩咐道:“放他进来吧。”
    “哼。”
    门外响起一声冷哼,随后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张油头粉面的脸映入眼帘。
    整理了一下被老大弄皱的衣领,陈堪朝来人拱手道:“公爷来此,有何贵干?”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
    陈堪又开始烤肉串了,这一次的食客是曹国公李景隆。
    众所周知,李景隆与陈堪的关系在陈堪脱离锦衣卫时已经彻底的决裂了。
    所以这一次李景隆特意找到这里来,当然不会是为陈堪祝寿而来。
    陈堪蹲在火盆前面,手上的肉串不断的翻动,滋滋冒油的肉串让蹲在对面的李景隆忍不住一阵喉结涌动。
    陈堪像是没看见他脸上的期待之色,头也没抬的问道:“这么说,这一次陛下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公爷负责?”
    李景隆双眼盯着烤串,吞咽了一口口水后点头应道:“没法子,纪纲要去奴儿干都司,锦衣卫的人被他带走了大半,京师可用的人手除了三大营以外,也就只有勋贵们麾下三瓜俩枣。”
    李景隆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陈堪有些诧异道:“陛下连最后一点情面也不讲了?”
    “兵权自古以来都是很敏感的东西,早晚都是要交还给陛下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随口应了一声,李景隆忽然蹙眉道:“快翻面,烤焦了。”
    陈堪脸皮一抽,不耐烦的将手中的烤串递给李景隆:“拿去吃,吃完赶紧走。”
    陈堪恶劣的语气并未对李景隆造成什么刺激,他伸手接过烤串便放进嘴里:“好吃,好吃,不得不说,陈堪你在庖厨一道还是有点东西的,这一次的事情办完,有没有兴趣来本公爷府上当个厨子?”
    陈堪嫌恶的看了李景隆一眼:“身为勋贵之首,你就没有半点不甘心吗?”
    “不甘心?”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反正陛下又不会少了本公爷的荣华富贵,我可是他亲侄子。”
    对于陈堪的疑惑,李景隆表露出了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
    陈堪忍不住提醒道:“是表的,表侄子。”
    “那又如何?”
    李景隆迅速将烤串吃完,哪怕被烫到发出嘶哈声也完全不在乎。
    随手将手中的竹签丢到一边,李景隆瞥了陈堪一眼:“本公爷走了,总而言之这一次的事情非常复杂,本公爷告诫你一句,若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还是赶紧向陛下坦白吧。”
    说完,也不管陈堪难看的表情,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李景隆走远,陈堪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房间,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之后,开始消化起李景隆今日带来的消息。
    朱棣竟然还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将兵权收回手中,这是要开始彻底进行中央集权了吗?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陈堪眉头微皱,他总觉得朱棣的步子迈得有点大了。
    诈死计划是他最先提出来的。
    在他看来,当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分心做其他事情。
    在围剿白莲教徒与靖难遗孤的同时,朱棣还要收缴兵权,难道他就不怕两件事情都做劈叉吗?
    朱棣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他提前稳固了皇位,心态膨胀了?
    要不要劝一劝他呢?
    陈堪陷入了纠结之中。
    若是劝,以朱棣刚愎自用的性格,只怕劝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若是不劝,万一让人提前察觉,那两件事情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心态上的纠结让陈堪感觉到有些心累。
    他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沉沉的睡了过去。
    时间来到十一月底,经过三个多月的修养,陈堪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从外形上看,与昏迷之前已经看不出什么差别。
    至于五脏六腑的情况如何,就只有陈堪自己知道了。
    过了几个月与世隔绝的日子,他的心态平稳了不少。
    今天的天色雾蒙蒙的,院子里的大水缸之上漂浮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
    陈堪弯下腰,从水缸中捞出冰块,放进嘴里咀嚼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在吞下冰块的瞬间,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氅,陈堪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他来到大明之后度过的第二个冬天,今年的冬天似乎与去年差不了太多,但陈堪却是知道,今年比去年冷。
    至于判断的原因,便是水缸里结出来冰比去年要厚。
    陈堪身后,三个靠山妇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随时传递京师消息给陈堪的小太监。
    如今陈堪已经放弃了调教靠山妇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开始研究起书法与画画。
    毕竟,一个人的日子有点无聊,他总要找点事情打发一下时间。
    任何一件事情的谋划,都需要时间来催动,而等待计划发酵的这段时间,日子是真的难过。
    尤其是朱棣擅作主张的将收缴兵权一事添加进了计划之中,更是让已经定好的计划平添几分变故。
    想到这里,陈堪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小太监到底是残缺之人,完全没有当捧哏到底觉悟,看见陈堪叹气也只当视而不见。
    陈堪只好无奈的回过头,对着小太监吩咐道:“传书陛下,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小太监点点头,张着嘴巴发出一声啊哦的无意义喊叫,随后便转身离去。
    陈堪忽然想起来,小太监做不了捧哏,因为他没有舌头。
    .....
    京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来一个小道消息,据说那位已经死了好几个月还没下葬的少年侯爷其实没有死。
    而是由明转暗,藏到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目的便是为了在自己葬礼的那一天,将整个白莲教一网打尽。
    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最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因为百姓们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基本上整个京师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
    但当这个消息传到朝堂上时,只是被朱棣斥责了一句无稽之谈后便不再理会。
    陈堪到底死没死,百官们可太清楚了。
    尤其是那些去吊唁过陈堪的官员,更是站出来痛斥传出这个谣言的人,喝骂此人其心可诛。
    少年侯爷为国捐躯乃是英雄,岂能卷入这等阴谋诡计之中,这不是在污蔑是什么?
    但朝堂之上的百官比起京师的百姓在人数上无疑处在了劣势。
    传的人多了,这个消息也就成真的了。
    特别是许多百姓本就对陈堪之死扼腕叹息,现在陡然听见这种言论,哪怕嘴上说着不信,但心底还是希望事情是真的。
    于是,这个消息以不低于陈堪死讯的扩散时的速度迅速朝京师周边扩散而去。
    这个消息,自然就是陈堪口中的下一步计划。
    其实陈堪诈死的计划非常的简单,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先假死,依靠方孝孺掌控的士林将他的死讯迅速传遍大明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是朱棣下令召开水陆法会,为那些想要进京看看陈堪这个仇敌下场的人提供一个名正言顺的来京渠道。
    接下来便是对人心的把控,经常杀人的人都知道,绝大部分杀人凶手会在行凶之后回到现场观看自己的杰作,以此来获得内心深处隐藏的变态成就感。
    换言之,陈堪作为死在白莲教谋划之下的第一个大明高级勋贵,白莲教的人一定会按捺不住那颗来看看自己最终成果的心。
    而光是这样肯定是还不够的,不管是白莲教还是靖难遗孤,他们都可以选择派出眼线前来观看,然后将看到的结果反馈给高层。
    真正的大人物未必会到场。
    于是,朱棣也会亲临水陆法会,为大明这些年战死的功臣祈福的消息便恰到好处的传了出去。
    白莲教的目的是改朝换代,以报太祖先皇帝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仇,靖难遗孤的目的是刺杀朱棣这个暴君,还政建文一脉。
    所以朱棣会出现在水陆法会上的消息一定会牵动他们高层的心。
    哪怕是为了提高刺杀的成功率,他们也一定会派出有分量的人进京坐镇。
    但......光是除掉一部分骨干,对于陈堪来说还远远不够。
    陈堪的目标,是将这些蛆虫一网打尽。
    于是,计划的第三步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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